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淑二十歲的生涯,從未嘗到過男歡女愛的滋味。
看著對方窘迫又羞惱的模樣,高岳的心又軟了下來:他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增營了奉天城,并儲備充裕的糧食物資,唐安在本位面入奉天城后,因飲食粗劣、短缺而導致身體垮掉,轉后李適又被逼轉去了更偏遠的山南西道梁州(今漢中),二十二歲的唐安在顛簸的途中,便因虛弱、驚嚇而香消玉殞。
既然已出手救了這位公主,那就不要再刁難她了。
畢竟喜歡我巨編的女孩子,都不是壞人。
于是乎高岳對唐安禮貌地作揖,請求唐安“莫要再說岳是婦家狗”了。
“不說便不說,可本主先前甘泉宮紫霞亭的請求,你為什么要躲避?”李萱淑很明顯咄咄逼人,她確實是個單純的女孩,可有時候也直來直往得可怕,大概是在少陽院、十王宅長時間的禁錮生活,使得她一旦有機會,便會瘋狂釋放出如火般的欲念,簡直要燒毀掉這個世界似的。
她喜歡上了高岳,先前高岳長時間呆在邊鎮,她無法接近,現在奉天城內升平坊崔家管不到高岳,所以她定要得到高岳才心甘。
“公主,我希望我們能保持單純的著者和讀者的關系。”
“你我的宅第,不就隔著這一道墻壁嗎?你能翻過來,我也可以潛過去。你的阿陽侯卷中,阿陽侯源訥和蕓娘就是墻頭馬上的關系,我倆之間雖沒有書卷里那樣美好,但也能‘以利相交’的......你馬上去涇原、鳳翔,我在這里牽掛著你,希望你能完好回來,屆時高郎......”言畢,唐安大膽地探出皓腕來,擱在高岳的胸前,一雙眼眸熱烈無比。
“公主保重,岳先行告辭。”還沒等唐安的指尖觸碰到高岳的衣衽,這位就后退兩步,四顧里看著有無人,接著一溜煙跑走了。
氣得唐安直跺腳,接著轉身走入到宅門后。
“萱淑你這樣是不行的,男女攀結,需要個中間牙人才最好不過。”這時她的姑母延光公主,不知何時鬼魅般出現在門旁邊,望著被嚇一跳的唐安公主,嘴角浮起絲笑容,悄聲建議道,“不過有句話萱淑你說對了,以利相交,高三郎這人想要繼續上位,在姑母的運作下,早晚還是會屈從你裙下的。”
接著延光公主伏在唐安的耳朵上,交待說如此如此。
就在皇帝決心要以奉天城為行在堡壘,并鎮撫召集四周數鎮兵馬勤王時,長安城內李懷光、李忠臣和朱泚,在附逆朝臣源休、王翃的建議下,放駐軍新豐的李希烈麾下一萬五千淮西軍入城,共商大事。
通化門前,李希烈的假子們為先驅,各個戎衣精甲,騎在大騾子上,因騾子奔走的特殊姿勢,這些淮西精銳們在鞍上是左肩低右肩高,一拐一拐的,帶著種可笑而古怪的威嚴,列隊入長安禁內。
各坊百姓不少都上街來,看蔡州的騾子軍是何種模樣。
李希烈的侍從前舉門旗,后擎門槍,豹尾迎風飄蕩,將這位淮西叛軍主帥簇擁在中核,李希烈見到長安百姓,便揮手大呼:
“唐家皇帝治下,你等僦柜要納錢,地窖須納米,交易征除陌錢,住房收間架稅,不堪暴政苛烈——如今我等入城,不亂收你等一文錢,各人安居樂業!”
“萬歲,萬歲,萬萬歲!”許多百姓甚至認為在李適治下早晚得被盤剝死,還不如讓叛軍接管這座都城罷了。
大明宮白華殿中,無數甲士都擐甲佩刃而立,李希烈與淮西軍將們昂然而入。
自皇帝出逃后,京內沒逃跑的禁軍們,紛紛舉著白旗,倒降在了李懷光的麾下——懷光將他們和原本陽惠元、張巨濟部混同,打散配入自己部伍,壯大了軍力。
殿內,李懷光、朱泚、李忠臣在席座上等待。
見到李希烈,原本自淮西鎮被逐出的李忠臣眼睛都要噴出血來。
朱泚見狀,急忙大笑起身,一手牽著李忠臣,一手牽著李希烈,說如今危急時刻,還望你倆摒棄舊仇,精誠對外啊!
“我倒是想啊!可又害怕我們出城去搏戰,有人就要鳩占鵲巢了。”李忠臣惡狠狠地望著李希烈,如此說道。
朱泚又拍著胸脯,對李忠臣保證,“前來投奔鄙夫的六千涇原兵,只要李司空(忠臣)信得過,全部交由你統率。”
“李司空,既然現在大伙兒同殿謀事,那么過去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李希烈也表態起來。
最后,眾人總算勉強坐在一起。
李懷光則心情復雜地局促一隅,一聲不吭。
而后,源休發表了極為激進的言論方案:我們得趁勤王的隊伍到來前,唐家天子立足未穩時,把奉天城給攻下來,殺死皇室所有人,這樣天下必然徹底動亂,我們再均分江山。
朱泚有些猶豫,他認為還是派使者去和奉天城談判為上:
只要圣主讓我重為鳳翔、隴右節度使,赦免李懷光和長武軍犯輦之過,赦免淮寧軍叛逆罪行,并把襄漢七州回授給李希烈,最后許可李忠臣出鎮朔方的話,那我們還是可以聯合起來,將陛下自奉天城迎接回來的。
“癡人說夢。”李懷光抬起眼來,冷冰冰地嘲諷了朱泚的妄想,“我以前說過,要是皇帝車駕被我拿住,那太尉在這想如何便如何;但如今皇帝車駕去了奉天城,咱們就只能死硬到底了,誰都別想得到赦免!”
李懷光的話音一落,整個白華殿內滿是死寂。
“咱們都登了船,再也沒法回頭上岸了。”所有人都是如此的想法。
朱泚被搶白了下,也說不出話來。
現在李懷光已決心徹底叛離朝廷,那么如今的局勢又該何去何從呢?
這會兒又是源休站出來,提議說:“不如奉戴新皇居大明宮三衙,朱太尉(泚)、李仆射(希烈)、李大夫(懷光)、李司空(忠臣)各自為王,接著統軍爭咸陽原,并引誘涇原、鳳翔、朔方諸軍,攻奉天城,只要攻陷奉天,擒殺李適,天下便徹底分崩離析,我等可任意自為也。”
可源休剛說完,李希烈身旁一位矮小的男子站起來,尖聲細語說:“此計不可,如今我方的心腹大患,并不在京西北,也不在奉天城,而在河東、同華潼關及山南武關道三處也!”
此君正是李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