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云行在街道,南理古城歷史可追溯至一千年前,歷代或為州城之地,或為割據王國都,棋盤結構,深街幽巷,縱橫交錯,清一色青瓦屋面,鵝卵石墻壁,顯示著南理的古樸、別致。
一街兩行店肆行鋪敞著,賣乳扇和粑粑的比比皆是,街道上不少奇裝異服的人,背著簍框,一些十六七歲男孩戴著帽子背著小孩,戴著織紋花帽或花紋頭巾。
“雞蛋,賣雞蛋。”街道一個老婦人掛著七八串雞蛋在街道賣著。
“蚱蜢,新鮮蚱蜢,三文錢一串,三文錢一串。”一個歲的男孩光著腳丫,用著茅草將著蚱蜢穿好叫賣。
路上少民漢民穿插而行,出來買菜的婦孺掛著籃子,看著選中的菜買著,放在籃子里。
裴子云穿著華麗,模樣俊俏,有些少女打量著,似乎很中意。
這時裴子云環看著周圍,眉不禁緊皺,周圍言語多是民間土話,漢語不是主流,暗暗想著:“前朝失南理百十年,原本漢化頓時少了一半。”
“大徐雖掃平,重新納入郡縣,但文化和語言還是難以改善。”
一個男子見著裴子云眼前一亮,上前施禮呼喚:“公子,公子,您可是內地而來?”
這人漢人衣服,說的也是漢語,只是看起來帶著點地痞氣,見這人上前說話,裴子云有些遲疑,接著笑了起來:“你有何事?”
這人笑著上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來南理,不熟悉路,小人洪林,可以領著公子四處見識,只是需點錢兩。”
“哦,怎么個收費法。”裴子云感興趣的問著。
“公子,也不多,也就是十兩銀子,我可以隨叫隨到,這地界我都廝混,有著什么小麻煩我都能打,再好不過了。”這人就是諂笑。
“十兩,真當我肥羊?哼。”裴子云哼一聲就擦身而過,是想欺著自己人生地不熟來敲銀兩?
這人看著裴子云離去,就連忙說:“公子,公子,五兩,三兩,不能再少了,我就賺個辛苦費。”
“給你一兩,愛干不干。”裴子云擺擺手:“正經導游,一天用不了三百文,你口開的太大了。”
“一兩也行。”洪林諂笑著,裴子云就丟了一塊碎銀上去,這人摸了摸,咬了咬,很是熱情的指點:“南理氣候多變,這里雨那面曬,四季服裝同穿戴,公子你游玩也得準備些。”
南理氣候多變,溫差很大,四季服飾隨處可見,長短厚薄不一,這點裴子云已經體會了,擺了擺手:“別廢話,帶路,帶我去官牙,我有著事要辦。”
洪林就領著裴子云而去,似乎跟著官牙的人熟悉,喊:“洪叔,我給你介紹著生意來了。”
一個中年男子出來,看見是洪林就一皺眉,接著看見了裴子云,臉上就帶上了笑:“這位公子有什么事情?”
“給我說說南理的事情。”裴子云四下張望,說:“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們三個去尋個酒樓說話。”
牙行的洪叔原還有些遲疑,現在聽了:“公子,好說,好說。”
“公子,我知道南理四方酒店不錯。”洪林諂媚笑著,向前帶路。
四方酒店
雖南理和內地迥然相異,但這樓很明顯是漢家酒店,飛檐雕窗,裴子云看了看,笑著說:“式樣還可,就是字神韻不足。”
說著進來,覺也有雅間,就上了去,裴子云隨手丟了一塊一兩銀,吩咐:“按照這個上菜。”
伙計接過,頓時滿臉笑,打躬:“是,是!”
洪叔也臉色一變,這出手就大方了,一兩銀子一桌,當下還沉的住氣,指著對面說著:“公子要游玩,你看,對面就是崇圣寺,四方密檐十三層塔,塔頂四角有一只銅制貼金金翅鳥,每只兩米,又稱金雞塔。”
裴子云舉目遠眺,見表面鍍金已脫落,恢復銅鳥本色,問:“為什么要在塔頂放金雞?”
