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3.平毀鹽州城

歷史小說

另外據先前的情報所言,康日知在鳴沙戰敗后,朔方兵退守靈武城,馬重英則留兩千西蕃兵,外加這一片依附的黨項、吐谷渾仆從兵,共四五千人,固守在安樂川至靈州回樂縣南境的缽樂山。

“毫無疑問,這缽樂山應就是馬重英的退路門關所在。他肯定要走這里,至鳴沙舊鎮,而后渡黃河回去,更不可能增加里程,去中衛渡河。”隨即,在軍議當中高岳很肯定地如此答道。

“南有我白草軍,北有靈武城,這馬重英還要穿過鳴沙渡河,膽子夠大的!”高固說到。

“除此以外他沒辦法,決死掙扎。”高岳說道。

“那就讓俺領五千騎兵,直接沿著安樂川攻唄,截住馬重英就狠狠酬賽他,殺得西蕃片甲不留,廉使就領步卒固守安樂州城,等著俺的捷報。”明懷義主動請纓,而米原等也都在其后附同。

郭再貞說:“以俺看,五千騎兵截住那么多蕃子還是困難的,這得叫朔方節度使康日知出兵策應才好。”

高岳點點頭,說小鳳言之有理,明懷義、米原、張羽飛領騎兵出擊的同時,我們得得到朔方軍的策應才能取得勝利保證。

“廉使,就由我跟從明懷義將軍,報信給靈武城。”蔡逢元這時站起來,請求說。

高岳頷首,說就由佛奴你負責對靈武城的聯絡,而郭再貞則負責明懷義軍和此安樂州城間的聯系,而明懷義、張羽飛、馬有麟、米原等領所有騎兵,順安樂川且戰且進,我和西門監軍,帶著步卒、土團和騾軍,駐屯于此城內,隨時準備接應騎軍。

“遵命!”諸將這里齊齊回應。

第二天,黑白貔貅大旗在安樂川邊呼呼招展著,唐軍的騎兵們用麻布將頭盔纏繞裹起,只留出一雙眼睛,鎧甲外還都蒙上了冬袍,馬蹄踏在河邊的鳴沙之上,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繞著水川邊的土城。整個隊伍首尾相連不絕,沿著安樂川的回環而列隊北向,遠方平曠的沙原,在蒼天上連成一線,不知多遠的距離外,孤立著座坍塌的烽堠,早已冒不出煙來。

同時,馬重英的大軍已穿過青剛嶺,來到故長城下的鹽州城,和留防在城內的西蕃兵們相匯合,而后準備往西,前往鳴沙。

這會兒,數萬西蕃的人馬鋪滿了鹽州四邊的龍游、乞地千、青領、可嵐貞、橫槽五處高原(故而鹽州理所叫五原城),許多士兵正在原野里瘋狂地割草,扎成草捆,馱在坐騎之上,以備橫穿旱海所需。

馬重英看著鹽州城的輪廓,心中不由得產生極大的感慨,十年前他為了奪取鹽州城,在此安插了間諜,十年后他成功了,鹽州城歸于他手,可在大的戰略上他卻失敗了。

長安,依舊是唐家天子的長安。

它仍然在領導這個帝國,頑強死硬地阻擋著大蕃擴張的步伐。

一面唐家展示出他的優勢,那便是遠勝我大蕃的,源源不絕的人力;另外一面,這次大蕃的侵攻,可以說三道線上都未能取得驕人的成果,可對大蕃這樣的國度來說,出兵無所得,就等同于災難。

“十年,我還能有幾個十年?”頭發和胡須都已灰白的馬重英,仰天望著,接著長吁,側眼看著那雖已塌陷風化,可雄偉姿態依舊的長城,“唉,能毀掉鹽州城,卻毀不掉這長城。”

撤走的西蕃兵開始平毀鹽州城,牽倒的城墻,成段成段填入到城壕當中,掩埋了被屠殺的軍民尸身。被俘的刺史杜希全,由馬重英安排屬下領著,給了他一匹馬,隨西蕃大軍西行。

牧群當中,努瓊跪坐在地上,對兩個孩子烏池和青鹽伸出手來,說這里馬上就什么都沒有了,你倆跟著阿母走,回到大蕃的河谷里去,阿母會好好照顧你的,會給你找位大蕃的男子當你們的阿父的,你長大后會得到數不清的牛群,成為名英俊而深明的大蕃貴族。

烏池穿著垂到膝蓋的袍子,看著母親,青鹽就站在哥哥身后,露出半邊臉。

“阿母,我不用走的。”一會兒后,烏池很平靜地說到。

“為什么?”努瓊有些驚訝。

“因為唐的軍隊,馬上就要光復這里,而西蕃的賊寇就要逃走了。”烏池用手指著數不清埋頭割草的蕃兵們,然后重新轉頭,面對母親非常認真地說,“我伍烏池,是大唐的子民,為什么要逃?”

“不,你是!”努瓊的臉色都變了,接著她又重新對兩個孩子笑起來,“這城池都被平毀了,你們也沒容身之處。”

“我是伍亭長的孩子,將來鹽州城一定會重新建起來,我繼續為鹽州把守城門,阿母要走,便走好了。”烏池很決絕地說到。

努瓊愣了下,她終于明白,十年后她引以自豪的行為,為大蕃獻身的行為,最終還是讓她失去了人生里所有的最寶貴最值得珍惜的東西——努瓊的淚水順著腮幫流落,接著趴在地上哀嚎起來,一會后她又抬起臉來,對小兒子青鹽伸出手來,“青鹽啊,青鹽,你跟阿母走好不好?阿母還做湯餅給你吃。”

青鹽扶在哥哥的背上,大大的眼睛看著母親,最后搖搖頭,說我和阿兄在一起。

“阿母,你要返回大蕃的話,會不會再找男子再嫁?”這時烏池問到。

“不,不,只要你倆能跟著阿母,阿母絕不會再嫁。”努瓊好像見到一絲希望。

“阿母,如果你再嫁也沒關系,不過那個西蕃男子,我和青鹽長大后,一定要把他給殺掉,阿父的血仇得找個人來接。”烏池這時稚嫩的臉上,忽然罩上了殺氣,接著他望著馬重英的旗幡所在處,又補充了句,“這老賊若是十年后不死,長大的我也要找他復仇!”

“傻孩子,你們哪會是大蕃軍隊的對手?”努瓊傷心欲絕。

“此身自后和阿母全無聯系,只有血仇不忘。”說完,烏池牽著青鹽,往城外的一棵樹那里走去。

努瓊撕心裂肺,看著孩子離去的背影,手死死抓著身下的草和土。

那棵樹,正是十年前她呆的地方。

“這位女郎,你似乎染病了。”她還記得在那時,自己病怏怏地坐在樹蔭下,看到伍亭長撥過嘰嘰呀呀的人群,穿著皂色的長袍,很溫和地立在她的面前,對她如此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