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六百五三節老人
沒人會拒絕這種要求。
街道辦本來就是調解民事糾紛的最基層單位。梁靜雖說離開單位,王榮祥卻是老職工。大家都是同事,不看僧面看佛面,何況梁靜還帶著禮物,于是也就點著頭滿口答應下來。
梁欣麗也沒有閑著。她買了些糕點,跑了幾戶與王榮祥關系不錯的人家,說的也很委婉……就這樣,院子里廣場舞的狂暴音樂明顯得到了改觀,雖說還有,卻不像從前那么震撼,就連窗戶玻璃都會在巨大音波沖擊下發出震動。
院子里的老人越來越看不慣王榮祥一家。他們毫不掩飾憎惡的目光,開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從各種角度說著關于王家三個人的壞話。
“三樓姓王的真不是個東西。咱們晚上跳個舞鍛煉身體他也有意見。前天他那個**媳婦來我家,當著我兒子的面,把我好好數落了一通。說什么我們跳舞打擾了她女兒學習,要是以后再這樣,就直接喊人把院子里的電給斷了……你說說,這都是什么話啊?”
“那個女人也來我加了。最毒婦人心啊!以前她嫁給老王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女人不好。你看看,一雙桃花眼,只要看見個男人就沖著人家拋媚眼,明擺著是勾引人家。聽說她以前的男人死了。這寡婦再嫁,換在從前可是要裝豬籠沉潭的。她根本不守婦道,帶著女兒再嫁,現在又不準咱們跳舞鍛煉,明擺著盼著我們早死。”
“就是,跳個舞怎么了?我每次去醫院檢查,醫生都說我要多運動才能保持健康。晚上黑,走不了太遠,除了跳舞我還能怎么樣?”
“梁靜就是個不要臉的**。你看看她穿的那些衣服……嘖嘖嘖嘖,連我都不好意思說。好端端的衣服偏要拿去改成收腰款式,裙子兩頭細中間粗,那個屁股走起路來一簸一簸的,腰扭得像麻花,還有鞋子,那么高的跟,就不怕崴了腳?明擺著就是一個狐貍精。我告訴你,老王肯定被她戴了綠帽子,只是還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她那個女兒也不是好東西。每天早上起來跑步,就穿個短褲。她媽是那樣,女兒也騷得不行。你說這夏天穿涼快點兒本來沒什么,偏偏梁欣麗的褲子那么短,就跟內褲差不多。晃著兩條腿不知羞,我那個上高中的孫子每次見了都回不過神來。就這種德行的母女倆,還好意思說咱們跳舞噪音太大?要我看,她們才是真正的傷風敗俗,不要臉!”
梁靜上門的時候都很客氣,說話也注意言辭。但是老人們就是這樣,他們認為自己資歷擺在那里,無論做什么都是對的。盡管只是一個小小的,讓他們降低音量的要求,他們卻認為個人權益受到侵犯。再加上各家情況不同,有些家里對老人很是尊重,有些家里則是年輕人反過來訓斥老人。有不以為然的,也有被家里人教訓了懷恨在心的,還有滿不在乎覺得根本沒什么了不起的……總之,梁靜挨家挨戶的上門做法沒有產生太大效果,反倒讓整個院子里幾乎所有老人都站在了自家對立面。
說穿了,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錢。
老王家媳婦在福鑫廣場開了個火鍋店,生意紅火得不得了。這是院子里居民最近談論的焦點話題。另外就是王榮祥駕校學習已經結束,他成功拿到了駕駛執照,從車行里開回了那輛漂亮的“寶馬”車。
看待這件事情,人們心情很是復雜。有仇富,有不滿,嫉妒明顯多于羨慕。
“都是在一個單位上班,你瞧瞧人家老王,勤勤懇懇,省吃儉用,這些年下來,家底居然這么厚實。現在媳婦兒瞧不上單位的那點死工資,自己出來開店,老王又買了新車,這得要多少錢啊?”
“我聽蔡主任家的那了,老王新買的這輛車可貴著呢,得六十多萬,再加上車輛購置稅什么的亂七八糟加起來,林林總總過七十萬了。”
“咝……七十萬?你該不是聽錯了吧?”
“切,我騙你干什么?要不你去把老王那車子的型號抄下來,自己上網查查不就知道了?”
“老王家里的情況我知道,他是鄉下人出身,家里就是幾畝薄田,父母都是農民,根本沒有余錢給他。還有就是老王的媳婦,當年帶著女兒嫁過來的時候,寒酸的連酒席錢都沒有,聽說還是老王給的。怎么兩口子一下子變得這么闊氣?哈哈哈哈,難道老王在外面做著黑道生意,賣毒一品賺錢?”
