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種

第十三章   咱家冤枉,咱家不是奸臣啊

趙楷循著這宏亮的嗓門往去,只見一個身著錦緞長衫,戴著烏紗璞頭,腰系玉帶的老漢正快步向自己走來,轉眼就到了跟前。

這老漢七十許歲年,面皮黝黑,身材魁梧,下巴上好像針扎一樣,零零落落的插了幾根須髯,都已經變成了白色。一雙三角眼正發散著精芒,打量著仍然披著連環甲的鄆王趙楷。

趙楷認得此人正是領樞密院事,太師,河東、燕山諸路宣撫置制使,廣陽郡王童貫。

這童貫和趙楷的關系非常親近,要不然趙楷也不會差一點就當上收復燕云十六州的主帥——這事兒是因為童貫所指揮的北伐軍在白溝河遭遇慘敗,才不得不告吹的。

而童貫現在可以一路無阻,直入趙楷王府的內宅,也證明了兩人之間的關系非同尋常。

趙楷已經想起自己好像和童貫這個奸臣是一伙兒的,只好讓向克先領童貫去書房等待。自己則先入了寢殿,讓潘玉蓮服侍自己卸甲更衣,又擦了把臉,才換上一件月白色的交領長袍,戴了東坡巾,又吩咐潘玉蓮讓人準備一些酒食送去書房。這才邁著疲憊的步子,帶著激動的心情,往自己的書房而去。

一進書房,趙楷就看見童貫起身朝自己行揖拜之禮,他剛想讓童貫免禮落座,對方已經語氣悲涼的開口了。

“老臣要早知道大王殿下英雄蓋世,就該力保大王為北伐總帥。若如此,豈會有白溝之潰?燕云也早就收復數年,也不會有郭藥師之猖獗,更不會有金賊入寇中原的禍事。老臣和大王如此親近,竟不知大王有效仿唐太宗之志,實在慚愧......”

趙楷心說:你這老奸臣也不要慚愧,其實我也是剛來。之前那個趙楷也是個慫包,去了河北也是送菜。不過......如果我再早來幾年,就真的能扭轉西軍疲敝,北伐失利的局面嗎?

想到這里,趙楷先請童貫落座,然后自己就在童貫對面坐了。這個時候有個鄆王府的小黃門領著兩個丫鬟,端了一些熱乎的酒食過來,擺在了兩人中間的書桌上。

“都出去吧,這里不用你們。”

趙楷將使喚人都打發了,然后又笑著對童貫說:“太師也忙活了大半日,一定沒有得空好好進食,不如就在吾這里隨便用一些吧。”

童貫笑道:“那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楷點點頭,這才低頭一看,只見書桌上擺了兩只酒壺,幾盤肉菜,幾盤果蔬,一盤饅頭也不知道是包子,還放了兩副碗筷。

酒是不喝的......趙楷,應該是趙楷的前世還沒學會喝酒呢!所以他拿起筷子夾了個饅頭,塞進嘴里大咬了一口,是有餡的,好像是筍丁、雞肉、香菇,還有別的什么東西,非常鮮美。

趙楷披著件幾十斤重的連環甲忙活了一天,只是在中午前后吃了點干糧,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著后背,所以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一碟包子就這樣囫圇吃了下去,這才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回來了。

童貫上了年紀,胃口大不如前,而且心里有事,也就是胡亂吃幾口菜墊了下饑,然后就看著眼前這位鄆王殿下狼吞虎咽——原來當大王的餓起來,不顧及吃相啊!

看見趙楷吃完,他這才繼續侃侃而談:“老臣將兵二三十年,在北伐燕云之役開始前,可謂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簡直就是國之庭柱,風光無二。如果沒有后來的燕云之役和如今的金賊入寇就好了......”

趙楷心想:沒有后來的燕云之役和金賊入寇,后世誰還知道你是個大奸臣?誰還會知道趙佶是個昏聵至極的大昏君?

童貫似乎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個遺臭萬年的大奸臣了,還在那里懊悔呢!

“其實老臣出兵之前,就知道伐燕之戰的艱難了......可惜老臣被一個王爵虛名迷了心竅,一心只想著替國家取了燕云之地。卻沒有發現大王的英雄,也忘記了自己不過是個低賤的閹人!”

這事兒怎么可能忘記?你不上茅房嗎?趙楷心道:那可是少了關鍵零部件啊!就算你能忘記,你的大老婆小老婆也忘不了啊!

童貫話說到這里,居然傷心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的直往下落。趙楷心軟,見他一孤寡而且殘疾的老人哭得傷心,只好開口勸慰道:“太師不必難過,大宋兵弱已非一日,也不是你的錯。便是換成本王督軍,難不成下面的那群疲弱之兵就能強悍起來?”

“大王此言差矣,”童貫連連擺手,“老臣可不覺得我們大宋的兵有多疲弱......比之遼東山林里殺出來的女真蠻子當然不如,但絕不會比精銳盡失,已經奄奄一息的遼兵差多少。如果宋遼之兵真差了那么多,兩國之間又怎能有一百多年的和睦?這澶淵之盟可不是靠一年三五十萬的歲幣可以換來的,而是靠著大宋將士的浴血奮戰,讓入寇的遼軍損失慘重才換來的!

而老臣所率領的西軍都是久戰之兵,雖然是疲兵,但還是能打的......北伐之敗,實在不是因為兵弱,而是因為將帥實在太弱了!”

啊,總算承認自己是個沒本事的奸臣了吧?

“老臣今年72歲,白河之敗時白溝之敗時69歲,早不復當年之勇。”童貫唉聲嘆氣道,“而劉延慶、姚古、種師道、種師中等將帥,也個個老邁,人人氣衰,如何能比耶律大石的壯年英武?”

這倒也是......這幫老家伙加一塊也抵不上一個耶律大石啊!他是西遼開國皇帝,是和趙匡胤一個級別的人物。趙楷心說:放眼如今的大宋,也就是我這個天選之人比他強一些了。

童貫又道:“而且臣等這些人,不是閹人就是武夫。便是掛了宣帥的牌子,河北地面上的當著這個使那個使的文臣,就能當咱家的大權在握的帥臣了?別說他們,就是一州一府的太守,只要是文官,就不會把老夫太當回事。更不用說朝中的那些文臣了......而耶律大石雖然只有燕山一府之土,但是卻上下一心,都愿意聽從他的指揮,人人拼死,個個敢戰,一起和咱拼了。而燕山一府的人力物力軍力再怎么匱乏,比之西賊(西夏)還是要豐富的。大石麾下那些七八年苦戰下來的老卒真的發起狠來,比之西軍精銳還是強一些的。

所以那一戰咱若想勝,就必須要有一個可以節制河北、河東全部州軍府縣,節制河北、河東諸軍,又能讓朝中大臣閉嘴的河北大元帥啊......此人非大王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