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鹽政,是讓百姓吃上鹽,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所以楊霖選擇在揚州施行,這里遠離中樞,讓大家都清楚明白地知道,這是楊少宰的仁政。
楊霖坐鎮揚州城,又細細參研一番,和揚州府官員們排訂了一些細節和實施的時間,主持這項大事從揚州開始落實。
地方衙署可以把治內的鹽井承包,也可以徹底賣出,公私同時經營,互相競爭,以免形成壟斷。
楊霖鐵了心,不再從升斗小民們每天都離不了的鹽上,給朝廷賺錢,讓大家的日子不至于如此淡而無味。
“兩淮承宣使、觀察,負責淮北一帶;揚州知府、通判,去高郵,負責淮南一帶六個鹽井的外包。派出廂兵維持治安,核查各個商戶的資質,發放經營許可。”
“有何變動,要隨時派人前來匯報!”
“下官領命。”
堂內的官員同時起身,手里都有厚厚的公文和資料,三五成群一邊商討一邊退出大堂。
一番緊鑼密鼓地籌備之后,早就放出風聲的鹽政正式實施,淮揚一帶無數鹽商和曬鹽之民翹首以待。
衙署內,人流散去,百官都出去忙碌,室內寂寂,楊霖坐回椅中,闔上雙目將今日的事又細細回味了一番。
自古以來,鹽都太貴了,其實廣袤的海岸線,讓漢王朝不缺少曬鹽之地。
如今畢竟受限于時代,物資相對匱乏,烹飪食物所用到的調味料,排在首位的便是“鹽”,所以食鹽一直有著“百味之王”的美稱。
做飯時其他的調味料都可以缺乏,唯獨鹽是必不可少的,因為鹽不僅僅是滿足味蕾的要求,而且是人體維持正常運轉所必須的物質。
人如果長期不吃鹽,會出現食欲不振、四肢無力、眩暈乃至于更嚴重的情況,也就是說,長期不吃鹽的人已經基本喪失了勞動能力。因此在這個時代,人們可以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生產幾乎所有的生活物資,唯獨鹽無法生產,只能購買。
到了漢武帝初年,朝廷推行了“鹽鐵官營”的政策,自此以后,只有官府才能夠賣鹽,鹽業被官府一手壟斷,此后封建王朝都沿用這一制度,并且不斷細化,極端之時,一個國家的一半的稅收,都是來自于食鹽。
這種做法因為是符合統治階層的利益,所以被長期鞏固,現在自己就要打破這個規矩。
讓百姓有充足的鹽,就要放開這個限制,這樣曬鹽的技術也會日新月異地發展,而不是守舊不前。
百姓都能攝入足夠的鹽,也能夠提高整個民族的體質,長遠看來好處無窮大,遠非那些稅收財政能夠比擬的。
不過此例一開,可以想象,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自古改革就要流血,就是因為舊制往往養肥了一大批的人,這些人世代豪富,祖輩收益,自然不肯放出這些到手的利益。
自己一定要挺住,也要好生琢磨,稍有不慎就會徹底崩盤,像是王莽那樣,過猶不及,到時候就可能搞得天怒人怨,好心辦壞事,他又怎敢不再三權衡,軸軸斟酌。
鼻端忽嗅到一陣淡淡請香,隨即肩頭一松,一雙溫暖的小手正在輕柔地為他按摩。
楊霖深深一嗅,已經知道來的是誰,笑著問道:“早上月兒不是說帶你門去逛脂粉店,怎么沒出去?”
黃玄芝嘿嘿一笑,道:“去逛街這個主意還是人家想的,讓她們出去,人家再說肚子疼,這樣才好和表哥單獨相處哩。”
楊霖啞然失笑,將她拽到前面,坐在自己大腿上,笑罵道:“就你花樣多,這里是大堂,豈是你隨便來的地方,看見那些殺威棒沒有,小心本官把你裙子撩起來,打你板子。”
黃玄芝烏溜溜的眼珠兒一轉,纖細地胳膊伸著,雙手摟住楊霖的脖子,笑嘻嘻地道:“這板子比人家屁股還大,表哥要罰,用手好不好。”
這小丫頭人小鬼大,眼波盈盈,神態半羞半喜,說話十分大膽。
剪裁合體的衫裙,腰間一條潔白的腰帶,勒得那小蠻腰兒細細的,更加顯得嬌小玲瓏,稚嫩可愛。
楊霖被這癡纏的小丫頭撩的有些意動,這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楊霖趕緊將她往下一按,藏到了大堂的桌案下面。
陸謙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看見楊霖抱拳道:“少宰,江南巡撫兼任總督宇文虛中派人來報,說是知曉少宰要在淮揚實施新的鹽政,故渡江前來,以便早日在江南鋪展。”
楊霖聞言眼神一亮,突然他下面一陣清涼,神色有些古怪。
不過楊霖馬上調整過來,輕咳一聲道:“叔通乃本官的得意門生,讓他來了之后,幫我參謀一番,也是極好的。”
陸謙往前走了幾步,楊霖屁股不安地一動,雙腿壓在一個小小肩膀上,聚力往前一按。
他伸手到桌下,像是在撓大腿的癢一般,陸謙也沒有在意。實則輕輕拽住一把青絲,慢慢纏在手中,掌控方向。
陸謙上前,輕聲道:“少宰,宇文巡撫到揚州,我們還用去杭城么?若是省下江南一站,或可直接入海,乘船到福州。”
楊霖瞇著眼,做深思狀,點了點頭道:“江南有叔通,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直接去福州好了。大理的方七佛傳來消息,交趾已經做好了準備,到了福州我們馬上將交趾收入國土,此行便圓滿了一半。”
陸謙也有些激動,收復交趾之后,就離最后一步越來越近了。
從龍之功,好像已經在向少宰麾下所有的心腹揮手,這些人甚至比楊霖還要激動。
其實楊霖如今已經是隱皇帝,大權在握乾綱獨斷,滿朝文武悉聽調遣,過得比皇帝還自在。
他又是如此年輕,并不急著稱帝,真正急的是手下的一干心腹。
到了這個地步,楊霖一日不稱帝,他們就一日難以安寧。
一旦楊霖出點什么事,就算是病死了,這些心腹也會被清算。
因為楊霖還沒有合格的成熟的繼承人,他們也不可能再推舉出一個服眾的來,掌握這偌大的勢力了。
一旦新的勢力集團把持了朝政,取代了楊霖,他的這些心腹大部分會死的很慘。
看著眼前陸謙傻傻站在那里,神思不屬,不知道想些什么,楊霖沒好氣地問道:“你還有事么?”
陸謙回過神來,道:“少宰,已經到了正午,今天在哪用膳?還有您一直撓癢,是不是害了什么蟲子,要不要屬下看一看。我們跟著老鹽王走南闖北,什么毒蟲都略知一二。”
楊霖的臉色有些紅,語氣有些急促,道:“不需要,現在是什么時候?改革鹽政,如此重大,我哪有心思吃飯。等過去一刻鐘,你再來問吧,讓我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