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在那壯漢身邊的殿前司護衛幾乎快要被氣瘋了——
見過找錢的,見過找打的,可是像這種這上趕著找死的,汴京城百五十年里也就出過一個牛二!
“趕緊給老子滾蛋!”
眼看著趙桓已經抬腿走向自己這邊,殿前司的護衛忍不住咬牙切齒的道:“惹怒了我家主人,這汴京城里沒人能保得住你!”
那壯漢卻摳了摳耳朵,又猛地呸了一聲道:“你家主人又是哪路毛神?老子可是正兒巴經的大宋百姓,不在娼、優、卒、隸之列,便是惹怒了你家主人又能怎樣?這開封府須容不得你家主人胡來!”
“本公子要是胡來,卻不知開封府能把本公子怎么樣?”
趙桓又向著那壯漢走了兩步,笑道:“你剛才問這開封府還有沒有王法?那本公子告訴你,在這開封府,本公子說的話就是王法!”
那壯漢狐疑的打量了趙桓一眼,問道:“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趙桓笑瞇瞇的道:“本公子姓趙,單名一個昊字。”
趙桓說自己姓趙的時候,那壯漢的臉色一緊,待說到昊字的時候,那壯漢忽然捂著肚皮狂笑起來:“還以為你是皇室宗親,原來是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賊廝鳥!還單名一個昊字?你咋不說你要日天呢!”
笑完之后,那壯漢竟是不待趙桓答話便直起身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之后又猛的抽了自己兩個耳光,然后才叉腰向趙桓施了一禮,拜道:“公子爺是九天的龍鳳,小人是地上的野草,一時得罪了公子爺,還望公子爺見諒。”
前倨后恭?
幾乎所有人都被這壯漢的態度弄得有些懵。
“小人賤命一條,公子爺想打便打,想殺便殺,只要公子爺能出了這口惡氣便好。只不過……”
渾然不知自己腦袋已被弩箭瞄準的壯漢又笑了笑,說道:“只不過,皇室宗親里沒有名叫趙昊的,小的在汴京城也沒見過您。看公子爺這身打扮,怕不是來進京趕考的吧?
您說,若是天天有一群無家可歸的小乞兒到公子爺家里討飯,只怕公子爺心里也不舒坦吧?”
趙桓點了點頭,認真的問道:“你威脅我?”
那壯漢竟也認真的點了點頭,答道:“須知這當今官家可是最為愛護百姓,殺掉小人不僅會臟了公子爺的手,想必開封府那邊也不是很好交待吧?更何況這汴京城中乞兒成千上萬,公子爺能全部殺得干凈么?”
壯漢話音剛落,人群外便有十余個手里拿著破碗的乞丐一起擠到了那壯漢身后,齊聲叫道:“瞧一瞧來看一看,這里來個窮要飯哎!大娘好心大爺善,可憐可憐俺這個窮光蛋哎!舍個饃饃給口湯,祝恁長命又吉祥!”
乞丐手里的竹桿隨著喝呼聲的節奏不停的點在地上,周圍圍觀的百姓已是齊齊色變,各自遠遠的避開了這些乞丐,原本擁擠不堪的人群向后退去,竟成了趙桓帶人與一群乞丐對峙的場面。
趙桓卻忽然笑了起來,指著那壯漢道:“公子爺兩世為人,卻落得有一個好處。”
那壯漢被兩人為人的說法弄得有些懵,不禁問道:“什么好處?”
趙桓道:“公子爺我兩世為人,向來是只有朋友,沒有仇家。”
“不錯,正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公子爺愿意與小的這種人交朋友,是小人的榮幸,哈哈哈哈。”
那壯漢以為趙桓就此服了軟,便哈哈笑著道:“不瞞公子爺,這汴京城,白天是官家說了算,到了晚上卻是我等三教九流說了……額!”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壯漢的肚子上便被趙桓猛的踹了一腳,整個人都疼得如同蝦米一般蜷起了起子。
趙桓從無心的手中接過手帕擦了擦腳上的靴子,冷笑一聲道:“小爺之所以沒敵人,是因為敢跟小爺為敵的都被埋土里去了。你算什么東西,居然敢跟本公子攀交情?”
訓斥完了壯漢,趙桓又扭頭吩咐道:“全都打斷一條腿,今天借開封府的大堂,讓他們好好見識見識什么叫做王法!”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禁軍在得到了趙桓的命令之后,頓時如虎入羊群一般沖入了所謂的丐幫隊伍中,然后這些丐幫幫眾用每人斷掉一條左腿的代價實際證明了,再牛逼的社團組織也干不過成訓練有素的軍隊。
王時雍正在開封府的府衙里罵街——
自從上次自己掏腰包給一個丟了豬的百姓買了頭豬,結果是三天兩頭的就有百姓過來說自家丟了豬羊,還有些混賬東西說自家丟了牛!
天可憐見,老夫如今的俸祿那也是寒窗十年才換來的,而且老夫也窮啊,到現在都沒納得起第八房小妾,還要被你們這些泥腿子刮油!
可是你們貪心歸貪心,但是你們不能拿本官當傻子好嗎!家里豬圈羊圈牛棚之類的一概沒有,喂豬喂羊的青草剩下也沒有,隨便拉上兩個鄰居說自家養了豬羊就想來開封府訛錢?你們家的豬羊是吃空氣長大的嗎!
這是何等的彼其娘之!
一想到要給翠紅樓的墨白姑娘贖身需要三百貫交鈔,王時雍就心疼的無法呼吸。王時雍一心疼,就決定等過兩天再逮到一個把自己當傻子的泥腿子時,一定要狠狠的重責上二十大板。
不行,二十大板估計能把人打廢了,要不然打十板子?十板子會不會也太重了一些?萬一這些泥腿子被得沒法種地了呢?泥腿子不種地,本老爺這賦稅該找誰收去?不還是得本老爺自掏腰包?要不然還是五板子吧?
王時雍正在琢磨著該怎么才能出了心中這口惡氣,卻聽得府外的鳴冤鼓咚咚咚的響了起來。
“彼其娘之!快快快,趕緊升堂!別讓本老爺知道是誰敲的鳴冤鼓!再來一個欺負本老爺的,老爺我就打他……我他娘的掛印不干了我!”
王時雍一邊罵罵咧咧的換著衣服,一邊叫道:“你說這什么世道!當官當的還沒有當百姓舒服,老爺我這十年寒窗到底為了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