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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會勉力,定會勉力!”李元平忙不迭將這小玉環收下,隨后千恩萬謝,辭別了云和,喜滋滋地走出院子。
看著李元平的背影,云和的俏臉卻迅速冷峻下來:
原來這小玉環是狗戴的,而云和的見識,比很多男子都要超遠:她不止一次聽說,淮西李希烈有逆反的可能,這個時候朝廷忽然讓李元平這樣的貨色去淮西、都畿(洛陽)交界處的汝州當刺史,肯定不會是個悠閑的差事。
到時候他就算不死也對自己無可奈何,反正沒有婚書作為憑證的。
“收好棨寶這小猧子戴過的玉環,另外就在汝州好好為之,死于李希烈之手最妙不過......”
接下來,云和走出亭障,立在水池旁,望著滋生的春水,和內里雙雙游動的魚兒,顧影自憐起來。
我的歸宿到底在何處?
而自觀察使后樓苑中走出來的李元平,先是一路彎腰小跑,隨后抬起腳尖恨不得飛起來,下臺階時如兒童般一蹦一蹦,舉著云和所贈的“青玉環”,猛地嗅了又嗅,隨后渾身抽搐,這,這么小巧玲瓏,真的是玉隨主人,想必是云和打嬰兒時就佩戴在身上的——李元平將玉捧在胸前,是摸了又摸,閉目陶醉不已。
過三日,他就滿懷壯志,自潭州北上,向汝州地界赴任去了。
此刻,北方真定府中堂,王武俊坐在席位上,在得到朝廷的處置詔令后,是憤恨不息,公然對衛常寧、王士真等人抱怨:“圣主果然猜忌我等,不欲讓我等成德舊將繼承旌節,居然在易、定二州設立義武軍,讓張阿勞當節度使,而我卻只能為恒冀團練使,與康日知那廝同列,真的是恥辱,莫大的恥辱!”
團練使、觀察使,都要比節度使矮上一截。
“張阿勞不過一兵卒出身,何德何能?”王武俊的兒子王士真也非常惱火。
這時王武俊將自己的手抬起,看了又看,隨即下定決心似的說道,“我這雙手,是親自殺了故主之子的,既然做了,那就應該得到該得的。如今辜負我的不是別人,而是當今圣主,恒、冀我要有之,易、定、趙我也要占據,不然李惟岳不是白死了?”
“中丞,可遣使者去聯絡朱滔、田悅。”衛常寧親自提醒,“朱滔本來要索取深州,朝廷也沒有給予,同樣心懷怨恨;而田悅而今只剩魏州、貝州,又遭河東、澤潞等軍的圍攻,是山窮水盡。如讓朝廷夷平魏博,下一個滅亡的必然是恒冀,俗話說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中丞思量。”
“沒錯,盧龍、成德、天雄本來就是河朔同氣連枝的方鎮,現在雖然李惟岳身死,但三鎮不可自相殘殺下去,那樣最后所有人都得完蛋,只有三鎮再次連兵自保,如耳目手足般互相救援,才能根除他日之患。來人,分別派使者去朱滔、田悅處......”
深州營地當中,一身戎衣的朱滔分別接到田悅和王武俊的書信,便即刻把兒子朱遂、女婿鄭云逵給喚來。
朱遂在高岳前一年進士及第,立刻被父親喚回軍鎮來,不但給他掛五品官的朝銜,還讓他當自己的留后行軍司馬。
而朱遂身旁跟著一人,正是同年進士袁同直,向來是朱遂的馬屁蟲,這時也入朱滔的軍府,掛殿中侍御史的憲銜,擔當幕府參謀。
“朝廷虧待我盧龍鎮太甚!”朱遂當即憤憤不平,接著就攛掇父親,會同王武俊、田悅造反。
“我若造反,兄長身在鳳翔,又當如何?”朱滔論起了先前入朝的朱泚。
這時袁同直諂媚地獻上計策:“太尉(此時朱泚官封太尉)性格怯弱,恐怕不肯與司徒(朱滔官位司徒)連兵,不如這樣——司徒可送一封信給太尉,約他一起造反,但要恰好讓信落入朝廷手中。”
“那樣,太尉豈不是性命不保?”鄭云逵詫異萬分。
袁同直陰笑起來:“那樣正好,太尉若死,司徒便可名正言順接過盧龍鎮的旌節。此外太尉在幽州士民里素有威望,朝廷殺他的話,恰好給我們提供了起兵的借口。哪怕朝廷不殺太尉,但也不可能將太尉繼續留在鳳翔,如此鳳翔、涇原二地的軍馬必然不滿,兵變將生于朝廷蕭墻之內,借朝廷應接不暇之機,我們便可趁機奪占深州。”
鄭云逵剛想斥責袁同直此計策過于陰毒,誰想席位上的朱滔沒有太大的猶豫,居然就答應了這件事,讓名心腹家奴將書信藏在蠟丸當中,取道趙州,隨后過代州入河東、河中,再前往鳳翔,給朱泚送去。
當然真實的目的卻是,讓這位家奴在康日知的趙州就“自我曝光”。
接著,袁同直又獻一計:“司徒擇日起兵時,若朝廷遣使來問,便說司徒本不想對抗朝廷,不過是前行軍司馬蔡廷玉、前要籍官朱體微企圖支解幽州,導致司徒不忿而致,便可要求朝廷誅殺之。如朝廷不從,我等起兵便更名正言順,若朝廷答應,恰好可借機除去蔡、朱二人。”
朱滔點點頭,先前他就最恨蔡廷玉和朱體微,因這兩位是鐵桿歸朝派,整日就是謀劃如何讓整個幽州重新納入朝廷的版圖,顛覆我朱家的家業。
事不宜遲,朱滔即刻按照袁同直的計策去辦。
不出意料,三天后那家奴剛到趙州,就被康日知的游奕給抓住,搜出了蠟丸,并且自內里剖出書來。
閱讀后的康日知大驚失色,他不敢自斷,便又火速將書信送給正在包圍魏府的招討使馬燧。
馬燧得到信后,不行于色,根本沒告訴李抱真和李晟,而是獨自將信,夾帶著自己的表章往京城送,稱:“朱滔、朱遂兄弟,一在幽州企圖聯合王武俊、張孝忠、田悅等謀反,再行河朔三鎮叛逆之事;一在鳳翔蠢蠢欲動,書信來往,要襲擊京畿,對陛下不利。”
河東軍的飛馬,五日內就將信送抵長安城內,皇帝李適驚恐萬分,“朱滔和王武俊,果然叛了......還有朱泚,他到底有無和朱滔同逆,如是的話,那么京兆危矣!”
皇帝氣急敗壞下,又羞于面對顏真卿、嚴郢、張鎰這群事前提醒過自己的宰臣,而是單獨召盧杞秘密問對。
“臣以身家性命擔保,太尉朱泚乃大唐頭等忠臣,皆無謀反的可能!”問對中,盧杞痛哭流涕,對李適信誓旦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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