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狗自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這貨在大宋的時候就是個青皮破落戶,后來通過勞務派遣搭上了皇城司的路子,為人也就愈發的囂張了起來,在倭國走路都是如同螃蟹一般的橫行霸道。
但是這份霸道也是看對誰——對于那些身高不足五尺的倭奴,劉二狗是“不可直稱其名的魔神”,而對于跟在劉二狗身后的楊再興等人來說,劉二狗還是那個劉二狗,一個上不了臺面的青皮破落戶。
劉二狗指著不遠處的富士山,點頭哈腰的對楊再興等人說道:
楊再興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劉二狗,跟在楊再興身邊的一個老道士則是呵呵笑了一聲,對劉二狗道:“一路上有勞居士了。”
劉二狗趕忙躬身作揖,答道:“可不敢當老神仙這般說法,能為楊將軍和老神仙領路,是二狗子的榮幸,是小人八輩祖宗積德才能有這個機會。”
老道士微微一笑,揖首還了一禮,說道:“只是尚有一事要勞煩居士——待會兒老道和楊將軍要去山上辦點兒事情,有勞居士在此等候,若是老道和楊將軍明日此時還沒有歸來,便說明我二人皆已身亡,到時還要勞煩居士派人去皇城司送信,告知圣人,就說我二人有負圣恩。”
劉二狗心中一驚,問道:“敢問老神仙,前往這山中究竟是要辦什么事情,竟然如此兇險?若是可以,小人愿意派些倭國勞工前來,讓他們將這什么鳥山給燒了便是?”
老道士搖了搖頭,答道:“單單只是燒了此山,只怕無用。至于老道跟楊將軍要做些什么事,請恕老道無法直言。”
說完之后,老道士便對楊再興道:“此時進山,倘若一切順利的話,恰好可以在午時之前把事情辦完。”
楊再興沒有言語,點了點頭之后只是又檢查了一遍自己背著的包裹,然后一言不發的跟在老道身后往山里走去。
待已經看不見劉二狗等人之后,剛剛還仙風道骨的老道士忽然神情一松,走到路旁解開腰帶放起了水。
“直娘賊,這般裝模作樣可真他娘的累。”
老道士一邊放水一邊感慨道:“此地龍氣已聚,只怕再過千年,便要禍害到我華夏百姓的身上,徐福狗賊千年前竟埋下如此禍患,該殺!”
楊再興依舊沒有吱聲,只是握著長槍的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
常年跟在官家身邊征戰沙場,楊再興對于危險的感知十分敏銳,而就在剛剛進山之時,楊再興便有一種強敵環伺的感覺。
老道放完了水,見楊再興不話說,自己便也沒了說話的興致,說了聲走吧之后便帶頭往前走去。
行不多時,剛剛轉過山角,老道忽然停了下來,伸手對楊再興道:“將朱溫的棺材釘給我。”
楊再興點了點頭,從肩上取下包裹,又從中找到了一個寫著朱溫兩字的木匣,從中取出一枚黝黑的鐵釘遞給了老道。
老道見楊再興取釘子的時候依舊一手握槍,便一邊叮叮當當的往地里錘著釘子,一邊說道:“別這么緊張,釘幾個棺材釘而已,又不會真要了這條孽龍的性命,這條孽龍也不至于拼死反抗。你現在這么緊張,別到了真正用到你的時候再拉了胯。”
楊再興哼了一聲,卻依舊沒有理會老道士。
老道士卻有些沒話找話的意思,說道:“你知不知道為什么要七枚棺材釘,還都得是大奸大惡之輩的棺材釘?”
見楊再興搖頭,老道士便道:“自古來龍脈蘊育不易,斬之有傷天和,故而要用這七枚棺材釘組成天罡北斗之勢先行鎮壓。”
“這七枚棺材釘,乃是斷絕龍脈的第一步,而似朱溫、董卓、中行說、趙高之輩的棺材釘浸其惡念,尤為惡毒,以之鎮壓倭國這條孽龍,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說到這里,老道已經將朱溫的棺材釘錘好,對應的符箓也貼了上去,正欲起身之時,地面卻毫無征兆的晃了三晃,天上也開始飄起了雪葉。
老道直起身來,面色凝重的對楊再興道:“不對勁。按說這才第一枚棺材釘,就算這頭孽龍被驚醒,也不該有如此動靜。”
楊再興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亦步亦趨的跟在老道身后,左手握緊了包裹,右手握緊了長槍。
兜兜轉轉繞了好幾個圈子,兩人一路上已經埋下了六枚棺材釘,而登山之路也愈發的艱難起來。
“最后這枚,便是趙高那廝的棺材釘。”
老道面色凝重的對楊再興道:“只要老道這一錘子釘下去,縱然這龍脈以后還能再緩過來,多半也是二世而亡之命。只是咱們這一路走來已經頗為不易,看來是老道小看了這頭孽龍,接下來怕要是一番苦戰了。”
沉默了一路的楊再興此時終于開口說話了。
楊再興再一次握緊手中的長槍,沉聲道:“官家說,斬了這條孽龍。”
老道嗯了一聲,聽出了楊再興話里的決心后便不再廢話,掏出腰間盛著清水的葫蘆猛灌了幾口之后便舉起了錘子,正欲錘下之時,楊再興卻忽然問道:“若是有人以同樣的辦法對付我大宋,又該如何是好?”
