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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按照事前說好的去做。”幾名士兵急忙對說到。
于是這群唐人在數名老人的引領下,望著俱文珍車馬揚起的塵土方向,哭聲大作,密密麻麻地跪拜在道路兩側。
“這!”俱文珍很是吃驚。
伴同的段秀實、高岳、霍忠唐、譚知重等紛紛下馬,而俱文珍也急忙躍下了坐騎,趕緊將幾位打頭的老者給扶起,“丈人何必如此?折煞我等。”
可這幾位頭戴葛巾的老者真是動了感情,剛剛被俱文珍扶起,又咕咚跪下,老淚縱橫,顫抖著看俱文珍、段秀實和高岳等,“沒想到啊,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天家的官服風儀,我們還以為這輩子就得死在......”
話沒說完,數名老者紛紛大哭起來。
接著在場的千多名歸國的唐人,無不長聲號哭,大呼“能重歸唐土,沐浴天子的威光教化,死也無憾!”
這下,俱文珍也流下兩行熱淚,哽咽著說:“確實不容易啊,不容易......都是邊將、戰士用命所至。對了,爾等都是何處人士?”
這群唐人便說,他們大多是河西瓜州、甘州土著。
“那為何會在隴右的秦州?”
“天使有所不知,丑蕃最怕我唐人反抗,所以強逼河西的遷徙至隴右,而隴右的則遷徙去河西,又設各級西蕃告身官員奴役我等,逼我們穿蕃衣,服蕃法,用蕃歷,讓我們為西蕃耕作,又要為他們的節兒等各官員放牧牛羊。天使你瞧瞧,我們如今連身唐人衣衫都沒有。”幾名老者說完,指著身上的蕃衣,泣不成聲。
這時俱文珍義氣涌起,便拍著胸脯說,本使返京后,必定面奏天子,賜予爾等“義民”稱號,并賜衣衫,如何?
“我們有個不情之請,想見天顏!”
“對,對,想見天顏!”
大伙兒的情緒都很激動,都想看看如今的唐家天子,這時段秀實也趁機建議俱文珍說:“義民們的心愿,還請敕使成全。”
“太尉客氣,義民的心愿,本使一定傳達到。”俱文珍看來也是位非常有義氣的宦官,便一口答應下來。
聽到這話,霍忠唐、譚知重點點頭,和在旁的高岳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下完美了”。
高岳便趁機將文牒捧出,告訴俱文珍:段太尉、劉別駕和邢大將軍各府中的秀才們太謙虛,這露布、奏章讓我興元府越俎代庖,還請天使將其呈獻給陛下。
“高廉使,本使在宮里面可就聽說,圣主最喜歡讀你寫的露布,不知這次可是高廉使的手筆?”
“俗務纏身,此次露布由興元府支官蘇延所寫,內里情況臣岳更附份親筆別紙,請圣主過目。”
“原來是蘇支官的大手筆!”俱文珍頷首,說我定然傳達到位。
接下來數日內,俱文珍又非常認真地巡視了唐軍各營地,及了解安丘、陰盤、朝那三廢城的地理形勢,詳細詢問了段秀實、邢君牙及高岳等人,筑城的方案如何如何,敵我態勢如何如何,等到一切都精熟后,才離開了涇州,返歸長安而去。
俱文珍、霍忠唐離去后,營帳內段秀實哈哈笑著,指著對面坐著的高岳:“逸崧啊逸崧,你才是真的‘大手筆’啊,這下可謂一舉數得。”
“只是要稍稍屈太尉等人的功勛。”高岳帶著歉意說到。
這下段秀實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嘆口氣說:
圣主之所以派中官來,名為觀軍容,定賞賜,實則還是不放心我等邊將,既想讓我等立功,又不希望我等功勛過大。所以逸崧才變直為曲,把露布和奏章別紙都改動,將功勛移在神策大將軍邢君牙身上,這樣圣主才可安心,方不會對馬上收復平涼的舉措猜忌掣肘。
“所以馬上還得有傳露布、太廟獻俘,和歸國義民赴闕拜見天顏的戲碼,這一切都是讓那皇帝開心啊,皇帝開心了,什么事都好辦,免得他來微操當攪屎棍。這段時間只希望北線的鹽州,能在馬重英的圍攻下堅守下來才好。”高岳默默想到。
這會段秀實又慨然繼續說到:“我都是太尉了,還要那些功勛做什么?收復隴右河西的大業,早晚還得讓給你們這些后生,老人家就別擋路啦,早該卸甲歸田!”
“太尉威望如此之高,暫時還請不要起如此念頭,應繼續坐鎮鳳翔、涇原,穩住邊疆方好。”
“嗯......對了,對平涼城尚結贊那邊,索性將計就計好了。”
“岳即刻去安排。”
平涼之處,許多西蕃的士兵正在煙騰騰地燒土,整補廢棄城池的女墻,更有人趕著犏牛、牦牛,從摧沙堡、會寧等地區川流不息地運來長短木材和樹枝,要在平涼城堞上筑造望樓和角樓。
尚結贊已決意要搶先在平涼筑城,和唐軍長期對峙。
這會兒唐軍營地里派出了神策將馬有麟為使,來見尚結贊。
馬有麟當著眾西蕃軍將的面,捧著尚結贊于茍頭原敗逃時丟棄的無檐帽,“神策右軍大將軍邢君牙,知此物為大論所戴之物,故命末將原物奉還。”
尚結贊又怒又尷尬,可表面上還不動聲色,笑著接過帽來,“茍頭原小小蹉跌,風大刮丟了件帽子,還勞煩刑大將軍托人來送。”
心中,尚結贊便更確定,擊敗自己的是唐之神策軍。
“正是,大將軍說了,大論的頭顱尚在,不可缺此帽。”
“彼此彼此!”尚結贊壓抑著心中怒氣,還保持微笑,將這帽子戴上,接著便要求馬有麟回去傳話,要邢君牙把茍頭原俘虜的西蕃兵給歸還,并要唐軍做出不在平涼、潘原之地筑城長守的承諾,而后雙方包括侵入靈、鹽的西蕃軍可各自退兵,謹守邊界。
“大論說笑,此戰因西蕃侵我疆土所致,故而俘虜是要獻捷太廟的。”
“本論絕沒有入侵唐家疆土啊,本論只是聽說唐蕃兩家于隴山處所立的會盟碑不知被何人牽倒,所以領兵來驗證是否真的如此。”尚結贊振振有詞的狡辯。
“那為何在平涼筑城?”馬有麟指著人聲鼎沸的工場,質問到。
“唐家如不在潘原筑城,本論即刻罷城役,絕不食言。”尚結贊繼續賴。
“豈有此理,春季即將到來,大論好自為之。”馬有麟見也沒有交涉下去的必要,便行禮而告辭。
接著涇原一帶的戰線,暫時進入對峙局面,唐蕃雙方都在修筑城池備戰,并互相展開頻繁的偵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