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第一狀元郎

第五百九十八章 新舊將軍

上元夜,燈火通明。

千家萬戶,此夜無眠,整個汴梁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

皇城春和殿內,趙偲設宴,接待各國使者。

文武百官,只要是從三品以上的,盡數到場。

楊霖依舊托病沒來,在院內陪自己的親人,闔家共享天倫。

可惜的是楊通還是沒有堅持到十五,趁著楊霖去衙署,正月十三時候就帶著一幫子弟兄出了京。

好在楊霖也習慣了,讓他們在這豪門府邸中,活生生也得憋出病來。

府上依舊是張燈結彩,侍妾們挨個敬酒,楊霖都笑著一飲而盡。

到了后面幾個,便不再倒滿,輪到蘇妝憐的時候,她們姐妹一道上來,蘇凝香倒了一杯酒,遞到楊霖手邊,盈盈一拜道:“祝大郎喜樂安康、吉祥如意。”

楊霖剛想回一句,捧著酒壺的蘇妝憐歪著腦袋,笑道:“是不是老爺走了你就悶悶不樂?”

在唐時一般的侍妾奴仆,稱呼家中的家主為郎君,五代之時漸漸多了些胡人風氣,叫爺的多了起來。

等到北宋末期,一般的豪門都開始稱呼家主為“老爺”,只有為數不多的淵源流傳的世家,才堅持唐時的叫法。

楊霖笑罵道:“就你個小蹄子嘴巴刁。”

蘇凝香心中思忖著正室夫人在桌上,妹妹如此輕佻和大郎調笑,總歸是不好,便揪著她的衣袖退了下去。

楊霖一看,鄭云瑤托著腮,神思不屬,好像是心事重重地樣子,便問道:“瑤兒,在想什么?”

鄭云瑤嘆了口氣,道:“我們家團團圓圓,如此熱鬧,可憐我姐姐...嗚嗚...孤苦伶仃,守著一個偌大的艮岳。”

說著說著,眼眶一紅,緊接著就哭了起來,楊霖皺眉道:“不是說了我會想辦法的嘛,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來了。”

“有什么辦法,你倒是說啊。”鄭云瑤皺著鼻子問道。

房中的侍妾們見狀,一個個都識趣地退到了外面的客堂,這些鶯鶯燕燕,平日里唧唧喳喳,此時卻豎著耳朵一句話也不說,極有默契地偷聽起來。

內室只剩下楊霖、鄭云瑤和她的四個丫鬟。

楊霖眼珠一轉,哄著她道:“你放心,這不是剛出了那檔子事么,這個時候多少人都盯著艮岳看呢。你讓你姐姐再忍幾天,我就把她調出艮岳,到你們娘家去。”

“你說真的?”鄭云瑤梨花帶雨,紅著眼眶道:“你最會騙人,除非你起誓...算啦,你的誓言也不做數的,大騙子,你就是個大騙子!”

說著說著,一頓粉拳就捶了起來,楊霖撓了撓頭,無可奈何地道:“你不信我有什么辦法。”

自己搶來的媳婦,平日里嬌憨天真,傻乎乎的十分好騙,沒想到一碰到自己娘家的事,就這么精明難纏,真讓人頭大。

楊霖伸手去抱,被鄭云瑤抻著胳膊擋住,仰著小臉發狠道:“不把我姐姐放出來,你就別碰我!”

說完看到楊霖不在乎的表情,指著外面道:“還有她們!”

外面的侍妾們臉一紅,紛紛在心底抱怨起來,你自己不讓碰,還不把機會讓出來,真是可憎!

雖然這么想,但是鄭云瑤發了話,誰也不敢伺候楊霖了。畢竟是正室,在這個時候,正室夫人地位之高,是僅次于楊通,和楊霖平等的。

啪的一拍桌子,楊霖板著臉地說道:“你別鬧了,我說了,過幾天就辦。”

“你說話什么時候算過,大騙子。”

楊霖甩著袖子,拂袖而去,這事不是他不肯,著實不好辦。

恐怕真要等到謀取大位之后,才好處理,免得橫生枝節。

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有王莽這位前輩的例子在前面擺著,誰敢說就會百無一失了。

外面客堂的一種妾室,一見他出來,趕緊都低下頭,生怕大郎點將侍寢,沒來由得罪了大婦。

楊霖更加氣惱,罵道:“一群軟骨頭,墻頭草!”

