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田園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們要打鳥

游客們看起水鳥來就沒夠,結果,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這么過去了。包大吵吵一個勁拍大腿:“瞧瞧這事整的,旅游計劃都被打亂啦!”

田小胖就開導他:“啥計劃不計劃的,在咱們黑瞎子屯旅游,有計劃嗎?總之就是,喜歡看啥就看啥,高興就好。走,回村吃飯去!”

這也太任性了吧?不過看看游客,無論大人小孩都興高采烈的,包大吵吵也就認同了田小胖的說法。

溜達一上午,還真有點餓了,到了食堂,聞到飯菜的香氣,個個都食欲旺盛。

中午的飯菜也好,主打山野菜。香噴噴的雞蛋醬,婆婆丁和小根蒜,再加上羊角蔥,往干豆腐里一卷,咬上一口,滿口都是自然的清香。

涼拌薺薺菜,也清爽可口;還有小葉的水薺菜,打個水焯之后,愈發蔥綠,切點土豆片和肉片,放到鍋里一燉,別有一番風味。

就連平時不喜歡吃蔬菜的小娃娃,也都專挑野菜吃。他們都聽說了:這里的野菜治病啊,而且,在外邊,你花多少錢都沒地方買去。

另外,小朋友和老人喜歡的菜肴還有一道蒸雞蛋糕兒。這個可不同尋常,雞蛋羹上邊還有一層綠色的、顫巍巍的東西,嚼起來有點像木耳。

據黑瞎子屯的老導游包大明白所說:這個是仙米,吃了強身健體,長生不老。知道道教仙師葛洪吧,這個葛仙米就是用他老人家的名字來命名滴——

最關鍵的是,在外邊,很少能吃到品質這么高級的葛仙米,據說,現在的價格都沒邊了,專門供應大人物食用。對了,用以前的一個詞兒來說,就叫“特供”。

當然了,也不能全是素菜,上午又宰了一口野豬,手撕肉一大盤子。和野菜搭配起來,有葷有素。

最講究的地方就是,人家黑瞎子屯一點也不摳搜,飯菜管夠,管吃管添,吃飽為止。

一邊吃,游客們一邊稱贊桌上的野菜好吃,然后就全都張羅著:下午一定要挖野菜去,要不然,人家白給咱們預備籃子了。

吃過午飯,在村里溜達溜達,消消食。有睡午覺習慣的,一個個也都感覺特別精神,沒了睡意。

家家戶戶的柳條柵子也都發出新芽,村里的小娃子,開始教那些小游客擰叫叫,然后,滿屯子都是柳條哨或是尖銳、或是低沉的哨聲:吱吱吱,嘟嘟嘟——

柳條上邊,還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鳥類。都是剛飛過來的候鳥,傻乎乎的也不怎么怕人。

主要的原因,這些候鳥,往年絕大多數都要飛到西伯利亞那邊繁殖后代。那地方,地廣人稀的,很少能看到人,所以,候鳥也就不怕人。

不像老家賊,跟人類接觸的時間長了,你彎腰系鞋帶,它們禿嚕一下就飛了,還以為你撿土塊打鳥呢。

鳥雀來到繁殖地,其實是最高興的,從它們輕盈的動作和歡快的鳴叫就可以看出來。而且,很多候鳥,羽毛的顏色豐富多彩,叫聲也千變萬化,很快就吸引游客們圍觀。

村里的導游和娃子們就負責介紹:像什么,這種個頭最是嬌小的,是柳糞球子;這種腦殼帶著三條花紋的,叫三道門兒;其它還有什么紅頦藍頦之類,能說出來幾十種。

至于再大一些的,像什么串雞,水乍子,護伯蠟子,油拉罐子之類,一般在村子里看不到,得到柳條叢的水溝子旁邊才成。

村里的老人,難免要講一講小時候打鳥的趣事,尤其是包大明白,最能白話,引了一群小娃子,圍著他聽故事:

那時候,都是自己做的鐵夾子,然后在苞米柵子里扒一種白色的小蟲。苞米割完上邊的稈子之后,剩下的一截,連著下面的根系,一起刨出來,晾干之后,回家可以燒火,或者燒爐子之類。這個就叫苞米柵子。

然后,用力劈**米柵子,基本上,中間就有一條白胖胖的小蟲子,大概有半寸多長,肉嘟嘟的,正好下到夾子的消息兒上。

厲害的小孩子,有幾十盤夾子呢。然后,中間用柳條棍子一串,扛著去柳條叢里打鳥,那家伙,前呼后擁的,老牛叉了。

選好地點,就開始下夾子。最好,夾子底部,挨著地面的那些鐵絲,都要用土面蓋住,只留下一只小白蟲,在那掙扎,跑也跑不掉。

然后就是喜聞樂見的環節了:遛鳥。

一群孩子分散開,盡量把鳥往埋夾子的地方驅趕,這個過程就叫遛鳥。可見這個詞,早就有了。

候鳥看到蟲子,當然就傻乎乎地去啄,然后就會被夾子給夾住了。這些候鳥少和人接觸,不知道險惡啊,明明看到幾米遠的地方,同伴被打翻在地,它也不飛,繼續吃蟲子,然后也步入后塵。

