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窗外有耳
208窗外有耳
篩選完畢之后,尺寸合格的滾珠還不能用,因為它們經過回火之后硬度不夠,必須再經過一次淬火,把硬度提高才可以。
這次淬火就是滾珠軸承能不能用的關鍵,不管前面的工序做的多完美,滾珠一顆顆就和用激光測量般的圓,還大小一致。但達不到硬度,放入軸承里也是白搭,有了負荷之后轉不了多少圈就得掉皮。
用多少石灰、多少純堿、多少木炭粉,都是有比例的。滲碳箱溫度多少,保持多久,也是有對應數據的。
沒錯,這種淬火方式也叫表面滲碳硬化處理,只不過和盔甲比起來,滾珠的滲碳層要更厚一些,最好能完全滲透到中心。
這樣的滾珠就是寧碎不扁的,不會因為變形過大而把軸瓦磨壞,一旦扛不住壓力,就咔嚓一下碎了。
這一套工序挺復雜吧,洪濤眼睛一翻,撇著嘴說:復雜?靠,我才剛干了一半!
是啊,滾珠處理完了,軸承的內外圈套瓦還得處理呢。白口鐵硬是夠硬,但太脆了,容易折斷。咋辦呢?弄個悶爐像烤鴨一樣烤,溫度夠了、保溫時間夠了、降溫速度控制好了,這些白口鑄鐵會變成黑心鑄鐵,也叫灰口鑄鐵。
它的硬度并沒太大降低,但韌性和機械加工性都好了很多。而這種烤鴨一般的方式,也是金屬熱處理的基礎,稱作球化退火。
神奇吧,一冷一熱、一燒一烤、水基、油基帶鹽浴,洪濤就像變魔術一般,通過看似很簡單、實則總結了幾百年的技術,把這些鋼鐵翻過來掉過去的揉捏。
讓你軟立馬就得跪下、讓你硬穿著棉褲都得捅個洞、讓你一邊軟一邊硬……這個姿勢太難形容了,只可意會。
光有了合格的軸瓦和滾珠還不成,這種滾珠軸承比較原始,僅靠內外軸瓦中間的凹槽只能限制滾珠的左右移動,無法阻止珠子往一起擠。
咋辦呢?還需要用薄鐵片做成保持器把滾珠互相隔開,并不會影響珠子的轉動。這種東西還有個俗稱很形象,叫花架子!
之所以想起來做滾珠軸承,并不是洪濤一時起意,或者閑的蛋疼。渭橋鎮基地里運送石炭、焦炭、礦石都是用一種木頭軌道的畜力小火車,其實應該叫小牛車,根本就沒火。
這種車的轱轆是木頭的、軌道也是木頭的,雖然比人肩挑手抬要省力的多,可是趕上下雨啥的,軌道會很澀、木頭軸承也同樣澀,把大老牛累的嘴里直吐白沫,依舊是老牛拉破車,慢的很。
洪濤其實是心疼那些牛,正好有了熱處理設備,干脆順手試試能不能把滾珠軸承造出來吧。這種東西也不是僅僅解脫了牛,還可以用在馬車上。
等以后到了湟州,大部分給養都要從京兆府運送。有了滾珠軸承的車肯定比原始的車省很多力氣,畢竟湟州是高原,往上送東西不容易,也算是體貼一下王冠,讓他和水虎翼兵將們少受點罪。
“來人,給我圍住,一個人不許走!”洪濤說得挺高興,一高興嘴上就缺了把門的,和工匠們又聊起了火車的前景。
誰承想隔墻有耳,當外面的人聽到一個火車就能拉著十萬斤重物跑得比馬還快時,眼珠子都要瞪圓了,再也忍不住,一聲吼就沖了進來。
“……裴、裴、裴中貴?真的是你!這、這是鬧的哪一出啊?苗指揮,難道你也要謀逆了,光天化日之下,在皇莊里對駙馬和提點監司圖謀不軌!”
