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20.四路并筑城

聽到孫季長的花言巧語,李抱真便又重新心動,深刻認知到自己之所以吃了千顆金丹還未羽化登仙,完全是因服食的數量還沒達標,便掙扎著手持拂塵,爬上了那只木鶴上,來來去去地搖,就像在戰場上騎馬般——初秋的花苑里,有種舒爽但卻涼薄的味道,好似李司空對這紅塵**世的棄絕般。

“將來騎著真正的仙鶴,游在太真虛空當中,豈不美哉?”這是他而今唯一的追求。

當孟光誠和批中使進來時,李抱真見天使到來,便急忙又爬下木鶴來迎接。

看到司空這副模樣,孟光誠不由得又好笑又心痛,在宣讀完皇帝意思后,李抱真沒有任何不滿,說那就讓振武的李景略都統御營北軍好了,我昭義軍的王延貴絕對會俯首帖耳。

“司空深沉愛士,國家棟梁,有些虛妄的事豈是不知?我勸司空該重新抖擻,現在這天下還需司空這樣的方岳柱石啊!”孟光誠見孫煉師避讓入館舍內,便很真誠地勸誡李抱真道。

意思是,最起碼你得把你的昭義軍給管好啊,不然上黨此地處河東、太行、河南的咽喉,乃國家內腹所在,出了**子,司空你一世英名可就完墮了。

孰料李抱真似真似假地笑了兩聲,對孟回答說:“人在事外皆清醒,人在事內皆糊涂,服食金丹這種事,天下人清醒時沒幾個信的,可真正遇到事后就不由得不信了。”

見李抱真糊涂如此,孟也只能把喟嘆埋在心里,完成宣諭后即離開了上黨地。

當孟光誠踏上驛路時,得到朝廷度支司撥給專款的百井戍、白豹、練馬、平定四堡經二十日的搶筑,幾乎在同一時刻大功告成。

高岳著紫袍,騎白色駿馬,周圍牙兵舉長旌、牙旗,親至白豹城一觀,順帶把城功錢十萬貫,外帶皇帝的十萬貫激賞錢,統統分賜給諸軍將士。

白豹城,南面控扼白豹川而過,北側和西側依山嶺,依照地勢而建,故而只是建了南側與東側的城墻,皆為燒制三合土筑就,此后在南城外,又增修了“偃月城”,呈半圓形,開三門,留一暗門,其上增設雉堞女墻,乃誘敵制勝的奧秘所在。

待到高岳立馬白豹川時,望見偃月城上已架起了起重器械,這是個大型的桔槔,其在城頭的部分設有一對吞噬轱轆,纏繞繩索,而后貼城內的墻壁,其下墜著純鐵的“砝碼”,這些砝碼還可根據起吊物資的重量進行加減,平日里用轱轆絞索把砝碼吊起,桔槔擺臂的彼端系在城外的地上,修筑譙樓時所需的中梁木就是擺在彼端的兜上系住,而后解開轱轆上的絞索,讓砝碼勻速下沉,而后桔槔迅速升起,將所需的木材、磚石升至城頭取用。

現在它又用來吊起“虎踞炮.叁式”的炮管,只見一石重的青銅鑄就的炮管,兩端用繩子捆綁系好,不搖不晃地升到城頭,被群士卒們接住,接著安置在女墻垛口后的炮位處。

高岳望著這個,靈光一動,便要人將隨軍的張保百喚來,用馬鞭遙指著這大型的桔槔,對張如此云云,張不住地點頭,接著就躬身抱拳,說此事便交給麾下去做。

“新炮需試放三發!”不久,白豹城的炮位處,幾名炮手士卒大喝著說好,接著搬來裝填好神雷火藥和彈丸的子炮,安在母炮的腹中,用炮口和簡易的照準,對著城南白豹川的水面處,點燃了火捻!

“砰”,城頭的虎踞炮炮口噴出一陣青煙。

水川邊的高岳,只覺得空氣里穿過陣尖銳的嘶鳴,接著百步開外的水面上,炸起一根高高的水柱。

整個白豹川附近的山谷草野,都顫抖起來。

高岳開懷笑起來。

接著便是第二發,和第三發,這聲音遠遠傳開來。

遠方山上,還在白豹川至金明道間放牧的六府黨項蕃落的男女,騎在馬上,聽到這不詳的炮聲,心中都難受地揪住起來。

秋日的驕陽中,白豹城通往更東方的城門,打開了:

驕傲的唐軍騎兵,戴著插著鳥羽的兜鍪,身披鎖子甲,有的手持馬叉,有的手持馬槊,有的則背負著箭囊、弩機,長柄頂端系著的小旗如迎著風的火舌,他們飛也般地按照幢隊列成長長如箭般的陣形,轉忽便射出了白豹城,望著廣袤的諸多藏青色山谷呼嘯奔去。

在他們身后,跟著的是許許多多義從的羌騎兵,這群人頭頂氈帽,握著套索,背著弓箭,唐騎如飛鴻,他們即像飛鴻的羽翼那般。

高岳又對金明道的六府黨項諸蕃落,于秋季的關鍵期發動了殘酷的“淺攻”戰術。

他規定:唐軍各營騎兵以幢隊為單位,每支幢隊再配備相當數量的義從羌騎,自百井戍、白豹城、練馬城及平定城四路輪番并出,一改曾在慶州的騎兵大集團淺攻,變為小隊伍的淺攻。

然而這種小隊伍的淺攻,對六府黨項而言,卻更加殘忍。

一支白豹城出戰的唐騎幢隊,捕捉到了個山川邊放牧的六府小蕃落:因游牧民族的特性,他們必須得分散開來,每個蕃落都得占據大片的草野,才能保證六畜的食用和活動所需。

泥香王子對百井戍的浩大攻勢慘敗后,元氣大傷的渭北黨項蕃落們只能化整為零,趁秋季將牲畜放養出去,這樣冬季到來時才能保障牲畜的存活,也才能保障人的存活。

可這也給了唐軍騎兵們分散剿捕,殘酷絕滅的機會。

這一支唐軍的騎兵幢隊,在片黨項牧人的驚叫慘呼聲里,閃電般突入他們的穹帳所在地,接著便是用箭射,用馬槊和馬叉刺殺,用樸刀或奚刀劈刺砍,又用嵌著鐵的馬蹄踐踏,殺死了部分男人,粉碎了這個蕃落的反抗意識——小蕃落還活著的男女們,大約二百人上下,只能哀哭著,齊齊跪下來,驚恐萬分地望著被殺死斃命的尸體,耳邊里充盈唐軍戰騎的鐵甲晃動聲,及他們輕蔑的斥罵聲,鋒利的刀刃在黨項還活著的男女眼前掠來掠去,很多人只能死死把腦袋抱住,乞求對方的刀不會斫砍到自己脖子上來。

尖叫聲里,此蕃落的女孩及幼童,被趕來的羌騎義從們牽拉,扔在馬背上,往白豹城馳歸。其他的人,統統用羈馬繩串著,由唐軍騎兵兩側押送著,同樣往白豹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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