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顏雨汐的堂叔四百多歲的人,這歲數活在一只豬身上,都能成精了,不該為一句話而驚艷,但是事實上,信息社會和農耕社會是完全不同的。
互聯網時代,九成多的網民都知道,免費的才是最貴的,但這是多少網民、網絡公司總結出來的,又被多少人宣揚,所以這個認知才會廣為人知。
但是在昆浩位面,還真沒有這個說法,就算有人意識到了,也會被奉為傳家的圭臬,等閑不可能流傳出去——這是一個信息封鎖的時代。
堂叔越琢磨,越覺得這話有滋味,“奇怪啊,小小的煉氣期,怎么會懂得這些?你有沒有覺得,這馮山主身邊的一批人……都特別地古怪?”
“我早有這感覺了,”顏雨汐點點頭,“他那幫人身上的氣息,跟咱們有點格格不入,氣質也不盡相同,看來還真是同一個宗門里出來的。”
“反正我覺得……也許是個古怪位面出來的,傳承不一樣,”堂叔倒是不知道“文化差異”四個字,但是“傳承不同”也就是這個意思了,“我建議你嘗試一下他們的思路。”
真的很難得了,活到四百多歲,還愿意嘗試一些新鮮東西,而不是抱殘守缺固步自封。
顏雨汐也覺得,嘗試一下不是多大的問題,了不得把借出去的地送人,無非是一些靈石,不過她考慮的是,“那劃給澹臺家一成地……會不會有點少?”
堂叔點點頭,“一成確實有點不給面子……那就兩成把,白借出去兩成,他們要是再不滿意的話,真當咱們松柏峰是泥捏的?”
第二天,顏雨汐見了澹臺家的真人,把自己的回答一說,澹臺真人有點惱了,“我要三成已經很克制了,你只給我兩成……真覺得澹臺家好欺負?”
“澹臺家出面的話,我們肯定能答應三成,”顏雨汐穩穩地回答,“既然你要找那些雜魚代持,那就不能怪我們了,我們愿意尊重澹臺家,但是……松柏峰和白礫灘不要面子的嗎?”
澹臺真人為之語塞,這個沒法爭辯,澹臺家出面和不出面,那真的是本質上的差別。
最后他只能悶悶地點點頭,“那行,你說價錢吧,兩倍還是三倍?”
澹臺家也有自己的驕傲,我才不會平價買你的東西,你開價好了——咱不差錢兒!
顏雨汐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陣,才微微一笑,“談價錢多傷感情,白借給澹臺家用了。”
“咦?”澹臺真人頓時就是一愣,想一想之后才又發話,“我不是打秋風來的,我堂堂的真人,也不會欺負你這小孩子,開個價吧。”
話說到這種程度,根本不是靈石多少的問題了,關鍵是面子不能丟——對于顏家和澹臺家來說,這點錢也確實是小錢。
“說借給你,就是借給你,”顏雨汐說話也有點沖,根本不在意對方是真人,“澹臺家的金口難開,你既然開口,我肯定借給你。”
“我之所以開口,是因為沒有合適的地了,”澹臺真人傲然發話,“澹臺家不差錢!”
“是嗎?”顏雨汐微微一笑,大有深意地看著他,“老話說得好,免費的才是最貴的……看來真人你還是沒膽子借啊。”
“這……這是哪門子的老話?”澹臺真人愣了好一陣,才咂巴出來味兒來。
他也是七百多歲的真人了,雖然沒有聽說過這句“老話”,但是以他的年紀,不難品出其中的兇險——免費的好不好?當然好了,但是……真的沒后患嗎?
他甚至腦補出了一些場景——馮君背后的大佬出現了,知道澹臺家強行“借了”一塊地……這特么誰說得清楚?
他搖搖頭,努力把這種不好的想法拋到腦后,“好吧,我沒膽子借,我就是要買,我澹臺家不差靈石……五倍,賣不賣?”
