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田園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飛了

“來來來,都站好,咱們準備照相!”包大吵吵充當臨時指揮,要給這些康復的小家伙和全體村民來個全家福,背景嘛,當然是玉樹瓊枝的大榆樹,這也算是黑瞎子屯的標志性建筑了。

至于那些家長和醫護人員,人數太多,實在照不下,只能一會兒跟各家各戶的村民單獨合影了。

不過,作為主要人物,湯博士跟何教授是必須得參加合影的,兩位陪著十幾位上了年紀的村民,一起坐在最中間,懷里還都得抱著個小娃子。

雖然大部隊要離開黑瞎子屯,但是湯博士和何教授帶領著十幾名手下,還要繼續留守黑瞎子屯,進一步完善他們的試驗和相關的論文,算是常駐沙家浜了。

大伙也招呼田小胖坐下,不過小胖子肩膀上扛著小囡囡和小光光,實在坐不下,只能在最邊上站著。身上裹著個黃大衣,土氣十足。

“都笑著點,都美個滋兒的——”包大吵吵扯著公鴨嗓,使勁調動大伙的情緒,可是呢,不少村民都是第一次照這種大型的相片,一個比一個緊張,都繃著臉。

那些小娃娃呢,想到馬上就要離開這里,心里都滿是不舍,大部分都眼圈紅紅的,氣氛實在是有些壓抑。

這咋能行呢?田小胖也急了,朝攝影師吆喝一聲:“聽俺數到三,然后就一個勁猛摁快門——”

攝影師也忙活半天了,心里更急。聽到有人指揮,樂不得點頭呢。

“一,二……”

田小胖查數的速度還挺快,三字沒等出口呢,就見他倆手一揚,一道鞭影騰空,抽打在老榆樹的枝條上。

就聽嘩的一聲,樹上的樹掛紛飛飄落,驚得樹下這些人都哇哇大叫,不少人脖子里都進了樹掛,涼洼洼的,小娃子們都覺得挺好玩,全都樂得眉開眼笑。

咔咔咔,攝像師一通狂摁,這才留下一張張充滿歡樂、充滿黑瞎子屯風格的照片。

田小胖小時候,沒少玩這種把戲,一瞧下樹掛了,就時刻準備。比如走在上學的路上,看到身后又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同學,立刻就飛起一腳,踹向路旁的大樹,然后,天上就掉下一篷雪霧,把那些小女同學弄得尖叫連連。

全家福照完了,剩下的就是自由組合了,基本上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田小胖一家,包括小白和小霸王,都成了最搶手的香餑餑。

照著照著,不少小娃娃都泣不成聲。田小胖過去挨個抱抱,貼貼他們冰冰涼的小臉蛋。最后,懷里抱著小蘿卜頭,發表了一番臨別贈言:

“孩子們,黑瞎子屯雖然不是生你養你的故鄉,卻是賦予了你們新生命的第二故鄉,所以,大師父希望你們永遠不要忘記這個地方,常回來瞧瞧,黑瞎子屯的大門,也永遠歡迎你們這群離家的好娃子——”

說到這里,他自己都忍不住有點眼圈泛紅,然后,奮力揮舞一下手臂:“孩兒們,奔向你們的新生活,出發!”

人們紛紛上了大巴,那些孩子們,都趴在車窗向外招手。隨著大巴車緩緩啟動,他們也都泣不成聲。正像田小胖所說的,黑瞎子屯,這個偏遠的小山村,在他們的生命中,已經留下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

“走嘍,咱們也送送!”田小胖坐上大馬鹿拉著的爬犁,小丫他們也都跟上,小白坐在最前面冒充車老板子。

還有一些村民,也都乘坐著爬犁,跟在大巴車的后面,準備把他們送到鎮里。

公路早就修完了,不過路面上沒有積雪,所以走不了爬犁。好在呢,路邊的樹林外有一條土路,跑爬犁正合適。

“嘚兒駕——”一聲聲清脆的鞭子響,炸得樹上的樹掛紛紛飄落,驚得樹上的烏鴉喜鵲遠遠飛走。

大巴車上的小娃子們也不甘寂寞,坐一會兒大巴車,就下來坐一會爬犁,灑下一路歡聲笑語。

一直送到鎮子上,這才真正地揮手作別。直到大巴車消失在視野之中,田小胖這才擦擦眼睛:“孩兒們肯定還會回來看咱們的!”