摘星樓里,燭火通明,濟濟一堂的都是當朝炙手可熱的權貴。

楊霖左邊是宋江,右邊挨著高柄,觥籌交錯,已至酒酣耳熱之態。桌上炭火正紅,雕花的銅鍋內翻騰著滾滾熱氣。

李師師帶著另一個侍婢穿著月華裙、桃紅色的小夾襖兒,一左一右站在一旁給楊霖捧壺侍酒。

京營行軍的后起之秀,近來幾次大戰風頭正勁的劉锜和楊沂中,殷勤地添著木炭,或者切一些兔肉。

如今他們都還是年輕小將,雖然嶄露頭角,但是畢竟資歷不足。

楊霖派人叫他們來吃酒,是上官看重的表現,幾個人心中也十分歡喜。

宋江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聚宴,心情說不出的暢快,大著舌頭道:“少宰,怎地今夜有雅興,邀我等吃酒?”

楊霖嘿嘿笑了兩聲,道:“我爹前天又出京了,我們不是大戶,也沒有個兄弟旁支,只有個外甥。待在宅子里和女眷廝混有什么意思,還是弟兄們相聚,來的痛快。今夜她們苦苦求我留下團圓,我一咬牙,還是出來和你們吃酒。”

這番話簡直撓到了宋江的癢處,他樂不可支,道:“少宰,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以前怎么沒看出來。”

他喝了點酒,一不小心吐露了楊霖就喜歡在府上廝混,連著一個月托病不出來的事情,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眾人的眸子大都帶上了幾分朦朧的醉意,只有高柄還保持這清明,他被艮岳的事折磨的夠嗆,這幾天了也沒有緩過來。

楊霖喝了一杯,覺得有些涼,拍了拍李師師道:“去溫一下酒,有些涼了。”

李師師指使旁邊的侍女去溫酒,自己則倒在楊霖的懷里,楊霖一只手在她身上摩挲,另一只敲著桌子問道:“今夜春和殿,你們都去了么?”

“去了,少宰放心,沒有什么事端。”高柄回道。

“其他人倒是還好,就是那高麗國的李資謙,言語間對官家有些不敬,惹得官家黑了臉。”

楊霖愣了一下,那李資謙到汴梁,先去的昭德坊,恭敬地跟二孫子一樣,跟自己說話就沒直著腰過,哪來的這個膽子。

宋江嗤笑一聲,道:“高麗小兒,慣會看眉眼高低,已經開始為少宰效力了。”

楊霖這才像明白過來,這李資謙和他身后的高麗,只怕是已經看出大宋江山即將易主了。

這一招提前站隊不說,還順便討好自己,在抱大腿這一方面,不得不說小高麗真是有點東西。

雖然是諂媚自己,但是楊霖還是有些膈應,撇開高麗不談,問道:“金人使者,來的是完顏拔離速,副使麻達。拔離速是金國大將完顏銀術可的弟弟,他們兄弟在伐遼時功績都不小。

完顏阿骨打起兵之前,就是派完顏銀術可等人,去上京府出使,刺探契丹的國情。那銀術可回去之后,便說契丹上下昏聵,腐敗無能,大力主張阿骨打起兵。

如今他弟弟來了汴梁,未嘗沒有這個意思,我們也要小心防備著些。”

宋江滿不在乎地說道:“如今俺們大宋兵強馬壯,猛將如云,又有那長城險要,云內幽燕盡在手中,怕他作甚。金人識相的最好是不來,要是來,管教他有來無回!”