顏雨汐頓時就震驚了,“澹臺真人,我就是那么一說,激將法而已,真沒打算賣……五倍,那不是我們的本兒全回來了嗎?不能這么干,對澹臺家太不尊重了。”
昆浩位面并不缺乏囤積居奇的例子,獅子大張嘴開價的時候也有,但是體量相當的勢力,開價通常都不會太過分,這是對彼此的尊重——過分了會結仇的。
“我不覺得過分,”澹臺真人的主意很正,說到底,那句“免費的才是最貴的”,是真的嚇住他了,有實力的人,未必會在意實質性的恐嚇——因為他們有針對性的破解的手段。
但是虛泛的恐嚇,就不好玩了,你未必知道人家是真心還是假意,尤其是這句話,澹臺真人怎么琢磨,怎么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反正多出一點靈石,對澹臺家來說不是大事,避免可能的隱患才是正道。
這么操作,正好還能顯得澹臺家底蘊深厚,他很干脆地表示,“既然澹臺家不出面,那就五倍價格……省得你們覺得澹臺家不通情理,一定要掃你們的面子。”
“這才……”顏雨汐哭瞎不得地搖搖頭,“這算哪兒跟哪兒呀。”
澹臺家花了五倍的價格,買了四十多里的邊界線,跟戰修們的手筆類似,不過他們并沒有因此而責怪祈煜真人,反而覺得能低調地弄到這么一塊地,也還算不錯。
嚴格來說,澹臺家雖然不差靈石,但是關于花銷的審核還是很嚴格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但是沒過多久,澹臺家就一致認為,這一筆投資還是很劃得來的。
白礫灘自打有管紅袖抱丹,周邊就是暗流涌動。
爐鼎販子被清剿不說,周邊的土地也迅速地被人買走,其中皇甫無瑕聽說之后,也想買一塊地,但是那時,白礫灘對外的邊界線,只剩下了三十里。
皇甫老祖也算有魄力,直接拿下了十里的邊界線,剩下的二十里,就是馮君宣布的紅線了——這點距離,必須得給白礫灘留著。
各大勢力的搶購,讓白礫灘瞬間就成了香餑餑——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反應,昆浩位面卡在結丹口的修者實在太多了。
這一日,管紅袖終于在半月之后,穩固了金丹修為,從金丹洞府里走了出來。
她已經恢復了昔日的容貌,不再是瘦小的白發老嫗,而是身材頎長的年輕女郎,眉宇間英氣張揚,正是標準的強勢女性。
太清、青罡、天心等勢力早已知道她成就金丹,但是見到她走出別院,還是忍不住在遠處悄悄打量一番,更有那些在結丹氣息中受過益的弟子,遙遙拱手道謝。
管紅袖卻是顧不得他們,緩緩走到馮君的莊園門外,抬手一拱,高聲發話,“孫……管紅袖僥幸抱丹成功,特來感謝馮山主提攜存續之德,懇請山主撥冗一見。”
未幾,馮君的聲音傳出,“管真人謬贊了,真人性格堅毅上體天心自守道心,能夠抱丹成功,是自身勇猛精進福德深厚,馮某不敢貪天之功……”
“至于目下,馮某正在籌措抱丹事宜,無暇相見,還望真人海涵。”
管紅袖高聲回答,“馮山主高義,還請切勿自晦,管某得道友之助僥幸抱丹,無以為報,愿追隨山主百年,稍盡綿薄之力。”
“管真人有心了,”馮君也高聲回答,“我身邊已有貴派曲澗磊前輩,實在不敢再當此厚愛,管真人自去便是,若能抓住機緣,百載之后成功凝嬰,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
“曲澗磊那小輩毛手毛腳,懂得什么?”管紅袖一旦抱丹,又找回了曾經的自信,而且曲澗磊確實比她小四十多歲,她這話不算夸張,“你且放他和筱萌回派里好了。”
“孫榮勛你這話差矣!”曲真人忍不住了,從莊園里冒出頭來,黑著臉發話,“我本是乾修,追隨護衛馮山主才是正理,你的容貌盡復,這個……不是很方便!”
管紅袖聞言大怒,“你這無德老朽,竟敢如此編排我?莫非是欺我剛剛抱丹?”
“你倆差不多點,”夏霓裳忍不住了,也在赤鳳別院里冒出頭來,“關起門切磋,誰打死誰我都不在意,這么多道友都在旁觀,你倆這是做什么?”
“曲澗磊他阻我報恩,壞我因果!”管紅袖馬上告狀,“還請太上做主,我若是念頭因此不通達,更是阻我道途!”
曲澗磊聞言冷笑一聲,“你那點因果……呵呵,我也懶得多說,我已入道統牌,現今你我身份相當,先來后到總是要講的吧?”
在赤鳳派里,默認是乾修低坤修一頭,所以他不得不強調一下,兩人身份已經相當。
曲澗磊的話是在斗嘴,但是因為一時不慎,已經有人聽出了更多內容——什么叫“你那點因果”?莫非曲澗磊得到的好處更大?
夏霓裳見兩人斗嘴不停,只能輕咳一聲,“你倆都閉嘴,馮山主就要沖擊金丹了,如此聒噪,知道的是在報恩,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報仇,有什么話,回頭再說。”
管紅袖聞言也有點抓瞎,但是夏太上一再調解,她若是繼續堅持,就是不敬師長了,于是只能悻悻地回了別院,“太上,我真的是只想報恩,眼下卻是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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