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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崢打定了主意要固守,只需不讓蕭打虎跑出來自己就算是贏得了最大的勝利。爱^去^小^说^网AiqUxs☆→☆→,
蕭打虎沒有在第一時間率軍突圍,已經讓云崢小看了他三分,糧食不足是他最大的弱點,繼續縮在西京城只會讓他的力量越發的衰弱。
相比之下云崢就不那么著急了,準備了五年的物資,正源源不斷的從雁門關運到這里,作為接力賽的一部分,開春之后,云崢就重新會有一支齊裝滿員的軍隊。
大宋這些年養精蓄銳的成果已經悄悄的展現,北方大戰連綿,而國內卻沒有增加賦稅,有了嶺南大批的糧食支援,皇帝甚至下令減免了陜西的錢糧。
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司馬光甚至為此專門上了萬民折子為皇帝請功,祈福,云崢在這個折子上面也簽下了自己的姓名。
然而,最燦爛的陽光下也有光線照耀不到的地方。
流民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后終于抵達了西京,模樣之凄慘讓人不忍卒睹,三萬人在極寒的天氣里爬冰臥雪才來到戰火連天的西京,最后清點人數之后只剩下不到兩萬五千人,也就是說有足足五千人已經死在了從雁門關到西京這不足千里的路途上。
王安石自己也病了,而且高熱不退,自從大風雪開始之后,他就不眠不休的前進,他知道,一旦這支流民大軍在某一個地方停下來,恐怕就再也沒有能力走到西京了。
前進或許還有一條生路,留在原地不動除了死亡沒有第二條道路可走。
嘴唇焦干的王安石見到云崢之后,兩只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里像是冒著鬼火,指著流民對云崢嘶吼道:“莫要讓他們再死掉了!”
這個保證云崢給不了王安石,其實王安石自己也知道云崢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他之所以會吼出來,實在是這些日子見到了太多的死亡,從而讓他的精神幾乎要崩潰掉了。
軍卒們看到流民不由得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對那些光著腳能從千里之外走到這里的漢子簡直佩服至極。
只有陳琳的神色依舊非常的泰然。
這些人看流民和普通人看見流民的反應不一樣,百姓看到流民只會同情,而官員和皇帝看到流民。就好像看到了動蕩和不安。
在中國歷史上,有爭奪帝位的野心者不外兩種人,一是豪族,如楊堅、李世民等是。
二是流氓,如劉邦、朱元璋等是。此蓋豪族有所憑借,便于取得權力,流氓無所顧忌,勇于冒險。
豪族所憑借的是什么?吾國自古以農立國,土地是唯一的生產工具。也是唯一的權力基礎。但是四民之中,農民最苦。吾國的遺產繼承制,以諸子均分為主,縱是大農,一傳再傳之后,土地亦必細分,由大農變為小農,土地的生產已經不能維持一家的生活。而租稅又以田賦為主,農民受了苛稅的壓迫。結果便如晁錯所言:
‘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亡日休息……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賦斂不時……當具有者半價而賣。亡者取倍稱之息,于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
這些沒了土地也就沒了任何生產資料的人除了當流民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出路。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農業國家,而且中國的農業甚見幼稚。
技術的幼稚已可妨害生產力的發達,而過小地的耕種又令技術不容易改良。
其結果,農民當然沒有貯蓄。而致再生產只能在同一規模上,不斷地反復著。然而地力是有限的,收獲是遞減的,年年在同一的土地,作同一的耕種,收獲何能不年年減少。
西漢在文帝時代,“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東漢時代生產力似已提高,“畝收三斛”。由三國而至晉代,一畝之收“或不足以償種”。降至唐代,“一頃出米五十馀斛”。到了宋代,太宗時,“畝約收三斛”,神宗時,“大約中歲畝一石”。然據呂惠卿之言,“田歲首來四五六斗”。生產力如斯低落,而又加之以水旱之災、賦稅之重,百姓遂“棄田流徙為閑民”。