打鳥的時間,最好是清晨和上午,因為這個時候,鳥雀餓了一宿,都出來覓食。正所謂,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然后,早起的娃兒有鳥吃。

那時候,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肉啊,打回來的山雀,多數直接放灶坑里燒上。烤得糊糊巴巴的,大伙一起撕扯著吃,吃上一口,感覺老香了。

當然了,到了現在,只剩下滿滿的回憶。因為,候鳥越來越少,真不能再打了。

其實,用這種落后的捕獵方式,真的打不到多少,對整個候鳥的種群來說,影響并不太大。

最可惡的是用粘網,一粘一大片,損害比較大。

當然,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厲害的,還是整個自然環境造成的破壞。以至于出現了一種怪相:小時候,打鳥的人多,鳥卻越打越多;到現在,打鳥的人少了,鳥也越來越少。

游客們聽了,也都唏噓不已。說起來,還是發展和保護自然之間的矛盾啊。

可是,小娃子們卻不這么理解啊,他們的小眼睛里都唰唰放光:“我們也要打鳥!”

田小胖正好去野菜廠,從這路過,一聽話茬不對啊,立刻大吼一聲:“俺看誰敢打鳥!”

小娃子們齊刷刷地伸出手指,指向包大明白:“是明白爺爺告訴我們的,鳥越打越多!”

“俺可不是這么說滴——俺的意思……”包大明白這回渾身是嘴,也掰扯不清楚了。

鳥肯定是不能打滴,田小胖跟娃子們講清楚這其中的道理,小娃子們這才紛紛點頭。包大明白也一個勁擦汗:“唉呀媽呀,俺好懸沒成教唆犯,這要是被抓去蹲笆籬子,俺家小鹿鹿咋整涅?”

不過這樣一來,小娃子們都想要見識一下更多種類的候鳥,于是,旅游計劃再度變更:下午不去挖野菜了,而是要去林子那邊賞鳥。

田小胖則趕緊抽空去了一趟野菜廠,這邊已經開工了,幾十名村民,在技術員的指導下,進行生產。

技術性比較強的工作,比如說操作機器等等,都手把手地教給村里的年輕人;至于那些嬸子大娘,學新東西接受能力太慢,就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說,挖回來的野菜,要先進行挑選和修理了,那些干干巴巴的老葉子,還有根部的泥土等等,都要清理干凈。

另外,還要反復漂洗幾次。這些工作,都是慢工細活,老太太們也能勝任。

進了車間,在機器的輕鳴聲中,田小胖走馬觀花瞧了一遍:現在主要是兩種加工方法,一個是速凍。比如薺薺菜,水焯之后,湛清碧綠的,然后送入冷庫速凍;另外一種就是烘干。比如說婆婆丁之類,直接制成蔬菜干兒。

當然,并不是加工完了就算完事,還要定期進行檢驗,測量一下里面蘊含的熊能量的變化。萬一過上十天半月的,熊能量要是全部消失,那價值就要大打折扣。

不過,根據田小胖的經驗,基本不會出現這種現象。就像去年秋天曬的干菜,都好幾個月過去了,里面依然保留著熊能量,含量跟鮮菜差不多。

溜達一圈,小胖子呆在這也是多余,于是就又陪游客去了,這個溜溜達達的,才最適合他。

出了村子,就看到一片片的柳條叢,望過去滿眼新綠,賞心悅目。

其實,千萬不要小看這些柳條叢,每一片柳條叢,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的生態圈。現在有些地方,嫌柳條沒啥大用,就把柳條叢都刨了,變成耕地。

結果往往就是,鳥兒沒了安家筑巢的地方,都飛走了;野兔啥的,也沒了藏身之地,也留不住了……

正所謂,林子大了啥鳥都有,林子沒了,啥鳥也都沒了啊。

還未接近柳條叢,遠遠的,就聽到婉轉嘹亮的鳥鳴聲。人們都抬頭望天,因為聲音是從天上傳來的。

那是一只小鳥,幾乎懸停在高高的天空,定在那里,只有翅膀上下扇動,看起來不大,羽毛也不鮮亮,但是叫聲十分響亮,聲傳四野。

年歲大些的游客,有人開始感嘆:“這是阿蘭啊,好些年沒聽到阿蘭的叫聲了,小時候,一邊放牛,一邊躺在草地上,嘴里叼著根兒草棍,抬頭仰望天上的阿蘭啼叫,滿滿都是懷念啊——”

阿蘭,什么鬼?俺們這都叫“鵝nē勒”啊。村里的金牌導游——包大明白都被整蒙了。

田小胖咂咂嘴:“學名就是云雀了,又名‘叫天子’,各地方的俗稱都不一樣啦。”

撲通,撲通,身邊傳來幾聲響,只見在小胖墩童麟閣的帶領下,幾個小娃娃真就躺在草地上,嘴里咬著小草棍,一條腿彎曲過來,搭在另一條腿上,還輕輕晃悠著。胳膊枕在腦后,抬頭望天,好不悠然。

我們不打鳥,我們看你們唱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