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得搶劫的一批人,云崢和蘇洵走在大街上之后立刻就發現了這個秘密,十一家商號的掌柜和伙計興高采烈地在大街上巡梭,手里拿的貨物之雜,式樣之多令人瞠目結舌。
“這是一塊匾額,沒必要帶回大宋吧?”云崢看到一個伙計指揮著兩個商號的護衛正在卸人家的匾額,那個匾額黑乎乎的一塊爛木頭不知道拿回去做什么。
伙計笑的見牙不見眼,指著那塊匾額對云崢道:“將軍,您可別小看那塊爛木頭,那可是紫檀木啊,看年頭至少有上百年了,弄回去在蜀中最少能賣五百貫,如果找巧手匠人做成把件,還能貴一些。”
云崢點點頭,五百貫的東西確實值得弄回去,就和蘇洵繼續往前走,不打擾人家伙計繼續發財。
如今大街上已經接到了禁令,云崢不打算再殺人了,也不打算讓軍卒進入尋常百姓家,但是對于豪富和商賈,以及官員的家里他可沒打算放過,既然大軍這一趟來交趾就是為了求財,就沒必要做什么收攬民心的把戲,這一套對交趾人沒什么用。
如果說那塊匾額是老木頭值些錢拿走的話云崢還能理解,但是珍寶閣的老錢從一個富戶家里抱出來一個痰盂一樣的東西這就過了。
“痰盂?虧你說的出口,這是一尊青羊方尊,看樣子至少是前秦時期的古物,不識貨就少說話,一張嘴就被別人笑話。”蘇洵瞪了云崢一眼,從老錢的手里拿過這尊一尺多高的方尊把玩了一會依依不舍的還給老錢道:“好東西。”
老錢哈哈大笑,見云崢在后面,連忙走上前小聲道:“將軍,您給個時間,咱們啥時候脫身離開,大家都等著您發話呢。”
“十二天。最多十二天,如果前方傳來警訊之后,最多只有十二天的時間,交趾人想要反應過來派遣大軍來爭奪升龍城,這中間至少需要十二天,所以你們要抓緊,回去之后如果收入少于預期。就不要怪我克扣你們的利潤。”
云崢想了一下還是給了老錢一個保守的數字。
老錢皺著眉頭道:“將軍時間還是不夠啊,咱們來不及細細的搜刮,只能粗粗的走一遍。這樣會漏掉好多寶貝的。”
蘇洵陰著臉道:“沒本錢的買賣你這輩子做過么?怎么還不知足?”
老錢哈哈笑一下道:“這倒是實話,不妨礙您巡城,小的這就繼續去干活了。”說完話拱拱手就匆匆的離去了。
有了這兩碗老酒墊底,云崢看到那些護衛。活計,商人從別人家拿出什么東西來都不奇怪,武勝軍不侮辱婦女,只要搶劫的時候你不反抗,一般也不太殺人,這和大軍破城之后慣例需要燒殺幾日有很大的區別,交趾人見自己的性命有保障。而且也沒有太讓人義憤填膺的事情發生也就乖乖地不反抗了。
其實要反抗的話平民才是主力,但是如今武勝軍并不去打擾貧民的生活,而且打開官倉讓那些貧民去拿米糧。雖然去的人不多,但是開倉放糧這種事情總是不會錯的,白天確實沒幾個人,但是到了晚上,糧倉那里就會人山人海,武勝軍并不去管。誰愿意拿就拿,只要不妨礙他們往城外運送東西就任由他們往家里搬糧食,這些東西武勝軍是拿不走的。
走進李德政的皇宮之后,云崢想不贊嘆一聲都不成了,李德政可能偏好黃金,整座宮殿被修建的金碧輝煌,尤其是中間的朝殿和左面的集賢殿更是燦爛的宛若云霞。大殿頂上一顆碗口大的寶石居然能隨著日頭的轉換反射出彩虹般的光芒。這可不光是寶石的功能。更多的還是巧匠的能力,需要繁復的天文計算和角度設計,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來的,稱之為人間奇跡也不為過。不過到了云崢這里,那塊寶石被軍卒粗暴的卸了下來,石頭一樣的扔進大木頭箱子里,至于那座薈萃了能工巧匠心血的基座由于是白銀的,也被軍卒拿大錘敲下來,用麻布裹一下就送到了大象背上運往森林中的驛站。
國庫之中確實沒什么好看的,里面堆滿了大宋銅錢和金銀,這些東西都是必須登記造冊然后送到東京的,這一點不能出差錯,隨軍的密諜司密探絲毫不顧及暴露身份,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生怕這些東西被武勝軍貪墨掉,后來見武勝軍對這些東西好像沒有什么興趣,這才松了一口氣,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金銀眼花繚亂。
來的時候,朝廷派來了使節給云崢升了官,就是那個寶文閣直學士的館閣職位,還派來了五十位監軍,這些監軍不妨礙云崢指揮作戰,只管盯著云崢不要把所有的財富貪墨掉。
和所有的封建帝國一樣,最富裕的不是是國庫,就像大宋的國庫好多時候空蕩蕩的只有老鼠,但是皇宮的庫藏,絕對是最豐富的,這一點走到天邊都是一樣的。
庫房打開之后云崢感覺腳底板的血都在往頭頂涌,面紅耳赤的看著這個璀璨晶瑩光怪陸離的世界,李家好幾百年的藏珍果然不容小覷。這個家族雖然成為皇族不過五六十年,但是在成為皇族之前,就是交趾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原本把走一趟交趾當成苦差事的宦官吳運泰膝蓋一軟就跪在地上,緩過神來之后跪在地上哀求云崢:“云寶文,奴婢來的時候準備的箱籠不夠,求學士開恩,再撥給奴婢一些人手和箱籠,奴婢絕對忘不了學士的恩德。”
云崢嘆了口氣道:“難道你打算把這些五六尺高的珊瑚都帶回去嗎?”
