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楷被大隊親從騎士簇擁著,已經遠遠的看見了立在萬年大堤上的城寨。經過幾個月的不斷增筑,三山浮橋南北的防御體系已經完全建立起來了。和趙楷在去年大年三十抵達這里時見到的幾乎沒有設防的模樣大不相同。
在大宋雄厚的財力物力支撐下,滑州首縣白馬到三山浮橋南口的汶子山之間的萬年新堤的堤壩上下,已經修起了一座細長的城寨,將汶子山堡、白馬縣城和萬年新堤連成了一體。城寨上的碉樓、箭塔密密麻麻,各種守具層層疊疊,城寨下面哨卡堆拔刁斗森嚴。還有許多衣甲鮮亮的步兵騎軍,在堤壩上下各處巡邏。好一派金湯之固的模樣兒!
這里是宋軍在開封府外圍最重要的據點,這些日子,在趙楷的要求下,海量的物資從開封府運過來。白馬城、汶子山城,還有位于黃河河道當中的居山堡,幾乎都改成了倉庫,堆放著供應大軍的糧草物資。從開封府過來此地的官道上,直到現在還有民伕趕著騾馬大車隆隆而來,堵塞了道路,讓趙楷的大軍只好跟在后面慢吞吞的行進。
趙楷是個急性子,根本等不及,干脆丟下步軍和輜重隊,只帶親從騎兵先行。
趙楷的親從騎兵就是一個將,總共2000余騎,由黃無忌的兄弟黃無病擔任正將。不過下屬的騎士并不是原先的親從官或是勝捷軍的老人兒,而是從陸續前來開封府勤王的西軍當中選出的精銳。原先跟著趙楷的親從官和勝捷軍的精兵,經過三山浮橋、鄆城、合蔡口等幾場戰役后,都得到了提拔,即便沒有官身,也是流外八階中靠上的存在了。
趙楷當然不能讓他們繼續當兵,趁著整編勤王大兵的機會,能安排的都安排了官職。通過這些親從官和勝捷軍出身的官人,趙楷就將開封府周圍的二十萬行營精兵全都牢牢控制住了。
而替換那些親從官、勝捷軍騎兵成為趙楷親衛騎兵的那西軍兒郎,論起彪悍勇猛,可絲毫不差。而且趙楷還特意吩咐了行軍參議司......只要年少壯勇之士!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而且也容易調教和培養......最要緊的是和“心理年齡”比較年輕的趙楷能多一點共同語言,方便打成一片。
這些初生牛犢大多是西軍的將門N代或營伍子弟,又成了天子護衛,心氣當然是高的。現在遠遠的看見了萬年大堤上的城寨,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歡呼。
“賊廝鳥的,總算到了......這一路可真是堵得緊!那修得半天高的寨子應該就是勞什子萬年新堤大寨了吧?恁般高大,金賊怎攻打得下來?俺們這回一定能把金賊殺個屁滾尿流!”
聽到這聲呼喊,周圍的親從騎兵全部都歡呼大笑起來,人喊馬嘶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處,士氣高漲到了極點!
帶著這么一支士氣高昂的親兵,趙楷此刻的心情卻有點壓抑。因為在他在半道上就得到了何灌的奏報,得知了金賊也在大名府舉行了盛大的誓師大典......參加這次大典的金賊正兵就超過了10萬之眾!
如果算上阿里喜副兵......30萬都過了!
這可是30萬金一代、金二代、金三代啊!
不是被蒙古人揍得半死不活的金賊......多達30萬,這仗可不容易打啊!
可是不容易打也得打啊!
因為三山浮橋這里太關鍵了......如果趙楷不親領大軍抵達此處,一旦被金賊兵分兩路,來個南北夾擊,說不定就把三山浮橋給打下了。
畢竟何灌手里只有2萬可戰之兵啊!
金賊如果只從一面攻打,何灌也許還能頂住......大不了還能放棄河北的大伾山、天成堡,退守到居山堡。
可他們要是分了兩路,同時對三山浮橋的兩頭發起猛攻。何灌的2萬人一拆二,還能守得住?
好像有點懸啊!
而一旦三山浮橋被金賊攻破,開封之防,就會陷入全面的被動當中!
不僅攻擊開封府的金賊不必再擔心背后,他們甚至還可以在攻城不果后掘黃河大壩,水泡開封府!
早在一千多年前,秦始皇的軍隊就干過這事兒,就水淹大梁整整三個月......這黃河的泥沙在這之后又淤積了一千多年,河道又抬升了不知多少!
一旦水淹開封府,后果不堪設想啊!
就算開封府的城墻內扛住,開封府周圍的幾條運河也會被淤塞,到時候開封府能守住,也繁華不在了......趙楷可是開封府最大的地產主啊!手里拿著的開封府地產至少價值幾個億,要是跌沒了,趙楷以后還怎么揮霍呢?他可不是一個人花錢,還有個校花團幫著花呢!
