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6.車城變大陣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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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論恐波緊鑼密鼓時,高岳也登上車城的中壘處,召集麾下的門槍兵馬使、營將、幢頭們,及各城傍的酋帥于前,對他們訓話說:

“韋連帥的奉義軍須臾即到!”貔貅戰旗下的汲公揮手大呼到,“此刻起,全車城變陣為銳突車營,轉守為攻,將丑蕃給打回到棱磨川,收復平戎故城。”

所有的將士和城傍們都很吃驚,原本汲公說來日決戰的。

然則高岳現在卻解釋說,現在便變陣,這樣便可攻可受,隨時都能策應奉義軍。

這時高岳便詢問三衙的軍吏們,車城內的糧食、錢帛、神雷藥、彈丸還剩幾何?

答曰糧食還夠支撐三日的,而彈藥足夠所有的炮銃發射一整日的。

“在馬上車營對陣的時候,把所有的炮銃都發射出去,給本道記住,只要攻到三里開外的平戎故城,我們就算勝了,不顧一切,取得勝利,此后整個河隴和劍南地區,將再無大仗可打,兒郎們到時只要回京獻俘太廟,得君恩賜就行!”高岳慷慨激昂,而后他指著天空。

雪又停了。

論恐波重新調整好了隊伍,七支傷亡慘重的小東岱互相合編,外帶東南西北四側禁軍,位居中央列好了位置,然后新增援上來的四個東岱,和原本拉茹、孫波茹的共六個東岱騎兵,一半上馬,一半則舍棄馬匹步戰,再度列成了狹長的陣勢。

接著鼓聲咚咚咚響起,幾名西蕃的飛鳥使策馬于前,揚動手里的旌旗,整個西蕃的陣勢就此往前進了,數不清的人頭和馬頭,組成一面面無法透風的陣勢,無數人足和馬足踏在雪地上,發出了讓人震怖的綿密聲響。

待到他們進到距離車城一里開外時,卻驚訝地察覺唐軍原本橫臥的車城已經變形:

車廂板已被放下,鹿砦和防柵也被撤除,栓系的鐵索和皮帶被解下,現在最前列的是一線所謂的“戰車”,此戰車車廂里暗藏一門虎踞炮,外加兩支神雷銃,其下有輪,每兩輛戰車其上各配六名車銃手,五名負責發炮放銃,一名為幢頭兼車主居主車,另外一名為幢副居僚車,披甲揮旗指揮進退,各戰車車前有十一名銃手,左右各有兩名鏜耙手,車后再有四名弓弩手,戰車合計四十,合計有虎踞炮四十門,手把銃、神雷銃五百二十,弓弩一百六十,鏜耙一百六十;

戰車后,又有二十個幢隊的車銃手,手把銃、神雷銃八百,駱駝炮四十門,排隊其后;其左和其右,各是定武、義寧各一將的步卒隊伍,分別持鴉頸槍、鏜耙、長刀、團牌等攻防武器,簇擁著十二輛秋娘火箭溜車。

再往后又是定武、義寧各三將的步卒隊伍,前推輕車和革車,全為精銳步卒,為所謂的“后勁方陣”。

在此車營的左右兩翼,各有一百二十輛偏廂車,各六十輛,分為兩線,包夾三線軍伍:一線是各五個車銃幢隊,二百五十支神雷銃,中間的是各定武、義寧各一將的步卒后援;最后,則是定武軍騎兵三營位于左翼,而義寧軍騎兵三營位于右翼。

此外在車營的最后面,尚有一萬多東蠻、西山羌、會野蠻和鎮遠軍城傍步騎,亦步亦趨,追隨后戰。

至于還有三百輛輜車,則全都停在車城原本方位,環繞十多座大小炮壘,這里剩下的,除去唐家汲公高岳和三衙人員外,便是少數定放炮手和部分被和雇來搞后勤的人夫,總數不過兩千。

“車城變為車營后,制敵武力分為三種,其中大炮為遠兵,步卒幢隊的刀槍為短兵,而虎踞炮、弓弩和火銃居于其中,不遠不短,三種武力遠近配合,又有武騎居后,負責奇襲抄斷,我定武軍、義寧軍兒郎子弟勤加操練,吃苦流汗,個中精妙,今日便讓丑蕃見識見識。”如此說完,高岳登上中壘的炮位處,在他眼前豎蹲著一門威武的銅炮,泛出的冷峻光芒的炮口,正對著前面浩大的己方車營,及更遠處鋪天蓋地而來的西蕃步騎。

“把火把給本道。”說完,一名定放手把點火的木桿交到高岳的手中。

高岳看著其他炮手用豬鬃做的銃刷清理好炮膛,并塞入足足三包的火藥,又把滾圓的炮丸用轉桿轟隆隆推入進去后,便抬起手中的火把,迅速點燃了火門上安插的捻繩,見到火花冒起來后,高岳便急速往后退了好幾步,幾名炮手也擋在汲公的面前。

接著高岳的耳朵邊響起陣劇烈暴戾的炮聲那大銅炮盡情傾吐出了陣火焰,其下掘出的土坑卷起陣飛揚的煙霧和塵土,整座炮壘都在抖動,碩大的炮丸裹著赤紅色,從炮口里飛了出去。

汲公親自施放的大銅炮炮丸,在呼嘯飛掠了會兒后,越過唐軍的陣勢,落在了正在前進的西蕃大軍前,高岳皺著眉,看著那炮丸砸起一大團的泥土,如螻蟻般一隊隊列好的蕃兵,發生了極為短暫的搖晃,然后便重新井然有序地繼續開進......

“車、步、銃、炮、騎,列大陣,對大敵!”隨著這聲巨大的炮響后,高岳挽起衣袖,胳膊露出了根根青筋,奮盡全力,“立文殊菩薩大旗!”

高岳身邊的傳令司虞候李憲,即刻搖動手里的令旗,呼呼作響。

唐軍大車營中央位置,攜帶著司南、旗幟和金角旗鼓的“金鼓車”上,高固和張敬則回首,遠遠看到中壘上變動的令旗,然后就回過臉來,應和著喊道:“擂鼓,升文殊菩薩旗。”

“咚咚咚咚咚咚”,車上,大鼓左右的士卒沒命地掄起鼓槌,頃刻間蓬婆山上下,是雪霧翻涌,風云變色,當真是“四邊伐鼓雪海涌,三軍大呼陰山動”,唐軍的車動了,唐軍的銃手、步卒和騎兵,緊接著也跟著車輛,動了起來。

“去秋送衣渡黃河,今秋送衣上隴坂。

婦人不知道徑處,但問新移軍近遠。

半年著道經雨濕,開籠見風衣領急。

舊來十月初點衣,與郎著向營中集。

絮時厚厚綿纂纂,貴欲征人身上暖。

愿身莫著裹尸歸,愿妾不死長送衣。”

如此悲涼哀壯的歌聲,順著唐軍搖動的長矛戈戟,和轔轔滾動的車輪聲,漸漸由低沉,而變得高亢起來。

接著一面文殊菩薩大旗,在鼓聲和歌聲里,冉冉于金鼓車上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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