“那是肯定滴——”包大明白也使勁點頭。

然后,大伙這才注意到,道兩旁圍著不少看熱鬧的,指指點點的,都瞧著這些鹿拉爬犁感到新奇。

很快就有人過來詢問,一聽說是黑瞎子屯的,都覺得驚奇:就離著三十多里地,沒事的時候,真應該去轉轉。

既然來一回鎮上,大伙也就逛逛商店,買點日常用品。正好今天是休息日,鎮上有集市,現在是農閑時節,趕集的人也特別多。

將鹿拉爬犁都停在一處空場,專門留人看著,剩下的就都奔著集市那邊去了。

田小胖也正好給幾個娃子買點冬裝,還有大晃和傅天山他們,也都得買一件羽絨服和帽子手套之類。這才剛搭頭,冷的日子在后邊呢。

很快,就大包小包地收拾了一大堆,先送到爬犁上,然后這才逛大集。路邊碰到一個賣糖葫蘆的,草把子上邊密密麻麻地插著不少,一瞧就是自個蘸的,于是就一人買了一個,不管大人小孩,手里都拿著一串糖葫蘆,邊溜達邊吃。

“算算一共多少錢啊。”田小胖掏兜準備付錢。

結果旁邊伸過來一只毛乎乎的小爪子,拿著一張票子,遞給賣糖葫蘆的老爺子。

“行,這小娃子倒是大方。”老爺子眼神不大好,沒瞧出來穿著羽絨服的小白是只毛猴。

不是,你個小猴崽子,又從哪整的錢——田小胖知道小白的衣兜里喜歡裝錢,隔兩天就搜搜兜,發現了就以“老爹先給你攢著娶媳婦”為由,強行沒收。

小猴子也不長記性,有點錢兒就喜歡顯擺,像付賬這種事,從來都搶著。

唧唧,小白朝他呲呲牙,然后又拍拍口袋:偶有錢!

“小娃子,你這啥錢啊,俺沒見過,可不敢收——”賣糖葫蘆的老爺子卻不給小白面子,把那張綠油油的鈔票給遞了回來。田小胖一瞧,好家伙,居然是美鈔,一百塊的富蘭克林。

估計是蘇珊娜那個大洋馬給的,這次,蘇珊娜也隨著一起回國,估計是給小白留的零花錢,這娘們倒是挺大方的。

居然被退錢,小白有點不滿,嘴里唧唧唧地跟人家講道理:偶這是美金,把你這一堆糖葫蘆買下來都沒問題的。

可是老爺子小本經營,是萬萬不敢收假錢滴。最后還是田小胖付賬,順便把小猴子兜里的美金全部沒收,居然整整十張。

一邊溜達,看到合適的東西就買點。正走著呢,就聽身旁的小丫叫了一聲“野雞”。

田小胖連忙循聲望去,只見在一個攤位上,掛著一串串的野雞,都是一公一母湊成一對兒,就明晃晃地掛在那里出售。野雞鮮亮的羽毛,顯得格外惹眼。

除了野雞,還有幾種飛禽,有個頭比野雞小一些的飛龍兒和沙半斤之類,

“這玩意讓賣嗎?”田小胖咂咂嘴,打量著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樸實的黑臉膛透著一絲狡黠。

“養殖的,都是養殖的,俺這還有證呢。”那漢子嘴里嚷嚷著,旁邊路過的幾個人聽了都點點頭,繼續往前溜達。

既然是養殖的,不是禍害野生動物,田小胖的臉色也就緩和下來,正好了解一下行情,于是就攀談了幾句。賣的還真不貴,養殖野雞才一百塊錢一對兒,養殖的飛龍兒更便宜,三十塊一只。這要是野生的,三百塊一只也不賣啊。

正聊著呢,又過來一個中年顧客,也要買野雞。不過呢,低聲跟攤主說了一句:“給我拿下邊的。”

攤主樂呵呵地點點頭,從貨架后邊拽出一只麻袋,然后挑出來一對兒野雞遞過去。收錢的時候,田小胖看到是二百塊。

這個難道有什么不同?仔細瞪眼瞧瞧,還真是,剛才那個顯示的是養殖的野雞,這個就只是野雞倆字。豈不是說,這袋子里的都是真正野生的!

