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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所有的司金吾子弟乘馬排成一列,揚鞭氣勢洶洶地往京師城門方向馳去。
“請諸位子弟歸營吧,稍安勿躁。”高岳很客氣地奉起衣袖,對這群北衙禁兵說到。
北衙禁兵無不垂淚,對高岳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慢吞吞地又折返而去。
“興元少尹、判梁州事、興元營田轉運使、白草軍使臣岳,近奉圣恩,遠承密旨,即九月廿二日發離是府迄,星奔道途,罔安宿食,非怠時漸,匍匐朝天,今已至闕下,恭候宣政正衙東閣門,伏惟陛下處分......”紫宸殿內,李適手持高岳及韋皋等各地司使的書儀,點點頭,看起來很焦急的樣子,對旁邊的中官吩咐說,“盡快于紫宸便殿懸牓子,朕要召對所有的司使,就京畿蝗災和平涼筑城事宜問話。”
很快,皇帝又讓中使前去翰林學士院,要求學士們擬寫白麻,火速提拔劉從一、姜公輔,及剛剛入京的巴南觀察使嚴震同為“三品同平章事”,入政事堂,與蕭復、張延賞、李勉組成個”六人宰相班子”,共商國是。
可皇帝也清楚,宣潤節度使韓滉,西川節度使李晟這群人,不是宰相,可權力更過宰相,所以他們也在紫宸便殿的問對行列當中。
宣平坊烏頭門前,高岳至此,發覺他的宅第已修治完畢。
還沒等他把園林和設亭給游覽結束,司門的小吏就跑進來,手持封書儀,說這是南陽公派人送來的。
高岳不敢怠慢,用刀裁開一覽,卻是韓滉的請帖:
“屈客
來日于尚書省曲江亭子備冷淘,伏希垂臨光降。
滉謹謝”
隨高岳一起入京的劉德室,看完后便說,韓滉的書儀上并未有具官銜,可見他的這場筵席是私人名義的,然而地點又在曲江的尚書省亭子,好像又帶有很強的官方色彩。
“這便是韓滉的策略了,他現在已不懼怕任何規矩。”高岳當即判斷說,隨后他讓劉德室寫了封“謝飯狀”,叫送信的人帶回去,以示自己已接受了韓滉的邀請:
“伏蒙相公臺慈,特垂寵召,卑情無任戴之至。
岳謹錄上”
次日,在皇帝問對紫宸殿前,韓滉先在曲江亭子邊設下筵席,以款待京內外各位官員的名義,實則在統一口徑。
筵席上,主人韓滉的說法很直接:
蝗災的救災糧我來提供,神策右大營的軍食我來轉輸,然后大家都應贊同平涼筑城的計劃。
“是也,是也。”在場的人們都應和到。
韓滉又說,于平涼筑城,必須增強涇原行營的力量,我舉薦宣武軍節度使劉玄佐,加涇原節度使、平涼鎮遏使、原州刺史,抽一萬宣武軍士卒,又發淮西陳仙奇五千士卒,河中渾瑊二千士卒,至涇州一帶,和安西四鎮行營合流,共四萬官健,開赴平涼筑城——為防士兵調動時嘩變不滿,每名官健筑城期間,食三倍出界糧,發資裝費四貫錢,另賜布帛五匹,筑城功成后,每名官健再給賞設錢八貫!
“是也,是也。”在場的人毫無異議。因大伙兒都清楚,韓滉入京前,就和宣武軍劉玄佐達成默契了,劉玄佐全力支持韓的方案,韓則投桃報李,舉薦劉玄佐去平涼筑城為功,是再正常不過的操作。
“另請韋軍使發奉義軍五千,高少尹發白草軍四千,合其他方鎮防秋兵,駐屯咸陽,以為后拒;段公的鳳翔軍,韓游瑰的邠寧,論惟明的慶州,戴休顏的渭北,皆為犄角,以備不虞。”
高岳和韋皋都表示沒有問題——防秋兵,一旦出本鎮界,至西北軍鎮戍守時,吃喝拉撒都歸朝廷度支司管,不會給當地財政造成負擔。
隨后韓滉又和諸人間達成約定,互相舉薦人才,韓滉除去推舉劉玄佐外,賈耽又推舉麾下的吳獻甫為金吾將軍,李晟舉薦韓潭為夏綏節度使,又舉薦張昢、王升鸞為神策將軍,李泌則答應推舉韋皋為東川節度使,高岳為漢中五州都防御團練使,又想推舉原鳳翔節度使張鎰的行軍司馬齊抗、齊映入朝為要職。
“本人的話至此為止,眾位誰贊同,又有誰反對?”
當然是全員贊同附議。
筵席結束后,高岳去升平坊的宅第拜謁了剛剛辭去朔方軍節度使的岳父崔寧。
現在的崔寧可謂無官一身輕,拿著豐厚的俸祿,住著幾十畝的宅院,妻子柳氏伴在身旁,又有大群的侍妾環伺,整日不是抱著孫兒玩耍,就是打雙陸、投壺、射箭、蹴鞠,當真是悠哉樂哉。
“下次高郎辭任歸京來,入臺省后,就把竟兒送來長住,我們夫婦好久沒見到竟兒了。”柳氏在女婿致禮后,笑瞇瞇地說到。
“竟兒現在可開始習軟弓輕箭的?”一旁,浣花夫人任氏也問到。
“我家阿霓就是好婦人,又生了個男郎。”崔寧則摸著大胡子,喜滋滋的。
可高岳現如今明顯有點精神負擔:云和的事,他最早是要向泰山坦白的。
芝蕙獻策說:三兄攻其一點不及其余即可。
因為整個升平坊崔宅內,話事的當然還是崔寧,沒崔寧,也就沒叔岳父崔寬的富貴。
很快,在崔宅的射堂回廊下,高岳戰戰兢兢,對單獨面談的泰山說:“小婿該死,有件事不知可不可對岳父坦白。”
崔寧嘆口氣說,“高郎你想說的我也知道,是不是你替堂妻妹云和,拒婚平陵竇家,捏造個興元府牙將胡賁出來,讓云和‘影婚’的事?這件事也好辦,你去臺省內找幾位精干的胥吏,塞些裱錢給他們,造個胡賁的告身出來搪塞過去即可,讓竇家啞口無言,明面上竇參也奈何不了我。”
高岳喉頭翻滾了下,吞口吐沫,“阿父,造好胡賁的告身后,小婿就讓胡賁亡歿掉。”
“嗯,當然要亡歿了,對了,高郎準備如何讓胡賁亡歿?”
“這樣,小婿委派牙將胡賁,乘船至江陵回商,回來半途上遭逢風暴傾覆而死,尸骨無存,只能在興元府立個衣冠冢。”
“高郎這樣是否不妥?天子有云,方鎮軍府一概不準回商的,你這樣做是要任責的。”
“犯錯任責,不顯得胡賁死得更真些嗎?”
這時,高岳鼓起勇氣,低聲俯首,對崔寧說,“可現在最關鍵的是,胡賁亡歿后,云和的‘再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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