刑部當中。
許清宵已經仗刑二十七吏司郎中,二十仗刑沒有一個人能逃過。
這幫文臣雖然用藥膳調理身體,偶爾也練練武功,可在一個九品武者,其實力可以與八品武者抗衡的人面前,完全不夠看。
二十七吏司郎中負責大魏二十七郡各地刑部司法案件,放外面都是頂天了的官,然而在刑部卻如同喪家之犬般,被許清宵吊著打。
這一幕,是實實在在驚住了整個京城權貴,知道許清宵狂,可這樣的手段簡直是駭人聽聞。
就算是國公郡王他們,也不敢如此跋扈,仗刑二十七吏司郎中,當真是大魏開國以來,第一次啊。
但讓眾人最為震驚的是,許清宵的目光此時此刻,落在了刑部侍郎和刑部尚書身上。
這要是把刑部侍郎和刑部尚書打了,那就是真要捅破天了。
刑部尚書,無論如何也是大魏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句不好聽的話,除非是刑部尚書找死,不然的話,就連陛下也要三思而后行。
感受到許清宵的目光,刑部尚書沒有任何畏懼,反而眼中充滿著冷意。
他就不相信,許清宵敢動他。
“李大人。”
許清宵開口,他目光落在了刑部侍郎李遠身上,后者胡子都氣歪了,看向許清宵道:“你可知道,仗刑我會是什么后果嗎?”
李遠氣的手都在抖,他是刑部侍郎,正兒八經的三品官員啊,三品啊,刑部上下除了左侍郎和刑部尚書之外,他就是最大的,當然拋開都察院。
許清宵真要敢動手,他絕對不會放過許清宵的。
“李大人,您是在威脅我?”
“根據大魏律法,刑部辦案,若有人敢威脅朝廷命官,可不是小罪啊。”
許清宵開口,如此說道。
“許清宵,你不要拿著雞毛當令箭。”
“本官何時威脅過你?本官又何時犯了律法。”
李院怒道。
“大人方才不就威脅下官?再者,大人何時犯了律法?”
“這一點還需要下官在再去提醒嗎?”
許清宵如此說道,后者當下顯得有些牙疼,他看向許清宵,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你找本官,本官并沒有拒絕授案,本官當時正在處理其他事情,無心接案,這也有錯?”
李遠還想要掙扎一番,為這件事情解釋。
可此話一說,卻正中許清宵下懷。
“好,李大人的意思就是說,并非不愿接案,而是針對我許某對吧?”
許清宵往前一步,如此問道,眼中露出冷意。
“沒有。”
李遠頓時聽出許清宵此話的意思,當下搖了搖頭,直接否決道。
“既沒有針對許某,那請問李大人,下官報案之時,為何李大人讓下官滾?”
“即便是當真有事,一句公事繁忙足矣,再不濟隨便編個理由,打發下官也行。”
“敢問李大人,如若今日來找大人的是某位郡王,或者是某位國公,甚至是陛下,李大人是否也會說出滾字?”
許清宵冷冷問道。
刑部上上下下,即便是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會如此凌厲,這李遠仗著自己是刑部侍郎,一個滾字,引來刑部所有人對自己嘲笑。
許清宵會忘記嗎?
“你大膽!本官絕無此意,也絕不敢羞辱圣上。”
聽到許清宵這話,李遠臉色一變,而后立刻出聲解釋,這要是不解釋,那就是羞辱皇上了。
“不敢羞辱圣上,就可以羞辱下官?李大人,你還說你不是針對許某?”
許清宵怒斥道。
而后者臉色一變,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說來說去都怪自己沒事喜歡裝嗶,非要找許清宵麻煩,也非要讓許清宵難堪,如許清宵方才說的一模一樣,如果自己隨便找個理由打發許清宵。
說不定也不會遇到這樣的麻煩,這純粹就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啊。
李遠很難受,他恨不得現在就說一句,就是針對你許清宵,可這話他不敢說啊,真要說了,許清宵絕對要參自己一本,到時候不說被辭官,但也絕對會受到極其嚴厲的懲罰。
畢竟部門里面給下屬穿小鞋可以,但不能明著說,明著說那你就是濫用私權了。
想到這里,李遠真的很難受,早知道這樣,就不招惹許清宵了。
鬼知道這家伙竟然如此無法無天,肆無忌憚。
“李大人,為何不說話了?”