而且他還琢磨著抗金成功以后走一走資本主義道路,發展一下什么工業化......這個資本主義,怎么能沒有資本?
所以趙楷是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三山浮橋的!
可是金賊的數量空前,有30萬啊!
趙楷一想到金兵的人數,他的眉頭就皺得緊緊的,只是打馬,帶著最親近的數十騎士離了大隊,直奔新堤大寨而去。
一個來自陜西綏德軍的少年騎士,名叫李世輔擎著他的“趙無敵”旗號在前開路。堤壩寨下的堆拔守衛早就知道“趙無敵”要來,而且也知道“趙無敵”是他們的主帥,自然不敢阻攔,問了口令之后,就讓開道路,放趙楷一行人上了堤壩。
牛皋粗壯的身形已經在壩上候著,看見趙楷策馬上了,便是一揖到地,還揚聲大呼:“參見陛......殿帥!”
不能叫“陛下”!牛皋的記性不錯,知道得叫“殿帥”了。
趙楷也認得牛皋——他的長相在軍中太占優勢了!而且還是帶著一伙兄弟來入伙的,最重要的是還叫牛皋!
那可是岳飛的結拜......看他的年紀該是大哥啊!
想到岳飛,趙楷就問:“牛皋,岳飛在哪兒呢?”
牛皋一聽,就往身后招呼了一下,“岳大郎,快來參見殿帥!”
岳飛官小,本來沒資格來參見趙楷,所以在后面替牛皋牽馬。現在聽見牛皋的招呼,趕忙上前,也向趙楷行了一禮,“行營第十五軍騎兵將準備將岳飛參見殿帥!”
他就是岳飛?
趙楷打量著岳飛......看著不像大將啊,還是牛皋看著比較像,不會搞錯了吧?
趙楷心里琢磨了一番,問岳飛道:“岳飛,你的字號是不是叫鵬舉?是相州湯陰縣人士?還有個兒子叫岳云的?”
這都知道?
一旁的牛皋都愣住了,這個“趙殿帥”該不會是岳飛的親戚吧?難道岳飛的姐妹入了宮?不過看岳飛的長相,他的姐妹恐怕也很難......
“卑職的字號的確叫鵬舉,也的確是相州湯陰縣人士,卑職的小犬的確單名一個云......”
岳飛也糊涂啊,但還是一五一十回答了。
這下趙楷高興了,對牛皋和岳飛道:“牛皋,岳飛,你二人可愿意到本帥身邊來任官?”
這個牛皋和岳飛還是應該放在一塊兒的!
“愿意,愿意,俺牛皋自是愿意!”牛皋當然一口答應了......他也不是何家將,現在只是在何灌底下當差而已,皇帝老子要提拔他,他還能不愿意?
不過那岳飛一下沒反應過來,他還在琢磨這個趙殿帥到底是什么來路,怎么對自家的事情那么清楚?
牛皋這個時候看他不言語,干脆就替他說話了,“殿帥,俺這兄弟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都聽俺的,俺到殿帥身邊,他自然跟著。”
是嗎?趙楷心說:難道不是你聽岳飛的嗎?怎么會變成牛皋指揮岳飛了?
“岳飛,是這樣嗎?”趙楷又問了一句。
岳飛這時已經反應了過來,點點頭道:“牛部將猶如卑職的兄長,卑職沒見過世面,自然應該聽他的。”
趙楷有點無奈,心想:以后岳家軍不會變成牛家軍吧?那《說岳全傳》呢?改成《吹牛全傳》嗎?
他正想糾正一下錯誤的歷史進程的時候,一陣馬蹄聲響動,何灌已經帶著兩個兒子,還有帶兵駐守在三山浮橋的軍統制劉锜一起過來了。
他們幾本來都在黃河對岸的天成堡,得到手下報告,才飛馬而來的。
何灌看見趙楷,就趕忙下馬上前大禮揖,趙楷不等他行完大禮,就趕忙擺擺手道:“免禮,免禮......太尉,金賊動了沒?”
何灌也不堅持行禮,畢竟現在趙楷以殿帥趙不破的身份行走,而趙不破只是個宋州刺史,何灌是太尉,官比刺史大多了,這太尉拜刺史......總有點不對啊!
“回稟殿帥,”何灌道,“剛剛接到硬探報告,大名府的金賊已經兵分兩路,沿著黃河兩岸向南而來了,每一路起碼都有十萬人,聲勢非常浩大......看這架勢,是要南北兩面夾擊三山浮橋了!”
“幸好來的及時!”趙楷低估了一句,“傳令下去,今日申時,居山堡衙署議事......”他又瞄了眼牛皋和岳飛,“牛皋、岳飛,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就調入親從騎兵了,都當營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