老道好像沒有聽出楊再興話里的殺意一般,輕笑一聲后說道:“且不說這世間找不出足以鎮壓我華夏龍脈的棺材釘,就算能找得出來,又有誰能鎮壓得住莽莽四千余里的昆侖龍脈?須知這倭國國小民寡,蘊育不出什么強大的龍脈,老道這才有信心能在一天之內將之鎮壓。”
“更何況,我華夏神州除了昆侖祖脈之外,尚有五岳和太行等數條支脈,又有九州鼎和傳國玉璽鎮壓氣運,何懼這區區斬龍之法。”
說完之后,老道便用力的揮下了錘子。
錘子重重的砸在趙高的棺材釘上,尖銳的釘尖徑直刺入土地。
轟隆隆隆!
原本飄個不停的雪葉忽然止住,天空之中也莫名響起霹靂雷霆之聲,四周狂風大作,其中又夾雜著無數人的哭喊聲與尖叫聲,愁云怪霧籠罩下來,似煞氣又好似陰氣,真真是奪人心魄。
老道不理會種種怪象,只是一下一下的揮動手中的錘子。楊再興更是面不改色,只是死死的護在老道身邊。
待老道將趙高的棺材釘釘好之后,雷霆之聲散去,狂風忽然止住,霧氣四散,那些惱人的哭喊聲與尖叫聲也消失不見,天空重新變得晴朗,腳下的土地猛然一晃之后,不遠處的山頂上忽然騰起一股黑煙,不多時便散了去。
老道直起身來,長舒了一口氣,取出羅盤比劃了半天之后說道:“將要午時了,走。”
兩人又向前行,不多時便來一個山洞之前。
說是山洞,其實并不算很大,頂多也就只能算得上是在山上挖出來的一個小洞,洞里是一個女子的雕像,也不知是何等的能工巧匠所雕刻,那女子雕像的雙眼似乎都會話說。
老道呵的冷笑一聲,對楊再興道:“你殺氣重,便由你來宣旨。”
楊再興點了點頭,從包裹里取出裝有圣旨的木匣,又從匣中取出圣旨,展開后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徐福東渡,乃有扶桑,狼子野心,不敬上邦。朕膺天命,統紹鴻業,今,朕以天子之尊,代天行罰,斷爾倭國龍脈,以儆效尤,爾其欽哉!”
楊再興宣完了旨,老道便就地擺了個法壇,聚土成堆,插草為香,腳踏七星步,仗劍指天,嘴里念念有詞,楊再興依稀可以聽到“九天雷公將軍、八方云雷將軍、五方蠻雷使者、雷部總兵使者”等神仙的名號,基本上“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手下整個神霄玉清府的神仙都被召喚了一遍,其中還摻雜著諸如“官家旨意”、“不來撤職查辦”之類的狠話。
念完了法咒,老道又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來,跟楊再興手里的圣旨一起燒了。
余燼未滅,天空之中已經雷聲滾滾,金蛇亂舞,一道道閃電挾著滅世之威轟到山上。
楊再興終于有點兒慌了,望著老道問道:“你靠譜不靠譜,咱們是他娘的斬倭國龍脈來了,你別招來雷把咱們倆給劈了!”
老道強作鎮定,捋著胡須笑道:“且放寬心便是,大家都是同僚,這點兒面子還是有的。再說了,他們要是敢劈了咱們,官家又豈會輕饒了他們?”
老道話音一落,原本一道正沖著兩人而來的電蛇硬生生的從半空中拐了個彎,猛的劈在了山洞里的雕像上面。
直到一刻鐘后,雷聲才漸漸收住,漫天的雷霆也四散散去。
楊再興望著老道濕漉漉的褲子,嘲諷道:“你尿了!”
老道老臉一紅,嘿了一聲道:“你懂什么,老道這是數十年的童子尿,正好克制這倭國龍脈!”
“好不知羞!咯咯咯!”
老道的話音落下,眼前的石像忽然發出了一陣悅耳的笑聲,一道漪漣閃過,那石像竟然化為一個妙齡女子。
那女頭右手握著寶劍,左邊胳膊上掛著一塊彎月玉,腦后懸著一面鏡子,如春日和雪,美艷不可方物。
老道掐指成訣,算計半晌之后卻嘆了一息,道:“秦王劍,和氏玉,秦王鏡,有此三寶,難道能在雷部諸神的雷霆之中活下來。楊將軍,這下子麻煩大了。”
楊再興沒把那女子當回事兒,反而皺眉對老道問道:“秦王劍?和氏玉?秦王鏡?這是怎么回事兒?”
老道嗯了一聲,說道:“當年徐福用計哄騙了始皇帝,始皇帝賜下了秦王劍以為信物,若非如此,隨船出海的大秦虎狼又怎么會聽從徐福的號令?一同被賜下的,還有這塊跟傳國玉璽同出一源的彎月玉,以及這面歷代秦王用過的鏡子。”
“徐福所在的陰陽家與妖族暗中勾連,大秦氣運也有一部分被徐福借此三寶帶到扶桑,陰陽家又暗中挑動百家內斗,若非如此,大秦又怎會二世而亡?”
“只是不曾想,這三分氣運在扶桑蘊育多年,竟然化為如此孽龍?”
那妙齡少女聽老道一口說破自己身上這三件寶物的來歷,又說破了自己的來歷,一張俏臉上頓時掛滿了寒霜,怒視著老道喝道:“你找死!”
老道呵呵笑了一聲,全然沒把少女的威脅放在心上,反而退到了楊再興的身后,說道:“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