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城郊。
百十個道童,如今都是少年了,這么多年下來寒暑不侵地跟著楊霖勤練,再加上昭德坊伙食不錯,一個個長得十分高大,精神充沛。
延慶觀內,當時為了楊霖這個名譽掌教,那也是刮地三尺把汴梁清秀的小道童都搜羅來送給他充門面了,楊霖幾次把他們往街上一帶,那真是汴梁一景。
楊霖在城郊看著他們過來,帶隊的依然是延慶觀的梅道人,他雖然六十多歲的年紀,但是精神矍鑠,鶴發童顏,一派仙師模樣,見了楊霖之后行禮道:“師叔。”
“小梅啊,難為你這么大年紀親自跑一趟,一路辛苦了。”
梅道人笑道:“師叔相召,豈能不來。”
楊霖開門見山,笑吟吟地把推廣道教的說法一提,梅道人倒是沒有上清宮那么避世。
延慶觀畢竟是東京汴梁的道觀,見識的俗務也多,如何不知道地位的重要性。
他興高采烈地接下這個任務,宣號道:“師叔促成此事,于我道門功德無量。”
楊霖心底一笑,自己不過是為了規范宗教,杜絕民間的邪教傳播而已。換一個好一點的教派出頭,和官府相輔相成才好。
帶著這些人進到欽差行轅,這百十個小道童,很久沒有看到楊霖了,一個個也沒怎么出過汴梁,但是都裝的住,沒有一個左顧右盼,都是一副恬淡的小道士模樣。
行轅隔壁,黃員外見如此陣仗,簡直比欽差住在自家院里還開心,不住地拍掌道:“如此盛事,道門之光啊。”
一旁的黃玄芝身穿一身緋色的流蘇裙,挽了一個簡單的流云髻,越發襯的清秀俊俏。這個年紀的少女,皮膚嫩的沒有肉一拍都能起白浪漣漪,光彩熠熠,最是迷人。
她墊著腳尖,往人群中尋找自家的“表哥”,一邊不解地問道:“爹,道門之光你高興什么,你又不是道士。”
他早就知道,原來自家的情郎不是表哥,而是隔壁住的欽差。
黃玄芝心下當即難受起來,患得患失,生怕楊霖拋棄了自己。
直到夜里楊霖翻墻進來,又弄了她一夜,說了些甜言蜜語,小丫頭才放下心來。
如今搜尋到楊霖的身影,在那里談笑風生,周圍的人都簇擁著他,圍著他,猶如眾星捧月一般,黃玄芝的小臉上就是一臉的滿足。
黃員外還在驚嘆,全然沒有發現女兒的異樣,不一會這群人就進了行轅,他才戀戀不舍地回府。
楊霖坐定之后,笑著道:“小梅啊,我不在汴梁這段時間,府上可都還好?”
梅道人心底暗道,你才走了幾天,臨行安排的滴水不漏,這能出什么事。
“師叔且請寬心,府上一切都好。”
“我最近總是有些精力過剩,渾身是勁使不出來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梅道人輕笑道:“恭喜師叔,此乃八段錦大成之狀,從現在開始,便可以學習道家的吐納內功之法了。”
楊霖一聽,心中大喜,看來勤學不輟果然是有好處的。
道家那么多人,自己親眼見到的,年近八旬還腿腳靈動的,不在少數。
這其中說是沒有一些獨到之處,自己也不相信,他先是派陸謙去安排了外面一群人住下,然后道:“小梅,我們去一趟上清宮,就先從這洛陽開始,在城中鬧市修一處道觀。附近每個道觀內,每個月都得派人前來坐鎮。”
修道之人喜歡鉆進山里,遠離世俗,這樣忒不親民。
想要讓大家信你,你就得深入群眾才行。
梅道人連連點頭,顯而易見,以師叔的手筆,恐怕不止是一個洛陽城了,此舉定會推廣到各地州府。
金國,會寧府。
校場上依舊是冰天雪地,女真貴族們濟濟一堂,在這里聚飲。
他們身上不再是裹著層層獸皮,而是華貴的錦緞絲綢,身上披金掛銀,十分晃眼。
校場上一個謀克的兵士,在互相打斗操練,不時有喝罵聲傳來。
上首的一個粗漢,身上倒是干凈,大冷天的,胸襟微微敞開,露出一撮濃密的胸毛。
他的臉上有一道傷疤,乃是當年被圍在天寧山,被宋人射的。
此人就是完顏宗望,完顏阿骨打次子,金人稱之為二太子。
宗望臉色難看,負責給他倒酒的侍女,因著天冷,不小心撒在外面,宗望登時火起。
這侍女實在凍得夠嗆,手都是抖得,趕緊跪伏在地上求饒。
宗望拿起身邊的馬鞭,一頓亂抽,血肉翻飛,不一會這個侍女就香消玉殞。
有兩個掐腰的大漢,上前將她拖走,這屋內頓時彌漫這一股血腥氣,不過在場的幾個卻都不在乎。
“宗望,俺知道你為何如此暴怒,是不是老皇帝要把太子的位置,給完顏宗磐坐,你才這樣對不對?”
完顏宗磐是完顏吳乞買的長子,阿骨打想要把皇位給弟弟的兒子,是這些人都沒想到的。
楊璞幾次上書,大力反對,朝中也都是一片反對聲。
就連完顏宗磐自己,也是幾次到宮中哭訴,不想奪兄長的太子之位。
但是阿骨打一直沒有松口,誰也沒有想到,一生鐵血無情的老皇帝,對弟弟的感情如此之深。
只是他這樣做,卻有些歪打正著的意思,本來就明爭暗斗的幾個皇子,反倒放下了各自的恩怨。
連完顏宗望和完顏宗弼這樣的死對頭,都開始互相走動,一度有人懷疑,這是老皇帝故意為之的一招棋。為的就是讓自己一盤散沙似的兒子們,能夠團結起來。
“俺爹糊涂了,這江山是我們弟兄打下來的,若是給二叔俺們一句話也不說,二叔是難得的好漢子,在咱們女真人力,也是數一數二的勇士,可是宗磐那小子做什么了?”
他下面的完顏杲冷笑一聲,道:“宗望,你何必煩惱,就是不另設太子,也輪不到你來做,論年齡有你大哥宗干,論地位人家宗俊可是嫡子。”
“放屁,俺們女真,什么時候也按南蠻這些狗屁規矩來了,有能耐打上一場,死了的就不會再爭了。”
“宗望,你想要奪權,讓老皇帝看重你,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南征。老皇帝一生,未嘗一敗,卻在宋人手里連輸兩陣。你要是能給他洗刷恥辱,太子之位還有得跑么?”
宗望一聽,點頭道:“這還像是句人話。”
“現在會寧府里,都是些廢物,只有鎮守中京府的宗翰,手下有好多能戰的兒郎。宗翰一直想南征,苦于沒有機會,俺這就派人和他聯絡,一起做成南征一事,大不了到時候許他管轄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