許清宵再往前一步,目光冷冽。
現在擺在李遠面前只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承認自己拒案,挨二十板子,第二個拒絕自己拒案,但就相當于默認他針對許清宵了。
無論是那個,他都有些難受,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啊。
“李大人,你若是不回答,下官就默認您是拒案,二十板子而已,可比濫用私權好多了。”
許清宵又往前走了一步,這種壓迫感,讓李遠十分難受。
“李大人。”
“李大人。”
許清宵走一步喊一聲,李遠的jing神有些崩潰,先是被剝奪了才氣,如今更是要面臨二十大板的懲罰,或者濫用私權,被陛下斥責。
想到這里,李遠深吸一口氣,咬牙道。
“許清宵,本官的確有些怠慢此案,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從今往后,本官可以保證,你在刑部做事,暢通無阻,如何?”
最終李遠妥協了。
他希望用這種方式,來化解這段恩怨,否則的話,二十大板他頂不住啊。
“既然李大人承認拒案,下官就只能公事公辦了。”
許清宵到希望李遠承認沒有拒絕案子,可惜的是,這種老狐貍孰重孰輕還是能分出來的。
但面對李遠的示弱,許清宵可不答應。
保證刑部上下不對自己使絆子了?
這不是廢話?今天自己這么一鬧騰,誰還敢找自己麻煩?真就不怕死嗎?
或許這個時候見好就收,還能贏得對方好感,如此一來還有化解恩怨的機會,可許清宵不這么認為。
自己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然后就這樣草草了結?
說句不好聽的話,滿朝文武最擅長的是什么?不就是陰謀詭計嗎?
而打破陰謀詭計的唯一辦法,就是莽。
我管你規矩不規矩,你只要敢招惹我,我就往死里整你們,大不了同歸于盡,看看到底誰倒霉。
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他們就徹底不敢找自己麻煩了。
否則的話,你見好就收,人家短暫時間不會找你麻煩,一旦恢復元氣,就往死里搞你。
所以你既然找到了機會,就死死地咬住,狠狠地咬住,絕對不要松一口,讓他們吃大虧,這樣一來的話,他們即便是還想要找你麻煩的時候,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能不能做。
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仇人。
真正的大人物,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權衡利弊,僅僅為了發泄心中的怒火,卻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只有傻子才會做。
類似于懷平郡王這種,完全沒腦子,雖然不知道懷平郡王為何如此幫儒官和這幫文臣,但最起碼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懷平郡王做事就是有點沒腦子。
所以許清宵不怕得罪他們,反而擔心自己不夠狠,沒給他們留下一個深刻的記憶。
“許清宵,你敢!”
看著走來的許清宵,李遠大吼一聲,還不等他繼續開口,許清宵已經將李遠抓來,微微動手,打中他的麻筋,隨后一棍子下去。
“哦哦哦哦哦!”
慘叫聲響起,李遠的慘叫聲有些古怪,別人都是啊叫,他是哦叫,一瞬間讓許清宵皺眉了。
這叫聲太古怪了。
第二下。
第三下。
許清宵每一下的力度都把握了分寸,不可能打死,但皮肉之苦是少不了。
只是讓許清宵有些欽佩的是,李遠別看他慫,除了第一下之外愣是沒有再叫喚了。
二十仗刑之后,許清宵更加佩服李遠了,有文臣之骨氣。
然而低頭看去時,許清宵這才明白了。
這家伙第一下之后已經昏死過去了,當真是沒有一點用。
侍郎解決了,接下來最后一個人就是刑部尚書了。
此時此刻,刑部尚書站在房門前,面對許清宵的暴行,他已經沉默了。
至于怕不怕許清宵?
