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到底為誰,怕是要和對方再來次茍頭原式的決戰才能打探清楚。
可尚結贊如今根本沒那個資本打探了:光是在鳳翔、涇原的戰線,就有七八萬唐軍自三個方面把他的平涼給包圍住,而尚結贊的兵馬也有一兩萬而已。
再吹我大蕃武士的戰斗力,可你總不能說大蕃的武士能一個打四個唐兵吧?
雖然尚結贊花了好大力氣,在平涼按照西蕃規制筑起座嶄新的城來,可摧沙堡已失,現在他的隊伍側翼全部暴露,只能靠背后的隴山關和制勝關從隴右取得補給,這條戰線實在是太脆弱。
可冒然丟棄平涼城,那不是等于白幫唐軍筑城,這個損失就大了,并且還丟盡顏面。
于是平涼城內,尚結贊正在焦灼地計算著得失。&1t;i&1t;/i
正在這時,他的侍從心腹索瑪騎著駿馬,和十名飛鳥使,以最快的度從邏些城帶來赤松德贊的指令。
索瑪半跪在六神無主的主人面前,對尚結贊說:“天神贊普說,一個牧人若能在暴風雪來臨前保全他的畜群,那么丟失幾座帳篷也是值得的。”
尚結贊急忙問索瑪:“天神贊普......這是準備和唐家和議?”
索瑪頷,“贊普應該是這個意思,他說試探已經完成,沒必要把一杯苦酒釀成一甕。”
“那馬重英呢!”尚結贊大窘。
索瑪搖搖頭,意思就算是天神贊普,也沒法給任何人明晰答案。
“此后的戰線,怕是要重新退回到隴山。都怪我無能,先敗于茍頭原,再敗于摧沙堡,現在還要喪失平涼,來保全自己和部下退回鄯州......不過本論可以肯定的是,唐家定然有新的將才,在和本論角逐,莫非是?”這時尚結贊若有所悟,難道是那個青衫的崔紫陽?&1t;i&1t;/i
不,不,尚結贊又不敢那么肯定。
他唯一能確認的是,自己于茍頭原被唐軍繳獲的,價值最大的其實不是蛙旗,不是帽子、衣衫,也不是傘蓋印章,而是那些乍看起來很普通的文冊木簡——可惡狡詐的唐人,他們必然是從木簡當中找到我大蕃軍隊的要害軟肋,和行軍警備的規律,才能奇襲摧沙堡得手。
“索瑪,明日你就焚毀城中的所有,包括所有的文冊,然后我們撤。”良久,尚結贊有點痛苦地吩咐說。
“遵命,尊貴偉大的那囊氏出身的大論!”索瑪領命。
隨后平涼城中,尚結贊為了穩定軍心,便把所有的節兒、料敵防御使等召集過來,公開告訴他們,我們要焚城,退走。
頓時嘩然,西蕃軍將們都很郁悶不解:當初是大論你要死守經營平涼的,現在又要將其燒掉跑路,這戰略不是前后矛盾嗎?&1t;i&1t;/i
于是尚結贊巧舌如簧,對眾人說:
“我們在平涼筑一座城,唐家卻在朝那、安丘、孫丘谷、華亭筑了四五座城來和我對峙,本論區區一萬五千人,就死死把八萬唐兵釘在這帶足足三個月,使其不能策應朔方北線。算起來唐家為筑這四五座城,供養這八萬人馬,消耗的糧食有幾十萬石,錢財也有幾十萬貫,這是我們的成功,戰場的得失不一定要勝負來衡量,唐家流失的血也不單單是士兵的生命。”
這話一說,質樸剛健的西蕃軍將們頻頻點頭,很能理解。
而后尚結贊侃侃地又給眾將算了筆帳:
“那么平涼城要不要毀棄呢?本論認為是要毀棄的。
我們筑一座平涼城,唐人為了圍困這座城,造了五座城,我們花費只是唐人五分之一罷了。&1t;i&1t;/i
如果我們不焚毀的話,唐人就會無代價地把平涼城給占過去,這筑城的費用就等于白送給唐人;
如果我們焚毀的話,唐人就差不多要重筑座平涼城,這樣能繼續給唐家繼續造成沉重負擔。
所以平涼城本論決心把它給焚毀,如是的話唐家可能小賺,但我們也絕對不虧。”
“哦!”眾將嘖嘖聲四起,各個恍然大悟。
興元三年元月九日,尚結贊命士兵在剛剛營修好的平涼城各個角落和樓宇間堆積大量葦草、干柴,澆上甘州的油火,然后拋擲火把,沖天的煙火竄起,匯聚成數股龐大的煙柱,平涼城的城墻、塔樓都在火中扭曲呻喚著,出爆裂的聲響。
北側的高阜上,立馬看著這一切的尚結贊,頓時就沒有先前對眾將說的“唐家可能小賺,但我們也絕對不虧”的豁達,各種憋屈和悲壯的情緒一股腦地涌上來,當即就掣出鞘中的“大蕃劍”。&1t;i&1t;/i
這大蕃劍,也叫“索干”,它是由全西蕃最聰明的婦人(西蕃人相信,最好的刀劍必需婦人才能打造出來),用南門山中最優異的松樹干鍛煉而成,它的劍刃和其他西蕃的劍相同,宛若老蛙的頭蓋骨,而劍身則像垂下的松樹葉,從劍刃往下三指,便能看到陽鐵和陰鐵區分開來的紋路,這種鋒利無匹的劍,能一下劈斷三根最堅硬的樹干。
這種索干,全西蕃也不過十把,五道的大論赤松德贊都各自賞賜一把。
現在索干的劍刃,已掠過尚結贊的辮,瞬間將烏黑油亮的頭齊齊切斷,距離大論的脖子僅有寸把的距離。
索瑪眼疾手快,攔住大論的胳膊,而后將索干一下打落,“大論切不可為一時得失勝負而灰心喪氣,贊普離不開你,就像離不開自己的右手那般。”
這把索干筆直墜下,一聲微響,刺入土地而立,掠過的草葉,無不被劍身吹割為兩截,和大論斷掉的頭一帶隨風起飛,飛往遠方已為火海的平涼城。
遠方戰鼓聲起,平涼四面,披掛著大行皇后緦麻的唐軍騎兵,見到平涼城火起,便紛紛奉了將領,自各個道路處出現,當他們看到西蕃兵焚城要退時,便如群餓狼般,嗷嗷叫地主動追襲過來。
“索瑪,快,快走吧!”尚結贊重新拔出索干,回插鞘中,接著撥轉坐騎的馬。
一陣駿馬的鳴叫,尚結贊拉著韁繩,無限惆悵地回望著平涼直到涇州的廣袤山川,大呼道“再會,涇原的錦繡大地,我尚結贊一定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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