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第三百六四節世外高人
一尊雕塑從樓上掉下去!
不僅是高秘書,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腦子里都冒出了同樣的念頭。
只有三層的小樓并不高,加上墊高的地基,還有比普通建筑更高的樓層,充其量也就是二十米。如果保持正確姿勢,從這個角度跳下來雖會受傷,卻不一定會死。但是謝定東現在跟本不可能做出雙腿并攏,足尖落地的標準跳傘動作。他腦袋朝下,雙腳朝天,掉下來必死無疑。
他聽到了從耳邊刮過的“呼呼”風聲,大腦一片空白,心臟被恐懼填滿。
我完了。
我死定了。
尼瑪的,都怪我爸,取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取個“定”字。
絕望的時候,思維會變得非常混亂。
高秘書在樓上,滿面惶恐。他覺得自己沒有盡到責任,鬧出了很大的亂子。
陳鳳英望著從空中墜下的謝定東,滿是皺紋的面孔一片慘白,她怒火攻心,大片的鮮紅顏色沿著脖頸迅速向上,很快染紅了兩邊面頰,然后急速消退,白色與紅色仿佛兩軍交戰,在她那張臉上殺來殺去,為了爭搶一點點空白位置打得你死我活。
謝衛國神情冷峻。他保持著挺胸抬頭的姿勢,視線自始至終也沒有從謝浩然身上移開。緊抿著嘴唇,急速運轉的腦子里究竟在想著什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小輩,住手!”
突然,從院子入口方向,也就是謝浩然身后傳來一聲厲喝。
謝定東突然感覺身子一輕,徹底沒有了那種讓自己走向死亡的沉重墜落。顛倒的身體也被一股力量從后面托著,緩緩豎起,重新恢復了腳下頭上的正常姿勢。只是看看足底,距離地面還有將近一層樓的高度。
他在緩緩落下,而不是墜下。
謝浩然沒有轉身,他看到站在對面那些與自己有著相同姓氏的朝著自己身后看過來。不同的人眼睛里目光各異,有的驚喜,有的疑惑,還有的冷漠平淡……
陳鳳英臉上緊密的皺紋紛紛松開,仿佛一朵沿著兩只眼珠綻放的詭異菊花。她雙手合十,驚喜無比地高聲叫道:“烈先生,您終于來了。”
對于這個生下自己父親的老女人,謝浩然沒有絲毫感情可言。他運轉靈能,緩慢轉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兩名男子。
一個很老,臉上的皺紋密密麻麻,皮膚枯皺程度與陳鳳英有得一比。人老到一定程度,光從外表很難判斷出具體性別。如果不是他下巴上殘留著稀稀拉拉幾根白色胡須,謝浩然也不會一眼看出這家伙是個男人。
站在他身邊的人很年輕,同樣也是男性。兩個人都穿著灰色道袍。年長的那個衣服束帶是黃色,手里拿著一支拂塵。年輕的衣服則是淺黑,身后背著一口劍。
謝浩然用冷漠的目光打量著他們,對方也在用不善的目光將他牢牢盯住。
身后傳來陳鳳英哭天喊地的叫罵聲:“烈先生,求你救救我的孫子。”
年長的道人眉頭微微皺起。他抬起右手朝著那邊揮了一下,站在身邊的年輕道士會意地點頭,快步從謝浩然身旁繞過。聽腳步聲和速度,應該是在陳鳳英身邊站定,然后低聲安慰著她。
老道士直起佝僂的身子,昂首挺胸,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慢慢拈著下巴上沒剩幾根的胡須,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驚異光彩:“真沒想到,謝家居然還有你這么一個人物,你也是修煉之人。”
謝浩然對這番半恭維半威脅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他看著對方衣服上繡著的龍虎山徽記,冷冷地問:“你就是烈陽?”
問話根本沒有尊敬的意思,更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烈陽真人對此很不適應,也覺得極不舒服。臉上剛剛泛起的幾分平和立刻被他壓了下去,面色陰沉,軟中帶硬地笑道:“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人,就算你是謝老的孫子,也總得講究一下“尊老愛幼”四個字吧?”
沒有任何預兆,陳鳳英尖細難聽的喊叫聲從謝浩然身后再次響起。
“烈先生,他不是我的孫子,我們謝家沒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后輩。”
烈陽真人仿佛占據了大義,他越發顯得嚴肅起來。抬起手,朝著謝浩然指指點點:“你看看你,剛一回家就惹出這么大的事情。要不是我接到電話趕過來,定東說不定已經死了。年輕人,他可是你的家人,是你的堂兄啊!你就真這么下得了手?你還要不要臉?”