認真點來說,他怕,但怕的不是許清宵,而是許清宵手中的棍子。
更怕的是,許清宵若是真仗刑了自己,那自己在京城就真的沒臉了。
這二十仗刑下來,一個月內自己不可能上朝。
“許清宵!”
“到此為止吧。”
“這件事情,有錯之人,也已受罰,你還想如何?”
刑部尚書張靖深吸一口氣,他顯得很鎮定,站在許清宵面前。
不鎮定不行啊,就算求饒,相信許清宵更不可能饒過自己。
“張尚書說笑了,還差您一人,怎么可能到此為止?”
許清宵已經豁出去了,今日他就要來破個先河,仗刑尚書。
這棍子下去了,許清宵可以保證,六部當中無人在敢招惹自己了,最起碼不會在惡心自己了。
“許清宵,本官乃是大魏刑部尚書,代表著乃是大魏刑部,若是你當真傷了本官,天下多少人要笑話我大魏王朝?”
張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來說去的意思就是,不要打他。
然而許清宵則搖了搖頭,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張靖道。
“刑部不公!大人身為尚書,理應該再加二十仗刑,不過念在大人年事已高,下官就不加了,這二十仗,尚書大人不接也得接。”
說到這里的時候,許清宵往前走了一步,即將便要伸手將張靖抓住。
剎那間,張靖臉色變得無比難看,眸中閃過一絲恐懼之色。
許清宵的手勁有多大?他豈能不知?就算是在朝堂上,陛下罰自己二十棍,御林軍念在自己是刑部尚書,也不敢下死手。
可許清宵不一樣,他真敢下死手。
只是,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起。
“陛下有旨,宣刑部尚書張靖入宮,宣許清宵入宮。”
隨著聲音響起,刑部尚書張靖的臉色頓時緩和了許久,六部當中有不少官員也徹底松了口氣。
若許清宵真動了刑部尚書,那這件事情就徹底麻煩了,可能會牽扯六部進去,不說大地震,但也絕對是一件震撼天下的事情了。
好在,陛下于關鍵時刻,出手了!
否則的話,當真不知道要惹來什么麻煩。
“許清宵,本官不與你在此地爭,去宮中見陛下,讓陛下來評評理。”
這一刻,張靖直接開口,他步伐極快,直接朝著刑部外走去。
看到這一幕,許清宵不由嘆了口氣,就差最后一步啊,要是早一點的話,或許就真能動手了。
不過很快,許清宵搖了搖頭,否決了自己這個想法。
宮中的旨意,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顯然是女帝刻意的。
看來陛下是借自己有意敲打刑部了。
許清宵瞬間明了。
畢竟自己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宮中早就知道了,想要出手制止,只怕第一時間就可以宣人入內,可偏偏這個時候宣,不就是想要敲打刑部嗎?
至于具體是什么原因,許清宵不知,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得進宮了。
宮外。
不少達官貴人已經已經在此等候了,看著步伐極快的刑部尚書張靖,更是引來一些聲音。
“這不是刑部尚書張大人嗎?怎么走的這么快啊?慢點走,慢點走!”
“張大人,慢一點啊,你后面又沒有老虎追,走這么快干什么?”
“張大人,注意點啊,別摔跤了,跑什么跑啊。”
是武官們的聲音,他們特意過來就是看熱鬧的。
看到張靖慌慌張張的走,自然忍不住排擠幾句,平日里在朝堂上你爭我斗,現在看到你吃這么大的虧,這還不得上來嘲諷嘲諷?
畢竟下次可沒這么好的事了。
張靖冷著臉,朝著宮內走去,而許清宵則走的不急不慢。
“許老弟,猛!”
“許老弟,暢快啊。”
“老弟,待會出了宮,來找我們喝酒。”
“哈哈哈哈,對對對,來喝酒喝酒。”
眾人開口,贊嘆許清宵之威猛,同時也邀請許清宵到他們家喝酒。
許清宵沒有說話,只是朝著他們點了點頭,便走進宮內。
引路的太監一直低著頭,張靖臉色陰沉,有些不太好看,許清宵反倒是顯得平靜。
宮中,一切顯得十分安靜,之前的異象也徹底消散。
而兩排的侍衛,皆然帶著異樣看向許清宵。
最終,兩人在殿外等候了。
“宣!刑部尚書張靖,刑部主事許清宵,入殿。”
隨著太監的聲音響起,許清宵與張靖走上階梯,不過張靖明顯加快了腳步,直接走進大殿內,而后跪在地上,聲音無比悲涼道。
“陛下!”
