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崢將官袍的下擺掖在腰帶上,一伸手把自己的官帽也拿了下來,官帽上的兩個長長的翅膀非常的討厭,這東西原本就是趙匡的惡作劇,見大臣們喜歡在金殿上交頭接耳才特意在官帽上加了兩個翅膀,這樣交頭接耳的時候就非常的不方便。
云崢走了,猴子和憨牛也就跟著侯爺走了,沒人照顧的大青馬也打個響鼻無視皇帝的威嚴,噠噠的跟在后面打算跟主人回家。
典禮出了岔子,禮部侍郎崔大壽恨恨的對右侍郎魯清源說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弟子?他是左侍郎,地位比右侍郎高一些,如今見典禮出了岔子就把怒火發泄在魯清源的頭上。
魯清源笑著道:“我這弟子怎么了?為國征戰,為國斂財,還剿滅了叛匪,抓到了對大宋無理的交趾郡王,歸來之后,視榮華富貴如同糞土,出手時天崩地裂,回家時云淡風輕,這難道不就是圣人教誨的深意么?”
崔大壽被魯清源一句話噎的面紅耳赤,你,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魯清源接著道:”別說了,趕緊繼續下一項,將士們的酒宴已經擺在中城兵馬司的軍營里,早點結束,好讓東京城恢復運轉才是大道理,武勝軍是悍卒,不是玩物,要是東京人的畏懼之心沒了,一旦開始像戲弄捧日軍一樣的戲弄武勝軍說不定會有大麻煩,早點結束的好……”
皇帝結束了自己的職責之后就退出彩樓。瞅了一眼龐籍,嘆口氣就起駕回宮。原準備今天在皇宮為云崢接風,看樣子也弄不成了。
趙禎剛剛上了自己的大馬車,就發現,馬車里有三張笑盈盈的臉,苦笑一聲道:“這些年讓太妃跟著朕受苦了,武勝軍運來的戰利品中,娘娘如果有看得上眼的,盡管挑就是了。”
薄太妃笑道:“老身有沒有無所謂。這些年國家再艱難官家也沒少過老身的孝敬,老身是在為宮里的公主們高興,用不著再嫁給出資豐厚的商賈了。”
薄太后一句話說的趙禎面紅耳赤,這些年皇宮中的公主出嫁,確實沒有一點顏面,靜一帝姬嫁給了東南的大商賈侯元茂,昭懷帝姬嫁給了出資百萬的劉晗龍。結果昭懷帝姬在出嫁的當天就出家為道士,這都是趙禎最深的傷痛。
自從皇家規定,駙馬不參政之后,皇帝的女兒也愁嫁,凡是朝中俊彥沒有一個愿意求娶帝姬的,一旦娶了公主。這一輩子注定就會成為混吃等死之輩,這是那些俊彥們最恐怖的結果,誰愿意十年寒窗之后,被人當豬養起來?
而且和公主成親之后,自己就只能算作招贅。因為娶公主叫做下嫁!那不是娶老婆,是娶了一位祖宗回家。不但自己的日子不好過,就連爹娘也跟著受罪。所以但凡是有點志氣的俊彥,都會極力拒絕和皇家聯姻。
在這種風氣之下,還指望公主能嫁到什么好夫君,誰出錢多就嫁給誰就成了必然。
皇后笑著對趙禎道:“官家,臣妾聽我母親說云崢的弟弟云鉞雖然年幼卻聰慧無比,又有神童之名,最難得的是長得粉琢玉砌,您看能把陳國許配給云鉞嗎?”
趙禎愣了一下,忽然覺得皇后說的好像沒什么錯,似乎是一件好事情。
淑妃拿手帕掩著嘴笑道:“姐姐打錯主意了,那兄弟兩您還是別想了,他們就沒有一個是在乎榮華富貴的,云鉞小的時候就立志要成為一個大紈绔,最奇異的是他竟然喜歡一個比他大六歲的一個叫臘肉的丫鬟,這事估計不成。”
皇后嗤笑道:“他年紀還小,最親近的人就是自己的貼身丫鬟,有這樣的說法不稀奇,云家如今也是勛貴,就不信云家會允許自家的嫡子娶一個丫鬟,就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淑妃撓撓頭發郁悶的道:“姐姐您不知道,如果是別人家斷然不可能,云家就難說了,世家大族的規矩在云家沒作用。
他們家仆人都可以上桌子和主人一起吃飯的,如果說無理,大宋最無理的人就是那兄弟二人,您沒見過云崢端著飯碗蹲在臺階上吃飯的樣子。”
薄太妃皺起眉頭道:“富貴三代才會穿衣,云家窮人乍富,沒禮數,這是陛下的責任,應該派宮中的管事去云家教導才是,這也是官家體恤臣子的一片心意。”
淑妃嘆口氣道:“太妃,云家如果需要禮數,他們比誰都遵守禮數,您想想啊,云氏兄弟是彭蠡先生的親傳弟子,云崢還有一位老師是禮部右侍郎魯清源,云家的大婦是蜀中百年世家陸氏的嫡女,他們豈能不知道什么是禮法?只是不愿意遵守罷了。”
皇后怒道:“怎么會有這樣的混……”
趙禎道:“他就是一個混賬,要不然也不會在大典上扔下朕和滿朝文武,甚至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部下,一個人去見自己的妻女。
慢慢來,反正他已經進入了東京,就算是一塊木頭,也會被東京的禮數熏陶出三分味道來的,三年不成,十年總成吧。”
淑妃苦笑一聲沒說話,心里暗自付道:“這話反過來說才成!”