“臉?”
謝浩然仿佛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他反手朝著謝定東所在的方向指去,連聲冷笑:“他想殺了我。他躲在樓上一直不肯出來。還帶了人在樓頂埋伏。如果我是個沒有能力的普通人,現在已經被他亂槍打死……老道士,這筆賬,又該怎么算?”
“有這種事?”烈陽真人愣住了。
他再次皺起眉頭,先是看了一眼被幾名警衛簇擁著站在不遠處的謝定東,然后抬手叫過被派到陳鳳英身邊的隨從,兩個人湊近,低聲吩咐幾句,那人點點頭,朝著謝定東走去……幾分鐘后,他回來了,還是與烈陽真人低聲交流。老道越聽,臉上的表情就越是凝重。
等到他重新站直身子的時候,望向謝浩然的目光已經多了極其深重的敵意。
“你為什么要打傷謝宏?”烈陽真人已經沒有之前的善意。他目光炯炯盯著謝浩然:“謝宏是我親選的弟子,將來是要繼承貧道衣缽的繼承人。小輩,今天這件事情,你必須給貧道一個交代。”
謝浩然忽然笑了:“你們龍虎山的人都一樣,不講規矩,不講道理,還有……不要臉。”
不等烈陽真人說話,謝浩然以極快的速度大聲斥問:“謝宏要殺我,謝定東也要殺我。他們難道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認識我?栽贓陷害亂潑污水的事情誰都會干。老道士,難道別人要殺你,你就會老老實實把脖子干凈,然后把腦袋伸過去嗎?”
烈陽真人真正是動怒了。他氣得臉上胡須亂顫:“你……你簡直就是胡攪蠻纏,胡言亂語!”
陳鳳英如同老貓頭鷹般難聽的聲音再次響起:“烈先生,他不是我們謝家的人。你給我狠狠收拾他,就像他對付小宏那樣,往死里收拾!”
聽到這句話,謝浩然猛然轉身,用兇狠猙獰的眼睛死死盯住陳鳳英:“你再說一遍試試?”
兇暴狂怒絲毫沒有遮掩,陳鳳英感覺站在面前的謝浩然與自己根本沒有血緣關系,而是一頭剛從地獄深淵里爬出來的餓獸。極其殘忍,兇橫到極點的那種。尖厲的獠牙渴望鮮血,仿佛一口就能把自己吞下去。
她也算是見多識廣,能夠成為聯合作戰部首長配偶的人,當然有著極強的情緒控制能力。盡管害怕,陳鳳英仍然緊咬牙關,一聲不吭,瞪著眼睛,仿佛目光就是武器,能把謝浩然活活戳死。
見狀,烈陽真人不由得連連搖頭:“小輩,那可是你的奶奶。你連對待自家親人都是如此態度,可想而知你的心性是何等冷酷。”
謝浩然聽出了老道士的畫外音。他深深看了陳鳳英一眼,不慌不忙轉過身,直視對面,問:“你想怎么樣?”
“從古至今,能夠成為修士的人,無一不是具有大堅韌、大忍耐力、大果決心性。貧道算是長壽,這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見過太多太多。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修煉到今天這個程度。但是我看你性子暴躁,一言不合就動手傷人,顯然不是修煉之正法,更像是傳說中久已失傳的魔族之功。”
聽著烈陽真人這番莫名其妙的長篇大論,謝浩然不由得被氣到笑了:“你說是就是?”
“貧道也不敢肯定,但我還是有一定把握才敢這樣說。”烈陽真人注意著他臉上表情,試探著問:“你現在不過是煉氣中期的境界,就能以拳掌運勢,虛空拿人。小輩,這可是魔族神通,你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
魔族神通?
謝浩然收起臉上的笑意,眼眸深處閃爍著冰寒冷光:“老道士,你瞎扯的功夫還真是不錯。“拳掌運勢,虛空拿人”就一定是魔族神通?你龍虎山不是也有同樣的招式嗎?如果你記憶力退化,我可以提醒你。好好想想《龍虎功法》的“虎形之章”,第三篇,第七十九式。上面可是說得明明白白:雙手以虎爪之勢運力,以虛懷若谷之法吐納。可吸物,可運體,最多可于三丈之外御敵。”
烈陽真人聽得呆住了。他蒼老的臉上猛然閃現出驚怒神情:“這是我龍虎山不傳之秘,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謝浩然當然不會告訴烈陽這段口訣來自《珍渺集》。他冷笑著說:“我問你,“謝家子孫,有風云化龍之跡象”,這句話,是不是你說的?”
烈陽真人逼視著他:“小輩,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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