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劍說

第1035節-有何貴干

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來。

梅家岙的村民們將一頭大肥豬在三進大宅院門口架了起來。

這頭從小就被騸過的豬公公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哪怕抱著一根碗口粗細的長梁木被攢四蹄,綁得結結實實,動彈不得,也依然不甘心的咧著嘴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頗有儀式感的殺豬場面救了被圍住的路虎同志,小朋友們全去看新鮮的熱鬧,殺豬!

“小朋友們看好嘍,別靠太近,小心濺一身血。”

殺豬師傅是梅家岙的村民,一臉胡子茬,擼起袖子。

全村的豬都是由他來殺的,僅限于村里自己吃。

如果要拿去賣肉,必須送去檢驗,然后定點統一屠宰。

鋒利的殺豬刀又刮蹭了兩下磨刀棒,變得更鋒利了一些,按住豬頭干脆利落的一捅,然后狠狠往下一切,豬血立刻噴涌了出來。

助手拿著的不銹鋼盆及時接了上去,依然還是有一些豬血噴涌而出。

豬尖聲隨即達到了凄厲的巔峰,哪怕被捆得動彈不得,依然在死命的掙扎。

圍觀的小孩子們立刻發出一陣尖叫,捂住眼睛不敢看的,卻一個都沒有。

豬肉好吃不?

好吃!

殺豬嚇人不?

嚇人!

那么問題再回過來。

豬肉好吃不?

真香!

好吃嚇人真香。

到了第二青春期的中二少年們只會有興奮,而不會有害怕,這個年紀是最沖最楞的時候。

頸動脈被放了血,就算是大象也吃不消,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豬公公的掙扎和叫喚聲就越來越弱,只剩下條件反射般的抽搐。

殺豬師傅等了一會兒,開始割豬頭。

當翻著白眼的豬頭被整個兒切下來,小朋友們終于知道害怕了,嗷嗷直叫著去找爸爸媽媽,一個個大呼小叫。

滿手血腥的殺豬師傅笑了笑,開始剖開肚子掏下水,刀子一劃,立刻翻出了厚厚的脂肪層,吃飼料的養殖豬很少有這么厚,有若羊脂白玉的肥肉。

豬心豬肚豬肝豬腸子都是好東西,放上五香大料鹵一鹵,絕對是一等一的下酒菜。

“路虎,你吃肉嗎?要不給你割一塊?”

小王的女朋友顧紫鶯牽著警犬,瞅著殺豬師傅揮動鋒利的刀子,將早已經斃命的大肥豬大卸八塊,分別攤在大宅院門口兩張拼到一起的方桌上。

“我帶了狗糧,小心肉里面有寄生蟲。”

小王連忙阻止女朋友的好心,現殺現吃固然能夠嘗個鮮,可是路虎不是一般的狗,怎么能隨便吃東西。

顧紫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有些悻悻然地說道:“這狗養的真金貴。”

她當然不知道警犬和軍犬飼養的那些彎彎繞,與家養的寵物狗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那是當然,不要狗啊狗的亂叫,要喊領導知道不?它的級別比我還高,伙食標準高檔著呢!”

小王完全是認真的。

作為湖西市公安系統最低層的新丁,對這些資歷厚實的老干部只能仰望。

“噗噗!知道了,知道了!”

顧紫鶯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她還不知道小王喊領導是輕的,還有級別高到能夠讓他喊首長的狗子呢!

殺了豬的消息就像風一樣,被那些孩子們傳遍了整個農莊。

正在到處采摘尋找新鮮蔬果的男女們很快又回到了大院的門口,開始瓜分這頭大肥豬。

三百多斤的豬,分下來的鮮肉,最多就百十多斤。

等拎著網兜子和小塑料桶的李白從溪溝邊趕回來的時候,整頭豬已經被分掉了大半,他也沒有客氣,直接將那只面目猙獰的大豬頭給搶到了手里。

對于真正的吃貨來說,這才是好東西。

有人要大豬蹄子,有人要五花肉,有人要后臀尖,有人排骨,殺豬師傅的刀子又快又準,沒一會兒功夫就把整頭大肥豬給分的干干凈凈,連下水都沒有剩下。

四十來號人,總有人能夠治得了偏門的食材。

所有人分了四組,李白也加入了其中一組,剛到廚房門口,就聽到剁骨刀和菜板的撞擊聲。

“老張,這排骨準備怎么做啊?”

李白把盛滿了河蝦的小塑料桶放到水池子里,將手上的豬頭拎了過去。

“蒜香排骨,我負責剁排骨,我愛人負責做。”

老張嘿嘿笑了笑,手上也不慢,吧唧幾刀就把排骨給分了段,案子上起碼有五六斤的排骨。

正在燒火的一個中年女子從土灶后面探出身子,笑著說道:“合計一下,咱們這一桌做幾個菜,能做的就做幾個,不能做的就等著吃,小李,你那個豬頭怎么吃啊?”