他剛才已經看過對方的養殖證,寫得是特種珍禽養殖。不過這家伙挺狡猾,養殖的和野生的摻和著賣,但是價錢不一樣。

即便是被人發現,只要他一口咬定是養殖的,誰又能檢查出來呢?

“哥們,你這咋還倆價兒呢?”田小胖假作不知地問了一句。

瞧瞧跟前沒有別人,這漢子才壓低聲音:“下邊這些是真正的野雞,是俺——俺們那嘎達一個老漢下藥給藥死的。這一下雪,野雞刨食費勁了。只要用點扁毛霜拌上糧食,野雞吃上就沒好。”

田小胖也是徹底無語,雖說他昨天還吃野雞了呢,可是跟這個性質完全不同,這不是禍害人嘛!

“這扁毛霜可不能亂吃,毒素留在體內,一時半會排不出去,害人害鳥。哥們,你回去跟村里人好好說說,千萬可別再用這玩意了,就算是弄死了也沒人買。”田小胖還是決定跟對方好好掰扯掰扯。

可是想想,剛才明明就有人買了兩只,這話簡直一點殺傷力沒有。

“像剛才那都是買著送禮的,這玩意送禮才上檔次呢。”漢子把錢卷好,美滋滋地塞進衣兜里。什么幫著村里人賣野雞,肯定就是他自個下的藥。

在利益面前,空洞的說教根本就不好使。你要到派出所找警察吧,人家還真有養殖證,咬死了說是養殖的,到時候也是一場糊涂官司。

不行,得想法子教訓教訓這路人,不然的話,都想捕捉野生飛禽牟利,幾年就能把咱們這嘎達的野雞啥的都禍害絕種嘍。

這一點毋庸懷疑,一個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身邊,甚至就在眼前,田小胖見了豈能不管?

這種事情就是人人有責,你不管他不管的,最后誰管啊?

尤其是碰到這路奸商,找警察都不一定好使,所以田小胖還是決定干脆點,到時候自己動手得了,就別麻煩警察叔叔了。

于是又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問了一句:“還有沒有別的好東西,最好是活的,藥死的可不敢吃。”

“當然有,你想要啥,俺這都能滿足你。”那漢子嘿嘿一笑,又從身后拽過來一個麻袋,里面還直動,顯然是活物。小心翼翼地把袋口打開一道縫:“瞧瞧,這個可是寶貝,俺——俺鄰居好不容易逮住的!”

“啥玩意啊,飛龍兒,野生的!”田小胖也下意識地驚呼一聲。看到不少人都往這邊張望,嚇得那人連忙將袋口扎緊,“養殖的,這個也是養殖的。俺的養雞場,也是多種珍禽養殖場,有證的。”

田小胖眼里可不揉沙子,剛才眼前都顯示了,名稱是“花尾榛雞”,老百姓都管這個叫“飛龍兒”。吊湯喝,味道最是鮮美。所以當地常說“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其中的龍肉,就指的是飛龍兒。

養殖的花尾榛雞和野生的相比,價錢差了十倍不止。田小胖也是生氣了,大聲吆喝起來:“你這里一共是十只,既然是養殖的飛龍,那就按照三十塊錢一只算,給你三百塊錢!”

說完,扔下三張紅票子,然后拎著麻袋就走。

那人這下可急了,三千塊錢的東西眨眼就變成三百塊,當然不干,緊跑兩步,追上田小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兄弟,俺不賣了還不行嗎——”

田小胖順勢把麻袋一甩,扔到地上,然后,里面的飛龍兒就全都鉆出來,抖抖翅膀,扎堆飛起來,很快,就消失不見。

那人這回是徹底傻眼:三千塊呀,就這么長翅膀飛了?

田小胖這回還逮住理了呢:“你把俺買的養殖飛龍兒給整飛了,還俺的三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