“許清宵要造反啊!他大鬧刑部,弄得刑部如今被天下人嗤笑不說,更是將刑部主事之上所有官員仗刑一遍,手段殘忍,若不是陛下圣旨來的早,只怕老臣要喪命于此。”
“陛下,老臣一生,矜矜業業,不說......”
一進大殿,張靖便開始訴苦和斥責許清宵,他眼中悲涼,顯得極其委屈。
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女帝的聲音響起了。
“閉嘴!”
聲音冷漠,兩個字便展露出極為可怕的霸氣。
大殿的溫度瞬間冷了下來,張靖不敢言語,而許清宵只是禮拜女帝,然后也沉默不語。
也就在此時,宮外太監的聲音響起了。
“陛下,吏部尚書,禮部尚書,工部尚書,禮部尚書,兵部尚書,在宮外求見。”
隨著聲音響起,很快女帝給予回答。
“讓他們到殿外等候,不準言語。”
女帝十分霸氣,她知道六部尚書來的目的是什么,無非是吵架,但她今日只要他們站在殿外面聽就行,不準開口說話。
“遵旨。”
太監開口,大約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五部尚書急急忙忙來到殿外,但彼此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開口說話,只能老老實實等了。
“荒唐!”
“荒唐!”
“荒唐!”
待六部尚書到齊之后。
龍椅之上,女帝三聲荒唐,說的張靖露出恐色,而許清宵卻眼觀鼻,鼻觀口,沉默不語。
“堂堂刑部!大魏六部之一,竟然鬧出如此荒唐之事,天下人只怕要嗤笑死大魏。”
“許清宵,你做事太過于荒唐魯莽了。”
女帝的聲音響起,她坐龍椅之上,開局便將許清宵訓斥一頓,指責許清宵做事魯莽。
“陛下教訓的是。”
“可回陛下,臣為其屬伸冤,刑部上下皆然拒案,臣認為,臣今日所做之事,的確有損刑部形象,也有損大魏國體。”
“可臣更加認為,若今日臣不鬧,那有損的便不是大魏國體,而是大魏根基了。”
許清宵這般開口道。
對,自己這般鬧騰,的確是讓刑部形象受損,可形象與國本誰更重要?
一個是面子,一個是實際。
“許清宵,你一派胡言。”
張靖第一時間開口,怒斥許清宵。
“朕讓你閉嘴,沒聽見嗎?”
然而女帝冷冷看去,剎那間張靖閉上了嘴巴,心里再不甘,也得老老實實閉嘴了。
“許清宵,你倒是給朕說一說,怎么一個有損大魏根基了?”
女帝語氣冷漠道。
殿下,許清宵作禮道。
“陛下,或許此事傳開之后,天下人都會認為,臣大題小做,可臣之所以這般做,甚至會認為臣是心中有氣,故意而為之。”
“然而,臣的確是心中有氣,也的確是故意而為之。”
“只是臣,心中的氣,并非是因為這件小事,而是刑部上下的態度,臣認為,無論案件是大是小,只要有冤屈,那么刑部就必須要受理,查清真相,從而還百姓一個公道。”
“可如若刑部官員認為,一件小事,用不著刑部來處理,那請問陛下,難道真是那種大罪才能被重視?那律法的作用在何處?”
“這樣一來,天下百姓,只要不殺人,不放火,其余就不算罪嗎?”