“別開這種玩笑。不過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老王在外面肯定有別的收入,要是光靠著單位上這點工資,吃飽肚子還成,想要發財……等下輩子吧!”
流言之所以稱為流言,是因為這些話永遠不可能講給當事人聽。王榮祥現在上班在的遠,每天早出晚歸。梁靜一門心思栓在火鍋店上,從進購原料到日常管理,大小事務都要她來操心。家里只有一個梁欣麗在,假期已經過了一大半,再有幾天就要返校,她抓緊這段時間在母親店里幫忙。說起來,除了早早晚晚,他們與院子里的人都沒有太多接觸,對于在背后嚼舌頭的那些家伙,自然無從了解。
清晨六點半起床,是梁欣麗從高中時代就養成的習慣。在燕大的時候,她一直保持。冷水洗臉有助于收緊皮膚,驅散迷蒙的睡意。安州的夏天比燕京還要熱,棉綸混紡的運動熱褲很適合這種環境。熒光黃帶灰色條紋的背心貼身緊湊,勾勒出她完美的身體曲線。
像往常一樣,把手機裝在臂包里,將發繩扎緊長發,套上輕便的跑鞋,梁欣麗迎著清晨金黃色的陽光出了門。
晨跑一個小時回來,洗漱之后,就去母親的店上幫忙,順便給她帶上一份早餐。這是梁欣麗近段時間的日常工作。
院子里有幾個老人在健身。太極拳動作不是很標準,算是自娛自樂。有人在院子里慢慢走著,雙手做出各種奇怪的動作,還有人發出猴子一樣的喊叫聲,雙手叉腰,仰頭向天,上身在確保平衡的狀態下盡量往后彎下去……看起來有些像雜耍練功,只是不明白這樣做與“鍛煉身體”之間到底有什么關聯?
梁欣麗嘴很甜,從這些老人身邊跑過的時候,她都會帶著笑臉打招呼。
“劉奶奶好。”
“張爺爺早。”
“李婆婆,這么早就起來了啊!”
天色不是很亮,梁欣麗從這些人身邊一跑而過,沒有在意對方臉上的表情。老人都那樣,皴皺的皮膚掩蓋了裝模作樣的微笑,他們“嗯嗯啊啊”隨口應和著,眼睛里透出復雜的目光,在梁欣麗青春活潑的身體上打轉。
“呸!不要臉!”李婆婆屬于那種性子直爽的類型。她沒搭理梁欣麗熱情禮貌的招呼,而是沖著即將從身邊跑過的女孩吐了口唾沫,濺在地上。
梁欣麗立刻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李婆婆是認識的熟人。她兒子叫李振興,與王榮祥在街道辦事處是同事。平時見了面,梁欣麗都管那個人叫“李叔叔”。兩家的關系雖說不是很密切,卻畢竟有著一個單位的同事之誼。平時見面總會打招呼,梁欣麗小的時候,李振興還帶著她去家里玩過。
她不確定這個老太婆的憤怒是佛針對自己。梁欣麗臉上有些疑惑,認真地問:“李婆婆,你怎么了?”
李婆婆惡狠狠地瞪了她一樣,嫌棄的目光順著梁欣麗臉上一直往下,那那雙很是搶眼,白白嫩嫩的大長腿上停留了很久:“不要臉!你家里是窮得讓你沒衣服穿?還是你爹媽沒管教好你?大清早就穿著這樣跑出來勾引男人,像什么樣子?”
梁欣麗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低下頭,看看自己身上,沒覺得這身打扮有什么問題。
無論是誰被人罵了都不會舒服。何況這種指責毫無道理。一股怒火猛然從梁欣麗心底騰起,她努力控制著情緒,原本微笑的面孔一下子垮了下來:“李婆婆,你什么意思?”
李婆婆根本沒把梁欣麗當做同一等量的對手。她別過頭去,像攆蒼蠅般揮揮手:“回家去穿條褲子再說。光著屁股大清早就出來遛彎……這要換在以前,直接被人抓起來,脖子上掛雙破鞋,再給你帶個打紅叉的牌子,抓起來游街。”
老太婆說話就是肆無忌憚。旁邊的一個老頭有些聽不下去,湊過來:“老李,少說兩句。都是院子里的鄰居,聽我的,別說了。”
李老太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組織,聲音頓時高了起來:“我為什么不說?本來就是嘛,你看看這個院子里那么多女的,就她和她媽穿成那樣。如果是正經女人怎么會穿這些衣服?要我說,好好的男人就是被這些壞女人給帶壞了,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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