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16.薛洪度喪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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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保甲自實法,實則是高岳的打畫砧基法的簡化,韋皋讓西川各府州的人戶結成保甲,然后自己申報自己的田產數目,軍府以此為基礎,并把賦稅承包下去,東川和巴南差不多也是如此。此法皆因韋皋認為“蜀人柔順良善”,不必斤斤核算,在勞役上韋皋讓每保甲分為三番,一番應役,另外兩番便休息,并在各州縣增設常平倉,盡量不讓百姓轉運過遠,糧食也只收取斛斗米上供給京師部分,其他部分的準許用布帛折納,因蜀地織造發達,此舉大大便利了百姓,也充實了軍府財庫。

另外韋皋在西川大舉開掘井鹽,盡量做到自給自足,并利用井鹽榷場嚴格控制鹽價,不讓百姓缺鹽。

韋皋還厚養奉義軍牙兵、邛雅蠻兵子弟和西山軍、清遠軍等,對其一視同仁,他下令凡是軍營里的將吏軍卒婚嫁,男方賜熟彩衣一領,女方賜銀泥衣一領,并給錢一萬籌辦婚事,有軍卒去世死亡也賜錢一萬,可如果訓練、上陣有膽怯違反行為,定斬不饒。

軍人家的子弟,依附來的東蠻子弟,韋皋都將其安置在蜀都城的學宮當中就學,并且許諾軍卒后代如有考中明經的,賞錢二百貫,營妓各賜彩繒一段;有考中進士的,賞錢三百貫,營妓各賜彩繒二段。由此西川大治,軍伍益強,會川的西蕃,和云南的南詔,無不敬畏韋皋。

形勢彼消己漲,韋皋也毫不客氣,他和杜黃裳、劉長卿聯手,在戎州、嘉州等地大大增強軍備,開辟整頓驛路航運,開始經營通往云南的石門路,給南詔造成了極大的壓力,他讓人捎信給云南王異牟尋,增強政治攻勢,稱我唐北方黨項已瀕臨破滅,回紇也已成為我唐皇帝的半子,云南應當抓住時機盡快歸順,不然等大軍剿滅掃平北方后,必然南下攻你,到時悔之晚矣!

得到韋皋密信的異牟尋,坐立不安,歸唐的想法日勝一日,可卻畏懼自己王都內西蕃的監視,這群西蕃以乞勝坨為首,名為使者,實則就是探子,更加上南詔的北側有西蕃占據的登臺、會川,西北則有虎視眈眈的分離勢力三浪詔,使得異牟尋投鼠忌器,動彈不得。

那邊西蕃的贊普催促異牟尋的弟弟湊羅棟盡快來邏些城研充習當佛人法質,讓異牟尋更是焦頭爛額。

蜀都城內,鄭絪再次對韋皋請纓,稱自己馬上可以沿石門路,潛入云南,見到異牟尋和鄭回后,對其曉以利害,使云南盡快下定決心,和我唐聯手共逐西蕃。

“文明暫且不用著急,等我聲東擊西。”韋皋如此說到,接著卻把先前木瓜嶺之戰里俘虜的南詔外算官段進儀,順著清溪路給放回去。

毫無疑問,段進儀剛走到登臺城,就被西蕃的堡寨給捕拿住,信任的云嶺大論乞藏遮遮,也是尚結贊長子詢問出段的身份后,大為震怒,便告訴陽苴咩城里的乞勝坨。

乞勝坨當即來到王宮,當面訓斥異牟尋,“東日王是不是對天神贊普有了異心!”

異牟尋急忙解釋,稱段進儀之前在戰事里被唐軍俘虜,現在是本王花錢將他贖回來而已,除此外本王和韋皋絕對沒有任何交易。

就在雙方爭論不休時,韋皋火速下令,讓鄭絪和西川幕府掌書記崔佐時、巡官崔平崔寧之子和薛濤的父親薛鄖,火速順著相對安全的石門路,爭取去陽苴咩城,見到云南王異牟尋。

然則薛鄖卻未能成行,之前他便病重,正當鄭絪了解情況后,準備為薛鄖告假時,這位的病愈發沉重,最后幾乎都說不出話來,在蜀都城官舍里自知時日無多,便把唯一的女兒薛濤給牽到榻前。

這時候薛濤看著命不久矣的父親,頓覺天都塌下來,又是悲傷又是惶恐,哀哭不已。

“洪度別哭了,你阿母去世得早,阿父我這輩子還沒見到宦途顯達的那天,就彌留在此了......”薛鄖嘆著氣,摸著女兒的發髻,“我死后,蜀地你舉目無親,多半會淪落入樂籍,那樣翻身就難了,依我看你不妨自薦為韋郡王的小妾,那樣總算還有份婚書契約,你這一生也好有個著落。”

薛濤這時候哪里還有什么當妾的心思,只是放聲大哭不已。

“你打小就愛看愛寫些鄭衛之風的東西,這讓阿父我死后都要擔心你啊,女孩子一定要潔身自好,萬一喪了名節,那可萬劫不復了......也怪我,也怪我,無法把你嫁出去,就要撒手人寰......”薛鄖喃喃著,帶著驚恐和擔憂,死死抓住女兒的手,直到咽下最后口氣。

得知薛鄖病逝的消息,韋皋也很震驚傷心,便讓判官劉辟帶著十萬錢來,一來為治辦薛鄖的喪事,二來也是救濟他的女兒。

在那個時代,宦旅生涯里,客死在他鄉官舍的實在太多了。

薛濤父親也不過是其中一位。

劉辟入舍來,吊唁完畢后,就直截了當地問身著白麻孝服的薛濤,“女郎你在此地也沒個親眷,哪里能支撐個家庭呢?免不了會淪落為風聲婦人,不妨我們舊話重提,你可入府為南康郡王的侍妾,錦衣玉食是少不了你的。”

“服喪其間,怎可嫁人為妾?”薛濤淚水漣漣。

劉辟說不礙事,只要女郎你首肯,大不了等廿五個月后,你服喪期滿再入府后院好了。

可薛濤也未置可否,等到劉辟離去后,她孤單一位,和兩名老奴呆在靈堂上,看著搖曳的燭火,和外面黑漆漆的夜,心中滿是無助的悲哀,聽到外面風吹草動,就驚得不能自已,雙眼都哭得紅腫不已。

就這樣昏昏沉沉,挨到了次日早上,薛濤從迷夢當中醒來,恍然覺得自己父親還沒死,這一切不過是夢而已,只是夢而已。

然則張開雙目,所見的還是冰冷的殘酷:父親已是具覆蓋著白布的尸體。

薛濤再次大哭,然后更讓她惶急的事情來了,她家的兩位奴仆居然在昨夜趁著她睡著時,卷了些錢帛翻后墻逃走。

“怎么辦?”薛濤甚至想要自殺,這樣可下九泉繼續陪在父親身邊,也可落個孝女的美名。

就在她稀里糊涂抓起桌案上的白綾時,宅門被吱呀聲推開,一名瘦高男子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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