“故此,臣氣在刑部官員不作為,臣有意為之,就是要讓天下人看刑部出丑,這樣一來的話,當下一次發生類似的事情,刑部就會長記性,就不敢亂來。”
“哪怕因為此事,臣被安上一個萬古狂生之名,哪怕臣受盡天下人的冷眼,哪怕臣被滿朝文武針對,可臣依舊會這樣做。”
“因為臣是刑部的主事,是刑部的官員,所以臣就有義務,有責任,讓刑部變得更好。”
許清宵開口,一番話大義炳然,說的自己都快要哭了。
而在張靖,以及外面的幾位尚書眼中,許清宵這番話簡直是虛偽至極啊。
明明是宣泄私怒,竟然被說成是如此偉大?這簡直是毫無廉恥啊。
但實在是沒辦法,誰讓刑部自己倒霉呢?非要給許清宵穿小鞋,被人抓住把柄,有什么好說的?
龍椅上,女帝靜靜聽著許清宵這番大義炳然之言,待許清宵說完之后,女帝沒有任何神色變化,而是看向張靖道。
“說。”
僅一個字,態度冷冽。
“陛下!”
“許清宵公報私仇,數日前,許清宵來刑部,接手卷宗,然而因刑部繁忙,導致沒有第一時間將卷宗交給許清宵,他便心生怨氣。”
“而也是因為刑部掌庫,的確有些忙碌,再加上當日掌庫心情欠佳,所以與許清宵的下屬發生爭執,后被罰二十仗刑。”
“許清宵借此為由,大鬧刑部,害的刑部上上下下雞犬不寧,臣認為,許清宵方才滿口仁義道德,可實際上皆為私心,故懇求陛下,嚴懲許清宵。”
“否則刑部上上下下,皆不服啊。”
張靖說到這里的時候,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主要是這件事情上,許清宵真的占理,但明眼人都知道,許清宵就是公報私仇,可人家占理了啊。
但你說就這樣算了?那肯定不行,刑部上下都等著自己給他們一個交代,要是不懲罰許清宵,那他這個刑部尚書在眾人心中的分量,就要少一大半了。
女帝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看向許清宵。
“陛下,張尚書說的一點沒錯。”
“也就是拖了臣十七日的時間。”
“也就是二十仗棍把人差點打死,還偽造辭官信,想要蒙騙臣。”
“也就是臣為屬下伸冤,刑部主事之上都不接受此案,甚至還讓臣滾。”
“臣在思考一件事情,清宵乃大魏臣子,為陛下辦事,為大魏辦事,無論大事小事,一心為大魏,天下人的一件小事,匯聚起來就是大魏的大事。”
“臣為大魏辦大事,刑部侍郎讓臣滾,刑部尚書問自己有沒有鬧夠。”
“那臣現在想問一句,刑部侍郎李遠讓臣滾,是否是說讓陛下滾?刑部尚書問自己有沒有鬧夠?是否是問陛下有沒有鬧夠?”
許清宵巧舌如簧,一番話說的張靖瑟瑟發抖。
“許清宵,你莫要血口噴人!”
“你這是污蔑,污蔑,污蔑!”
“陛下,老臣絕無此意,老臣為大魏忠心耿耿,老臣對陛下也是忠心耿耿啊。”
張靖真的想罵了,許清宵這張破嘴,簡直是無法無天,之前面對懷平郡王,直接說人家想要造反。
現在說這件事情,直接說自己在罵陛下,讓陛下滾?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要是說了,砍十次頭都不足為過。
這許清宵給人戴帽子的能力未免太強了吧。
“夠了。”
下一刻,女帝的聲音響起,極為平靜。
她沒有任何怒意。
而是將目光再看向張靖道。
“一份卷宗,拖延十七日?”
她語氣平靜問道。
“陛下,并非是刑部針對許清宵,而是這份卷宗的確難找,十七日是有些長久,但也在情理之中啊,再者即便是給許清宵相應資料,只怕許清宵也調查不出結果,此案有數十人接手過,皆然沒有任何后續進展!”