“佛說金翅鳥能降龍,南理多山,山洪多成水患,故塔頂置金翅鳥,以鎮水患,以前金雞的口角噙有銅哨,內在空空,風吹來,就出鳴啼,后來天長日久,銅哨填滿灰沙,逐漸銹蝕,金雞再也不會叫了。”
此刻正是中午,太陽高照,三人坐著交談,一會豐盛的菜肴上了,幾杯酒下肚,不一時便酒酣耳熱,裴子云說:“我想了解南理,還請著你給說說。”
這中年人叫洪儈,身在牙行平日里消息最是靈通,不然怎么做成買賣,裴子云問著了,洪儈想了想就說:“南理之地,我漢人也不多,一直不是很昌盛,反是各個土司和衙門共同管事。”
“現在南理,朝廷漸盛,都遷徙漢人來,所以我們生意才漸漸好了。”洪儈伸出著筷子,夾一大塊肉,喝了一口酒,紅著臉說。
“我看朝廷,一面遷徙漢人,一面撫育土司,我看就是……”洪林插著話,有些不滿,給洪叔打斷了聲音。
裴子云不由啞然,說:“給我說說城里大人,土司,還有各族。”
這些倒不是敏感的事,這幾人喝著酒,有些酒意,就說著起來,他們自熟悉著周圍,不然牙行也做不下去,聽著這些話,就漸漸清晰起來,頓時對南理生態有著些了解。
裴子云用筷子夾了一粒花生吃下,嚼著,暗想:“聽著這些話,合適目標有四個,但鄔大人官大,就算我以舉人身份去,也獲得不了多少待見。”
“戴大人官中等,我去雖可能獲得幫助也不多。”
“有個施主薄,家里是前朝的一個小土司,有南理人血統,官小但潛勢力不錯,特別是愛慕漢化,可以去。”
“還有一個太小就不論了。”
這一想,就是笑起來:“來,喝酒,喝酒。”
酒肉吃盡,裴子云給洪儈扔了一兩銀子,洪儈已醉了,有點迷迷糊糊,但接過銀子還是很敏捷,洪林平日里廝混,沒有大醉,裴子云說著:“帶我去施巴主薄家中去。”
兩人出門,買著禮物,到了主簿家。
主簿家中是頗是奢華,裴子云上前將著帖子遞上:“應州解元裴子云求見。”
門仆一聽就連忙笑著:“公子,請稍后。”
只是稍些時間,一個長相與普通漢人有些差異男子出門,很是殷勤:“可是寫將進酒的裴解元?”
“剛才聽是裴子云,我就覺得熟悉,我曾讀著你的詩句,真讓人傾慕的詩篇,請進,請進。”
“上茶!”隨著主簿的聲音,兩個穿苗族服飾的少女端著茶而來。
“主簿大人謬贊了。”裴子云謙虛說。
“沒有謬贊,說的都是我的心里話。”主簿目光炯炯看著裴子云:“最近,裴解元可有大作,讓吾觀賞一番?”
看著主簿,裴子云心一動,笑了笑:“自是有,不過文章與詩,都是有著天數,上次曾獻給皇上和長公主一。”
“哦?”聽著裴子云的話,主薄眼睛一亮:“解元公還見過了皇上和長公主,南理偏遠,實是沒有聽聞,還請解元公說說。”
裴子云就隨口說些京都的見聞,又說著:“此詩,說來無味,可以寫來。”
“解元公稍后。”主簿滿臉驚喜:“給我取著筆墨來。”
片刻就有丫鬟將筆墨紙硯呈上來,主簿上前取墨研磨,裴子云取筆,將詩寫來,主簿看了嘆著:“真名士也!”
收斂了笑意,這主薄遲疑了一下,詩卷輕輕放下,抬起了:“解元公可是有著什么事要我辦,我不過區區一個主簿,卻難登大雅之堂。”
裴子云一哂:“施主薄,你就太小看我了,我蒙皇上和長公主接見,也有些薄名,家里有田有宅,銀子也不缺,怎可能讓主薄為難?”
“只是我家中有一位長輩,早年曾經到了南理,我自家中族譜讀到,家母吩咐要尋著歸根,只是我人生地不熟,今日才來尋著主薄,查上一查。”
主簿聽著話,緊張臉色舒緩下來,顯的有些慚愧:“原來是這樣,還望解元公將著長輩名字特征告訴于我,我好打探。”
“李顯廉,原本是道士。”裴子云說著:“就不知到了南理,有什么化名,又有什么職業了。”
“這事好辦,解元公你留個地址,等我命人打探清楚,前來告知解元公。”主簿笑瞇瞇說著,自己本是土司出身,對各寨各山非常理解,又進城當了官,可以說黑白土著三道都有人,別的不說,打聽點事,找個人,的確是找對人了。
“地址沒有,這樣吧,我就在附近找個客棧就是了。”裴子云一擺手說著,過了會,也就告辭出去。
“誰說此人豪爽,愛慕漢化?”裴子云出了門,暗暗冷笑:“此人實是奸猾。”
雖認識才半個時辰,但裴子云已經看明白,這人所謂的豪爽,特別是愛慕漢化,完全就是大徐削平了南理恢復州治,加大了控制,這人就投機,表現出愛慕漢化樣子,獲得官府欣賞。
“說不定還是土司派打入官府的內奸。”
“只是這就不管我的事了,這人是地頭蛇,幫我找個人應該不難,我和他的關系也就僅僅這個而已。”
想著,就吆喝一聲:“洪林,給我找家清凈點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