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韶華

第五百三十一章 憤怒(四)

御林侍衛們都是一驚,連連高聲阻攔:“郡主請住手!”

“請郡主罷手!鄭舍人傷得如何?要不要請太醫?”

姜韶華的聲音清晰無誤地傳過來:“放心,他死不了。你們都別過來,我有話要和鄭舍人單獨說。”

說完,伸手拎起鄭宸,去了數米之外的樹下。

眾御林侍衛走也不敢走,想上前又被宋淵攔住,只得眼睜睜地看著。

嘭的一聲,鄭宸整個人被摔在地上,劇痛難當,又吐了口鮮血。

姜韶華沒再動手,就這么站著,冷冷俯視鄭宸。

鄭宸急劇地喘了幾口氣,勉強找回了一些力氣張口:“姜韶華,你這是何意?為何忽然動手?”

姜韶華冷然道:“鄭宸,這里只你我兩人,他們離得遠,你我說話無人能聽見。”

“你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當日工部衙門外的刺客,是你慫恿姜頤出的手。至于去南陽郡刺殺崔渡,就和姜頤無關了,是你令人動的手。”

“我沒有證據,也不需要證據。我知道是你!”

這里實在太過僻靜,最近的宮燈都在五六米之外。

月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落,鄭宸臉孔陰暗不定,目中復雜的情緒翻涌,最終化為一句:“你沒有證據,憑什么說是我。”

姜韶華譏諷地扯起嘴角:“敢做不敢當!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鄭丞相!”

鄭宸在姜韶華面前,格外受不得嘲弄,目中迸出憤怒的火焰:“姜韶華!是我做得又能如何?”

“有能耐,你現在就去皇上面前指正我,或是去景陽宮,向太皇太后告狀。看看他們到底是信你還是信我。”

姜韶華冷冷道:“你是天子伴讀,自少在宮中長大。皇上對你信任有加,太皇太后對你十分疼愛。我無憑無據,自然不能隨意指正你。你在動手前,就料定了我只能咽下這口悶氣。”

鄭宸吐了兩口鮮血,口中滿是腥甜之氣,被踹中的腰腹處更是疼痛不已。他用手捂著腰腹處,緩緩呼出一口氣,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冷靜些:“隨你怎么說怎么想。”

“你這口悶氣出完了嗎?要是出完了,就扶我起來。我還要送你去景陽宮。”

姜韶華目中閃過寒意:“你應該慶幸,崔渡沒有大礙。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明年今日,就是你忌日!”

鄭宸被徹底激怒了:“你竟對我動了殺心?姜韶華!你野心勃勃,不肯出嫁,堅持要招贅婿。這才選了出身不高有些種田本事的崔渡。你別告訴我,你對他假戲真做,動了真情!”

“誰告訴你我是假戲真做?”姜韶華的目光格外明亮:“我招崔渡做贅婿,自然是因為我喜歡他。”

鄭宸瞳孔驟然收縮,身體也顫了一顫。就像受傷的野獸,被重重地刺中了傷處,不知是疼痛更多還是憤怒嫉恨更多:“你喜歡崔渡?開什么玩笑!他有哪里比得上我!便是比起王瑾,他也差得遠了。”

他可以接受輸給王瑾。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前世姜韶華和王瑾做過三年夫妻。半路冒出來的崔渡,算什么東西?憑什么能令姜韶華傾心?

姜韶華痛揍鄭宸一頓,心里積郁的悶氣稍稍散了一些。她看著鄭宸略顯扭曲猙獰的臉孔,冷然道:“收起你這副嘴臉!你不配對他指手畫腳!”

鄭宸怒極恨極,反而笑了起來:“好!姜韶華,你對我絕情至此,我也不需要再對手下留情了。從今日過后,你我便徹底陌路。”

姜韶華冷笑一聲,忽然伸手又揍了他一拳。沒有打臉,打的是左肩。鄭宸也是個硬骨頭,疼得額上直滴汗珠,硬是沒有出聲求饒。

“有本事,你就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死我!”鄭宸從牙縫里擠出幾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向太皇太后和皇上交代,怎么向滿朝文武交代,向天下人交代。”

姜韶華冷笑一聲:“收起你可笑的激將法!我今日只揍你一頓,出出悶氣。不過,日后你若是再敢伸手去南陽郡,便是我姜韶華不共戴天的仇敵!”

“當日你說過的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希望你別做我的敵人!”

說完,姜韶華轉身離去。

鄭宸想起身,略一動彈,便痛不可當。

“宋統領,你去扶起鄭舍人。”姜韶華淡淡吩咐:“鄭舍人和我切磋武藝,我一個出手不慎,傷了鄭舍人。你送鄭舍人回去歇著,再請太醫給他瞧瞧。”

宋淵拱手領命,到樹下伸手拉起鄭舍人。武夫嘛,動作粗魯些是難免。鄭舍人再次被牽動傷口,疼得直吸涼氣。

宋淵冷冷瞥他一眼:“鄭舍人若是走不動,我背鄭舍人回去如何?”

“不用!”鄭宸忍著劇痛,咬牙道:“我自己走。”

一炷香后,姜韶華邁步進了景陽宮。

鄭太皇太后還不知姜韶華痛揍了鄭宸一頓的事,倒是昭和殿傳了消息來,鄭太皇太后知道姜韶華要離京回南陽郡,頗為不舍。

她拉著姜韶華的手嘆道:“哀家真舍不得你走。韶華,你要是一直留在京城,留在哀家身邊多好。”

姜韶華像個柔弱少女一般,將頭靠進鄭太皇太后的懷中:“我也舍不得伯祖母。可我是南陽郡主,不能拋下南陽郡的屬官和百姓。來京城這么久,眼下堂兄龍體漸有起色,朝堂諸事也理上頭緒,我也該回去了。”

鄭太皇太后低聲嘆息:“長寧伯在田莊里遇了刺客,萬幸只傷了胳膊。哀家知道你心中惦記他,這才提前回去。”

“也罷,哀家不攔你了。皇上給了你恩旨,允你隨時來京城。你回南陽郡待些日子,等過了年再來便是。”

姜韶華卻道:“沒有大事,我就不來了。我也希望以后都不必來京城。”

她來兩回京城,第一次奔喪,第二次是為了太和帝急病而來。身為藩王,哪有隨意離開藩地進京的道理?

皇上可以給恩旨,她要是當真隨意出入京城,就是她不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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