“其實臣前些日子就打算,給許清宵換一份卷宗,哪里曉得許清宵今日就鬧,早知許清宵如此性急,老臣就給他換了。”
“還望陛下明鑒。”
張靖回答道,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甩鍋了,畢竟拖了十七天,就是很難占理,不強行扯過去,這事絕對沒完。
“厲害,尚書大人竟然可以一眼識人,有如此本事,當個尚書真是委屈了大人啊。”
許清宵聽到這話,當下不由譏諷道。
“許清宵,你莫要在此陰陽怪氣,本官此言不差,這案子你接不了,刑部上上下下為此案奔波數十年之久,前前后后換了數十人,都沒有任何進展。”
“你剛入刑部,怎可能破的了此案?”
張靖冷冷開口。
“那為何將此案給我?”許清宵冷道。
“將此案交給你,只是讓你好好閱讀一番,你剛入刑部,自然需要熟悉刑部環境,刑部辦事程序,并非是真的將此案交給你,再說了,此案你也沒有接手,拖延你十七日是有些不太好,可也不算大過。”
“你大鬧刑部,罪無可赦。”
張靖總算是想到了如何解決這個麻煩了,他抓住這點,硬著頭皮也要說出來,反正你辦不了這個案子,刑部雖然的確有些拖延你,可也不是什么大過。
“明白了,陛下,臣明白了,那臣在此恭喜陛下了,大魏竟然有如此能人。”
“張尚書,一眼便能看出誰是能臣,誰不是能臣,什么案件誰能破的了,什么案件誰不能破。”
“既然如此,臣斗膽,請陛下賜張尚書巡查之責,張尚書,以后就不要坐在刑部了,就在京城口守著,要是發現能臣,趕緊來向陛下匯報。”
“刑部上上下下所有的卷宗案件,全部挪到大人家中,覺得誰能破案,就將卷宗交付于誰,我大魏有福了,我大魏從今往后再也沒有冤案疑案了。”
“大人,您這是要成圣啊。”
許清宵站在一旁,一番話恭維無比,可語氣態度卻充滿著譏諷。
“許清宵!”
“你羞人太甚。”
張靖發抖,許清宵這話太損了,明面上是在夸,可句句如刀劍,刺在他心中。
“張尚書,是下官欺人太甚,還是尚書理由牽強?”
許清宵冷冷開口。
反正都到了這個地步,打不了你還不氣死你?
“陛下,老臣懇求陛下,剝奪許清宵之職,捉他入牢,否則老臣敢斷言,往后許清宵還會繼續損害其他部門。”
張靖跪在地上,沒有任何廢話了,直接懇求女帝懲戒許清宵。
“陛下,臣請求陛下,讓張尚書擔任巡查之職,為大魏挑選各地英才,還大魏一個朗朗乾坤,如若這般,臣寧可入牢,只要大魏再也沒有案件,臣雖死也無悔。”
張靖惡心自己,許清宵也惡心回去。
而龍椅之上,女帝除了之前勃然大怒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其他情緒了。
兩人皆然請命。
女帝只是靜靜地看著兩人,她似乎在思索什么。
過了一會,女帝的聲音響起了。
“許清宵,你大鬧刑部,可理由并非充足,但朕可以給你一個理由,張靖道你無法破案,只要你能在一個月內,破解手中案卷,此事朕饒你無罪,可若你破不了手中案卷,那張尚書所言,也并非無理,你大鬧刑部,理當嚴懲,如何?”
女帝開口,她沒有指責誰了,但也沒有偏袒誰,直接將問題的根本原因找出來。
張靖說你破不了這個案子,你卻認為張靖說話說太滿了,那索性你就將這個案子破掉。
這樣一來,張靖不就是沒什么好說的了?
女帝此話一說,許清宵有些沉默。
殿外,五位尚書也聽此話,左丞相兼吏部尚書陳正儒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便收斂了。
殿內,張靖卻皺眉開口道:“陛下,此事不妥。”
可話一說完,女帝的目光,充滿著寒芒。
“你的事,朕待會處置。”
聲音響起,張靖又一次閉嘴了。
“臣,接旨。”
衡量一番后,許清宵沒有任何選擇,直接選擇接旨。
自己沒有任何選擇,大鬧刑部,不管自己理由多好,其實都算讓國家損失顏面,方才的話,聽聽就好了,誰當真誰就是傻子。
現在女帝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許清宵只能走下去,即便這個臺階很難下,但總比沒有好。
本來許清宵想說一句,如果自己破解了該怎么辦時,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沒必要跟皇帝討價還價,這樣反而會引來陛下反感。
“張靖!你身為刑部尚書,卻對下屬之事不管不問,以致于鬧出這般是非。”
“許清宵方才之言說的好,無論事情大小,刑部都不能視而不見,此事朕罰刑部主事之上半年俸祿,記大過一次,如若再犯,革職查辦,包括你,張靖!”