她成功用草把引燃了土灶里的火,火勢一起,趕緊往里面塞細枝條,灶臺上的大鍋里面盛滿了涼水,正等著把排骨丟進去,再加點兒料酒焯一下,去去血水和腥氣。

“我就準備做兩個半菜,一個是河蝦,裹了面糊煎蝦餅,另一個是紅湯鹵豬頭,剩下半個菜是蔥油爆豬腦,量不夠,就給小孩子們嘗嘗鮮。”

李白報出了自己要做的菜。

“才一會兒功夫,你上哪兒弄的河蝦?我看看!”

老張將剁好的排骨段兒一股腦的扔進大鍋里,用大馬勺劃拉兩下,讓水面沒過排骨,這才拿了塊抹布一邊擦著手,一邊來到水池子邊,往小塑料桶里打量,登時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塑料桶的河蝦,個頭雖然不大,卻密密麻麻的快擠滿了,少說有兩三斤的樣子。

“這么多!”

這么多河蝦放到菜場里面,起碼能賣到一百多塊錢。

“溪溝里多的是,沒人撈,我隨便劃拉幾下,就有了。”

李白在口頭上說的很輕松,但是這些小東西在水草中間往往很難被發現,只有在琉璃心的覆蓋下,才會完全無所遁形,被他一撈一個準兒,上百米長的溪段,幾乎被一網打盡。

“行,真行,還可以做醉蝦。”

老張看著這些河蝦活蹦亂跳的,忍不住有些饞了。

自己那點兒工資,根本吃不起河蝦,更何況現在環境污染這么厲害,市場里賣的河蝦越來越貴,而且個頭越來越小,哪里有這只小塑料桶的品質這么好,又大又活躍。

“那給你留一碗做醉蝦?用茅臺酒來醉怎么樣?”

李白伸手一抓,平空抓出個乳白色的酒瓶子。

“茅臺?”老張一楞,沒好氣地說道:“這可真夠敗家的!”

“酒嘛!消耗品,就是用來喝的,喝到肚子也好,用來醉蝦也是一樣,要不試試?”

李白從櫥柜里取出一只不銹鋼盆,抓了兩把河蝦出來,放到盆里,再加了點兒水先養著,等快到飯點兒的時候,差不多能夠吐出一些泥來,正好可以做醉蝦。

“沒別的酒了?散裝酒也行。”

老張真就饞這一口醉蝦的鮮勁兒,可是又舍不得拿茅臺來糟蹋。

“要不五糧液?XO?白蘭地?生命之水?”

李白越說越離譜,硬是沒有散裝白酒。

在他的儲物納戒里面,散裝的就只有醫用酒精,其他的全是好酒。

“算了,茅臺就茅臺吧!”

老張連忙將茅臺酒瓶子給搶了過去,生怕李白不管不顧的就往不銹鋼盆里倒。

人還沒喝著,倒是先讓一群蝦給嘗了鮮。

“醉蝦就歸你了,我先弄豬頭。”

李白從案臺上挑了一把尖刀,照著豬頭骨開始剝離皮肉。

刀尖很輕易的挑開粘連骨骼的肉絲和筋腱,游刃有余的將每一寸肉分離出來,最后將整張豬臉都給剝了下來,留下白森森的頭骨。

啪啪啪啪!

李白將整張豬臉揭下后,正準備鑷毛,一陣掌聲從廚房外面響了起來。

他轉過頭望去,就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正在用力鼓掌,身旁還有三個年輕人簇擁著。

“好手藝,好手藝,庖丁解牛般游刃有余,今天真是開眼了。”

中年男子和那三個年輕人的穿著打扮完全不是梅家岙的村民,更不是農莊的工作人員。

手腕上纏著大的小的串珠,材料各有不同,紅的,黑的,白的帶點兒,一身保暖的唐裝打扮,直筒褲,黑面膠底老布鞋,就像是傳統的文化人一樣。

李白客氣了一下,接著問道:“雕蟲小技,你們是?”

算起來,他是這里的主人,自然有資格詢問對方的身份。

“我是搞風水的,就在這里走走看看。”

中年男子邁著方步走進廚房,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了過來。

李白看到他的大拇指上還套著一枚紅色的玉板指,將手擦了擦,接過名片掃了一眼。

蔣榮亞,然后就是一個手機號,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名片雖然簡單樸素,卻隱隱透著自信,完全不需要各種名頭來襯托。

“你好,蔣先生,請問您到這里有何貴干?”

聽對方自報是看風水的,李白終于想了起來,馬靖經理跟自己匯報過,有人找上門來,想要做風水業務。

只是沒有想到,吩咐了給一筆車馬費打發后,這些人居然沒有急著離開,依舊還在農莊里晃蕩,甚至跑到這座大宅院里,看自己剝豬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