閑民增加,貧窮已經成為普遍的現象。
王安石之所以會病倒,純粹是因為這次有了可以和最底層的流民有了親密接觸的緣故,也是通過這次長途跋涉,讓他對流民的構成和成因有了一個極為中肯的認識。
看著這些在寒風中呼號求生的流民,再想想自己那些漏洞百出的變法信條,慚愧和激怒交加,終于病倒了。
然而,讓他最擔心的卻是一旦流民成災,貧窮的普通化就是暗示大宋社會快要發生大亂了。
王莽時代,“四方皆以饑寒窮愁,起為盜賊,稍稍群聚,常思歲熟,得歸鄉里,眾雖數萬,不敢略有城邑,轉掠求食,自闋而已”。
晉惠帝時代,“頻歲大饑,百姓乃流移就谷”,
“至于永嘉,喪亂彌甚。雍州以東,人多饑乏,更相鬻賣,奔迸流移,不可勝數”,終而引起流民作亂之事。
隋煬帝時代,“百姓困窮,財力俱竭,安居則不勝凍餒,死期交急,剽掠則猶得延生。于是始相聚為群盜”。
唐僖宗時代,“天下盜賊蜂起,皆出于饑寒”。稅重役繁,百姓多棄田不耕,“民罕上著”。而盜賊又復擾民,“鄉間豪雄因民不忍,陰聚貧乏游手之徒,起為亂,破六州五十二縣,戕平民二百萬。”
此種歷史都可以證明:因貧窮而作亂的,多由流氓發動。他們沒有“身家性命”,而生活又不安定,生的快樂既未嘗過,死的苦痛也不恐怖。
他們最肯冒險,由九死一生之中,突然地置身于云霄之上。他們個人雖然沒有勢力,而成群結隊之后,就可以橫行江湖。紳士怕他們搗亂,農民怕他們魚肉,他們在中國社會上,乃是化外之民,隱然成為一個勢力。
流民在中國歷史上曾演過重要的角色。他們常常變為流寇,先向最沒有抵抗力的農民肆行劫掠,而使疲敝不堪的農村,連馀喘也不能保。農村破壞之后,政府因田賦的減少,財政也日益窮匱,不能不用苛捐雜稅來刮索人民,然而一切刮索最后都轉嫁在農民身上。
這樣一來就成了一個無解的死循環,農民繼續變成流民,流民繼續劫掠農民,最后流民的力量龐大到一定地步之后,王朝也就走向了終結,最終被別的勢力取代,然后才重新開始大分配,然后繼續走祖先的老路。
西漢的綠林赤眉,東漢的黃巾,晉代的許多流寇,隋的竇建德、劉黑闥,唐的王仙芝、黃巢,都使中央政府疲于奔命,朝祚因之斷絕。
王安石高熱不退,即便是在夢中,依舊揮舞著雙臂大呼:“這如何了得,這如何了得啊!”
說來奇怪,蕭打虎停止虛張聲勢,投石機停止拋擲石頭之后,王安石的高熱也終于褪下去了。
王安石病的快死了,由不得云崢不緊張,巡營回來之后鎧甲都沒有解掉就來到了王安石居住的冰雪屋子。
進了屋子之后卻發現王安石坐在床上,兩只手虛虛摸向冰層投下來的五彩斑斕的光影,眼神極為迷醉,連云崢走進來都沒有發現。
云崢也不打擾他,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喝,不想打擾王安石此刻的幸福。
過了良久,王安石才長嘆一聲道:“夢一樣的殘酷,夢一樣的美麗,老夫虛擲歲月,成了井中蛙。”
“何以見得?”
“南轅北轍啊,在沙灘上建造宮殿,用冰雪堆砌長城,只怕潮來侵襲,春日暖陽!”
“不錯了,我知道的一位成功的偉人都說自己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你至少心中想的是那些百姓。”
王安石苦笑道:“當年你告訴我老夫說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打著為民造福的幌子殘害百姓,如今老夫明白了,此言不虛!”
“我一般不會把事情想的很遠,能夠預先安排五年之內的事情對我來說就是大勝利,我以前就說過,你的起點太高,把所有百姓都想成了一個摸樣,這樣做自然會有麻煩。”云崢笑著安慰王安石。
王安石苦笑道:“老夫去歲秋日里站在樊樓之下,遭受百姓羞辱之后還不明白這是為了什么,現在明白了,老夫當日就是在自取其辱,怨不得旁人。”
云崢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干掉蕭打虎,而后把這些流民安置在西京城里,等到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就離開西京,重新踏上征途,而這些流民的家眷也會來到西京城,和他們一起在西京墾荒種地,重新安置自己的家園。”
西京之地雖然遼闊,恐怕還容不下這些外來的流民,安置流民總是一個大問題,非一朝一夕之功。”
云崢解下頭盔放在案幾上大笑道:“誰會容不下流民?誰有能容不下流民,云大將軍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這句名言,王公難道忘記了不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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