下一刻,女帝的聲音繼續響起,一番話說的張靖臉色難看。
罰俸半年很難受,但更難受的是記大過一次。
大魏三年一次京察,但凡記大過者,六年內不得升遷,如若再犯錯誤,哪怕是記個小過,則終身不得升遷,如果再記一個大過,當場革職。
自己還好一點,可自己在刑部的勢力,就大打折扣了,以后大家說話做事必須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因為沒有犯錯的機會了。
“臣,領旨。”
張靖憋屈啊,實在是無比的憋屈,他難受的想哭,可當著女帝面前,他哭不出來啊。
“還有,刑部四員外郎革職,掌庫革職,工部尚書前些日找朕說過,工部最近來了些人,人手充足,朕會讓工部尚書從工部挑些人來任職,不過往后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了。”
女帝再次開口,一句話,革了四位員外郎。
可這句話,讓張靖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外面的五位尚書臉色也大變,眼中露出震撼之色。
四位員外郎被革職,不算什么,說難聽點,就算是侍郎被革職也不算什么,因為他可以直接從吏部換一批自己人來。
從東明會換一批人來,可陛下卻讓工部派幾個人來任職,這是何意?
工部的尚書可不是員外郎,而刑部來一批不屬于自己勢力的官員,這對掌控刑部極其不利。
員外郎這個級別,做不了什么大事,抉擇權肯定還是在他手中,但問題是,四個員外郎卻可以洞悉刑部許多事情,光是其中的一些事情,完全可以告知工部尚書。
這相當于是安插四個人在刑部監督他們啊。
用工部來牽制刑部,這才是張靖臉色大變的原因。
而許清宵心中也不由咂舌,一件這樣的事情,陛下竟然成為了最大獲益者。
刑部這么多年,早就是東明會的勢力了,而自己這樣一鬧,陛下剛好安插工部的人進去,壓制刑部的團結,就算工部的人也有黨派,但再有黨派再一條心,也不可能跟刑部一條心啊。
帝王之術。
恐怖如斯。
許清宵也算是明白為何陛下偏偏這個時候打斷自己了,畢竟自己真要打了刑部尚書,那這件事情就安排不了了。
而自己打了侍郎等人,是陛下給張靖一個警告,故意讓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關鍵時刻出手,讓刑部吃個天大的虧。
對比之下,許清宵所作所為,無非是鬧騰一番罷了,讓人面子上過不去,而陛下的手段,卻是讓刑部吃了一個天大的虧啊。
不,不是讓刑部,而是讓東明會吃了一個大虧,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的布局,在這一刻瞬間打破其中平衡。
殿內殿外的尚書,哪一個不是人jing,瞬間便知道,刑部這回是真的吃了大虧啊。
尤其是東明會的勢力,更是面色冷漠下來了。
“陛下!”
張靖聲音都有些苦澀,他開口,一旁的許清宵有些樂了,這要是張靖還不長眼,不愿意接受那就好玩了。
可張靖卻沒有提這件事情,反倒是看向許清宵道。
“陛下,此事臣完全同意,但有一件事情,臣必須要讓許清宵受罰。”
他開口,到了這一刻還是要讓許清宵受罰,當真不是人啊。
“何事?”