劉锜本來因著年輕,不敢插話,此時也忍不住道:“宋太尉說的不錯,就是他不來,俺們也還想出關,會一會這掀翻大遼的兵馬哩。”

呼延通卻是和女真人交過手的,面色比較凝重,道:“戰事一起,勝負只怕在五五之間,最多是我們六成。因著地勢和城池,還好打一些,一樣的兵員我們只訓練了不到三年,他們是自小在野外長大,慣會與猛獸廝殺,局勢并不能容俺們為將的輕敵。”

楊霖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這可是呼延通。

當日里赤膊沖陣的猛將,陣前高呼“敢戰”的莽漢,沒想到還有這般見識。

正因為和女真人交手多次,呼延通才會如此慎重,楊霖心中也是一樣的想法。

別說是六四開了,就是八二開,也不能輕易開戰。反正他們也打不進來,自己并不著急,曾經懸在頭頂的靖康之恥的陰影,已經被自己驅散了。

等到十成勝算,再打不遲,我們等得起,楊霖有信心將這中原王朝,打造的更加強大。

塞外女真,勢必會走下坡路,那地方的人窮的時候,猛的好似古之惡獸,富了墮落的飛快。

如今他們占據了大遼廣闊的國土,享受著一個個遼人貴婦少女的服侍,普通小兵都有幾十個奴隸生口,腐化是早晚的事。

“以前是逼不得已,局勢迫使我們幾次開戰,打的驚心動魄。如今回過頭來一想,著實是驚險萬分。興慶府一戰,差點就被西夏和吐蕃,坑掉我們當時所有的精銳。

幽燕鏖戰,從河北進來一個完顏希尹,區區五萬兵馬,殺得血流成河,兵威迫近開封。

稍有差池,這錦繡中原,已經淪落在異族鐵蹄之下了。

如今我們有足夠的本錢,又何必再如此著急...宋金一戰再所難免,著急的應該是他們,而不是我們。”

說起這些事,劉锜楊沂中便安靜下來,聽他們談當初的大戰,真是讓人心生向往。

呼延通作為每一站都參與過的,反倒是沉默寡言,不如吃酒時那么痛快。

自凡是這等血戰,雙方的損耗大的嚇人,一般的軍隊早就崩潰了,只有強軍才能在這種血戰中,堅持下來。

正巧雙方都是精銳,便是鏖戰,呼延通作為西軍的老兵,自小隨父兄參軍,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生死弟兄的死別。

他舉起酒杯,朝著楊霖道:“少宰,這一杯俺敬你,若非少宰...嘿,只怕西軍里那些賊廝鳥爛軍漢,早早都泉下相會了。”

不是他這種老西軍,哪里知道當初的難處,西軍餓著肚子打了三年仗。糧餉一顆都不發,卻要和夏賊日日纏斗。

汴梁是大地披錦繡,鮮花著錦衣,烈火烹油,勝似仙境,可是在西北秦隴,到處都是寡婦村,青壯十不存一。

這一代的京營新軍,一些老兵也經歷過受將門世家盤剝的日子,那就一個苦。

劉锜、楊沂中卻是從軍之后,便趕上了大好日子。

漫說餉銀從來不缺,軍中伙食管飽,還有肉食。盔甲兵器都是上好的,只要操練、上陣、殺敵,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擔心。

行軍有馬,再遠來還有運兵船,弩箭跟不要錢一樣,上來先浪射一陣。

他們如何能想象,當初的西軍打仗,可是什么都沒有。

酒溫好之后,楊霖突然沒有了酒興,隨便吃了幾口菜,便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回去歇息吧,記著要看好這個完顏拔離速。”

這些人喝的也都不多,宋江起身,帶著花榮不知道又去哪里吃酒去了。

幾個小將也告辭離開,明日還要點卯操練,他們便直接回營睡覺歇息。

楊霖叫住高柄,笑道:“衙內,我見你沉默寡言,悶悶不樂,可不似往日風范。”

高柄苦笑道:“少宰莫要耍笑我了,家兄做出這等腌臜事來,讓高柄有何面目見少宰啊。”

楊霖笑道:“又不是你做的,說這些有的沒的作甚,我說了不追究就是不追究,你也不用愁眉苦臉的。”

高柄心中一暖,至少楊少宰是看重自己的,還專門給自己開導一番。

重重抱了抱拳,高柄說了句,“少宰放心,高柄心中有數了。”說完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