吳云泰腦袋點的就像啄食米粒的小雞連連道:“是啊,是啊,學士,您看看,這株六尺多高的紅珊瑚,晶瑩剔透,乃是世間難尋的無價之寶,如果運回東京,陛下一定會龍顏大悅的。”
云崢把吳云泰扶起來道:“公公,您還是把這東西砸碎為好!”
“啊?啊——”吳云泰眼看著云崢從一個軍卒背上抽下連枷,一錘子就把整座美麗無比的珊瑚敲成了幾段,他慘叫著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抱著那株殘破的珊瑚就像抱著娘老子的尸體在嚎哭。
云崢拿腳踢一下吳云泰道:“哭什么哭,這里寶貝這么多,還不趕緊去裝箱,清點,一株破珊瑚有什么好可惜的,那么大你讓我怎么給你運回去,大軍還要打仗,先挑小件的貴重的物事拿,大件的,不好拿的不要,全部毀掉!”
吳云泰這才抽泣著去整理,一邊盯著云崢總擔心他會再打破什么東西,他在皇宮里就是專門管理皇家寶庫的太監,是云崢特意問皇帝要過來的,來清查交趾皇家寶庫的,一些只能由皇家來保管的物事需要事先挑出來。免得發了財再犯禁被砍腦袋那就太冤了。
吳云泰也不是傻子,整理的過程中將一些珍貴的,但是并不犯禁的東西單獨挑出來,放在一邊,武勝軍這一次立了大功,作為主帥的云崢總需要一些珍貴的物事來賞賜部下,這也是皇帝在他臨走前交代過的。
云崢很高興,讓猴子帶著親衛搬走了這些物事,剩下的就交給吳云泰上冊子打包裝,讓這個宦官對云崢毫無私心的行為大加贊賞,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在他進來之前,甲子營的老兵帶著蘇洵這個鑒賞大家已經進來過一遍了。
這樣的行為在都江堰剿匪的時候就已經用過一遍了,所以,甲子營重操舊業干的很是爽利,蘇洵也非常的謹慎,比如儂全福敬獻給交趾王百余兩重的生金就是一例,這東西都是有名的東西,皇帝要是看不到會懷疑的。
再加上交趾國的玉璽,玉冊,金書,這些東西都必須上繳給皇帝的,如果沒有這些東西就當不起滅國之功,雖然云崢只打算攻打一下升龍城,沒打算滅國,但是朝廷里的那些儒家弟子一定會把這場搶劫當成滅國的,玉璽,玉冊,金書,再加上李德政這個皇帝,這是國威遠揚的鐵證,大宋如今太需要這些東西了。
云崢走了一圈之后就不再管城里如火如荼的搶劫事業,而是把自己的心思全部放到軍事考慮上來。派出去的探馬一日三報,交趾的情形也幾乎是一日三變,不斷地有兵馬出現在升龍城的周邊,不過是些小規模的軍隊,這都是李德政的兒子們派來了解情況的先頭部隊,笑林,周同,吳杰梁楫帶著騎兵將他們一一的消滅在升龍城周邊,唯有東面的李日尊似乎還沒有收到消息,三百里外的哨探依舊沒有發現他們的影子。
這人遲早是要來的,如果不將李日尊的力量削弱,以他手里的八萬多人一定會迅速的平定交趾的叛亂,殺掉自己的弟弟們之后,說不定會把矛頭指向大宋,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所以武勝軍必須在交趾之地和李日尊徹底的打一場大戰,唯有吃了敗仗的李日尊才不敢貿然進攻大宋,落到朝臣手里的李德政才會有點用處。
云崢去看野叟的時候,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因為是友軍,所以云崢同意野叟帶著高棉族人也進入升龍城,還以為他們會大肆的儲備軍資,那里想的道,他們最感興趣的居然是糧食和女人,當他看到那些黑乎乎的高棉人扛著糧食牽著女人往森林里走的時候,就感到一陣陣的眩暈,他不是說要建立水真臘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