女帝開口,平靜問道。
“許清宵大鬧刑部,以致于刑部體面折損,影響到了國運,這件事情,不要說臣了,明日上朝,六部尚書都不會善罷甘休。”
“與其明日在朝堂之上折騰爭吵,倒不如今日就處罰了吧,國運之說,其中影響,老臣寧死也要彈劾。”
張靖出聲。
這就是他的要求,自己吃了這么大的一個虧,反倒是許清宵什么事都沒有,無非就是讓許清宵查個案件。
查到了就沒事,查不到再懲戒。
可當真查不到,能懲罰到什么程度?難不成殺了許清宵?還是說革職許清宵?
這件案子本身就很難,又不是什么小案子。
所以張靖完全相信,陛下就是在偏袒許清宵,故意說的嚴重,實際上什么都不罰。
而自己刑部吃了這么大的虧,要不弄一下許清宵,他不服,絕對不服,刑部不服,吏部也不服,東明會也不服。
而且張靖說的一點沒錯。
許清宵影響國運,明天上朝,肯定要吵起來,除非陛下處罰許清宵,不然的話,這口氣東明會咽不下去,儒官們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國家氣運,哪怕是一絲絲一點點,被影響到了就是天大的事情,因為他涉及大魏每一個人。
說到這里,張靖目光直視女帝,態度十分堅決。
必須要嚴懲許清宵,必須,必須,必須!
話一說,外面的尚書臉色也逐漸變化,兵部尚書皺眉,而吏部尚書陳正儒卻顯得平靜。
張靖這一招,的確狠。
聲音響起。
女帝的目光有些沉思。
而張靖的目光又落在了許清宵身上,眼神之中充滿著冷意。
他恨不得許清宵現在就去死。
只可惜的是,他也知道,陛下是不可能這能讓許清宵去死的,哪怕是涉及到國運。
可重罰跑不掉吧?
許清宵啊許清宵,你當著以為你什么事都沒有嗎?
張某今日就要讓你嘗嘗得罪我的下場。
張靖心中怒意沖天,他今天算是丟了半天命了,工部的人一來,他就等于沒了半條命。
“許清宵,你知罪嗎?”
當下,女帝之聲響起,她詢問許清宵知不知罪。
“陛下,臣知罪,但并非是知尚書所言之罪,而是臣做事的確有些魯莽,即便尚書大人再如何不辨是非,臣不能不辨是非。”
“但,臣愿意將功補過。”
許清宵承認這個罪,不過不是張靖說的罪名,順便惡心他一句。
張靖心中冷哼,但也無所謂了。
“怎么補過?國運流逝,這也能彌補?”
張靖冷笑道,將功補過,也得補啊,國運這種東西,是許清宵能彌補的嗎?
張靖冷笑,外面的五位尚書有人好奇,也有人冷笑不已。
此時,就連女帝也有些好奇了,許清宵如何將功補過。
感受到女帝的目光,許清宵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開口道。
“既然臣大鬧刑部,讓刑部有失顏面,臣,便幫刑部找回顏面,恢復大魏國運,不知這般做,算不算將功補過?”
許清宵問道。
但這話一說,張靖差點要笑出來了,恢復大魏國運?
就憑借你?
國運啊,涉及每一個人,怎么可能能夠彌補?
寫絕世文章?那也只是補其他國運,刑部損失的國運,必須要從刑部找回來,許清宵怎么做?
“算。”
女帝開口,一個字回答許清宵。
“陛下可否給臣半個時辰!”
許清宵開口道。
“朕允!”
女帝繼續開口,她也有些好奇,許清宵如何彌補了。
“那張尚書允不允許?”
許清宵再看了一眼張靖,后者瞬間被這句話給惡心死了。
陛下都允許了,自己敢不允許?
“陛下都允許了,本官豈敢不允,許清宵,你莫要在這里亂語了。”
張靖罵了一句,實在是被惡心壞了。
“多謝陛下寬容,也多謝張尚書寬容了。”
“許某去也。”
許清宵說完此話,便直接朝著大殿外走去。
而張靖有些皺眉道。
“許清宵,你去作甚?”
他不解,不知道許清宵要去做什么。
而走出殿外的許清宵,緩緩傳來聲音。
“為大魏增添國運。”
一句話,說的張靖沉默了,說的五部尚書都有些沉默了。
這許清宵,狂!當真是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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