回到梁家老店的云崢立刻就變的眉開眼笑,坐在一張巨大的椅子里抱著閨女,嘴里嚼著妻子喂的點心,云二趴在他的肩頭嘀嘀咕咕的說著話,覺得人世間最美的享受莫過于此。
蘇軾把云崢的官帽扣在自己的頭上,一邊阻止蘇轍過來搶,一邊埋怨道:“爹爹為什么還不過來,站在那里聽那些人的廢話。”
云崢一張嘴吐出一根雞骨頭,剛才閨女往他嘴里塞了一個雞翅,拿手帕幫閨女擦了小胖手,又擦了一下自己的嘴道:“我可以無視那些禮法,你爹爹他們卻不能,那些人現在拿我沒轍,但是要對付你爹爹和武勝軍軍侯有的是辦法,所以他們必須給人家面子。”
陸輕盈擔憂的問道:“您這一次把所有人得罪光了,以后如何是好?妾身不該向您招手的,都是妾身的錯。”
云崢那臉貼著閨女的臉蛋親昵一陣子道:“我要是不和群臣為敵,就要和皇帝為敵,這次不小心把功勞立的有點大,弄得咱家沒了回旋的余地。
不過也好,這樣一旦有了麻煩直接拿拳頭解決,人不犯我,我們和平相處,人若犯我,我把他的蛋黃捏出來!
云家的功勞足夠了,以后我們家里只有兩個原則,那就是一手撈錢,一手玩樂,躲進云府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
眼看著冗長的典禮結束了,武勝軍重新整隊,分成好幾份,有的去了五城兵馬司,有的去了鴻臚寺,還有的直接騎著馬向梁家老店走過來。
去了五城兵馬司的帶頭人是副帥周通,去了鴻臚寺的是蘇洵,笑林不見了人影,估計是去了皇宮,梁楫和彭九直接帶著甲子營騎兵來到梁家老店。
見云崢四仰八叉的坐在二樓,就勒住了韁繩等候云崢說話。
云崢拿手里的雞骨頭指指梁楫個彭九道:“既然到家了,就不要再遵守軍中那一套,家里夫人說了算,應該給你們安排好了,這段時間給你們放一個月的大假,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沒錢的去問夫人要,就是別來煩我就好。哦,對了,梁楫和彭九,你兩不能進云家,六品官不當才是傻子,趕緊跟著周同去五城兵馬司,混個油水大的差事回來,云家用不起你們兩位。”
梁楫道:“俺除了會打仗,根本就做不來官,如果去了用不了幾天就會被人家給玩死,狗日的文官下手黑啊,還是跟著將主您穩妥。”
云崢想了一下道:“那就回蜀中去,武勝軍估計是回不去了,你們人家也不會要,周同他們要參加大比,就你們兩個留在京城我確實不放心,會蜀中擔任一個留守官,守好都江堰產業就好,不和別人起爭執,侯爺我很快就要倒霉了,這時候跟著我不明智。”
梁楫和彭九點點頭,他們是最早追隨云崢的兩個,知道將主不會和自己客氣,只要說出來的話就一定是大實話。
彭九見甲子營的老兵已經把酒樓圍得水泄不通,就湊前道:“將主,那我們就帶著五百弟兄回蜀中,給您留下五百人。”
云崢笑道:“你也太看得起京城里的這些人了,給我留下兩百沒家眷的兄弟,其余的都回蜀中,好好地過幾年輕生日子。”
今日的梁家老店里里外外都是云家的人,老廖見侯爺已經吩咐完畢,就帶著甲子營的人去了城外的田莊,那里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就等將士們前去入席。
金明池邊上的百姓也散去了,今天的校閱,是最沒意思的一次校閱,如果不是能看到交趾皇帝和大批的財寶,東京人就只想罵娘,沒有五花八門的表演,沒有色彩斑斕的軍伍,一群黑不溜秋的廝殺漢弄了一堆人頭來惡心整座城市的人,這就是他們最直觀的認知。
至于官員們,從云崢自動從典禮上離開之后,他們就選擇忘記云崢這個人,以至于見不到一個來到梁家老店來為云崢祝賀的人,魯清源遠遠地看了一眼梁家老店,嘆息一聲就坐上自家的馬車離開了金明池,今晚皇宮里依舊會有宴席,但是卻沒人通知云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