這個人的出現讓洪濤的腦子有點短路,裴英向來是跟著皇帝轉的,怎么突然出現在渭橋鎮了呢?皇帝肯定沒來,因為窗外依舊是一片噪雜聲,到處都是工匠的身影。大舅哥就算再沒架子,也不會微服私訪的。
再看看苗魁的德性,他居然聽了裴英的命令,帶著手下親從官把這座大屋子給圍了,即便沒亮家伙,手卻是抓在了刀柄上。不管因為什么吧,反正洪濤已經學會了先把大帽子給對方扣上,合適不合適戴過才知道嘛。
“王大人……裴大人他……”苗魁的臉已經變成酸梨了,要說駙馬是壞人他第一個不信,可要說為了維護駙馬就違抗皇帝旨意也肯定不敢。干脆,還是把責任推給裴英吧,中旨他拿著,憑啥自己背黑鍋呢。
“王詵,此等機密之事你卻在此毫不掩飾,可知如走漏了消息會是什么后果?這些人里你就能保證沒有夏國、遼國的探子,就算現在沒有,以后會不會有?”裴英并沒否認,他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事兒。
“啥消息這么緊要?”洪濤讓裴英給說愣了,自己已經很注意保密了,別看渭橋鎮地處荒野,真不比開封城里的南北作坊容易進,怎么還會受到如此指責呢?
“你剛才說過可以背負數十萬斤貨物,日行百里的火車還不緊要?如讓北朝造得此物,呼吸間就可兵臨開封城下,置陛下于何地!”裴英本就是來調查駙馬的,好像有點先入為主了,總把駙馬往壞處想。
“火、火車?嘿嘿嘿……裴中貴,這只是下官和工匠們勞累之余的一種消遣,權當故事聽聽就好。好吧,口說無憑,來來來,大頭,和裴大人講講,本官還對你們說過啥故事。”
洪濤終于聽明白了,合算是偷聽惹的禍,這不是無妄之災嘛。但還不能輕視,必須解釋明白,否則人最這玩意最不靠譜,裴英真回去和皇帝瞎說,自己真吃不了兜著走。
“嘿嘿嘿……裴大人見笑了,都尉大人說可以用鋼鐵做個大鳥,肚子里灌上許多石油,頭上裝個竹蜻蜓,就能冒著黑煙飛起來,還日行萬里,比玉皇大帝飛的都高……都尉大人還說到時候要帶著小人幾個藏在鐵鳥肚子里,每個人背一把大傘,然后從云彩上面往下跳……嘿嘿嘿……哈哈哈哈……”
王大頭也是從宮里出來的,可能見過裴英,也知道此事的輕重,但說著說著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位駙馬對人好,尤其對工匠們好,也有本事,唯獨這張嘴太能說了,什么都講,講得還和真的一樣。你要不信他就拉著你打賭,這玩意誰敢賭啊,有一個苗魁輸了五年時間就夠了,誰再上當誰就是傻子。
“……堂堂駙馬都尉、朝廷經略安撫使,提點坑冶鑄錢司監司,穿成這樣成何體統!王詵,你還嫌惹得事不夠多嗎?若不是陛下處處回護,你早就成階下囚了!”
裴英也聽明白了,合算鬧了半天又是駙馬吹牛惹的禍,于是就更生氣了。自己大冬天還得快馬趕路,差點沒把一身老骨頭顛散架,不就是因為他吹牛吹的嘛,到現在還不止悔改!
“不能把大人下獄,大人犯了什么罪!”屋里在說話,外面也能聽到一些,還有人接茬了。
“你們、你們要做什么!”裴英很憤怒的看了苗魁一眼,這都是什么規矩,什么身份都敢胡亂插嘴!
苗魁自然明白宮里的規矩,趕緊扭頭要呵斥一下,順便讓部下把不相干的人趕遠點,誰承想這一回頭差點沒趴在地上找地縫鉆。
屋外不知何時已經圍上了一群工匠,帶頭的就是胡家、武家那幾個老家伙。他們不僅人來了,其中有幾個肩上還扛著一窩蜂。
這玩意可不是鬧著玩的,一但被點燃就誰也躲不開。這么近距離穿不穿甲胄其實都一樣,挨上就是個洞。誰也不敢保證工匠們就不會用,畢竟是他們生產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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