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楊霖推門而出,這幾天趕路實在太累,一覺睡到自然醒,心情十分舒暢。
門外侍衛們都已經準備好,正在酒店的小桌上,吃著早飯。
楊霖走過去,有店家殷勤地盛了一碗粥,這么多的官差護送,也不知道是西軍的哪位世子,饒是京兆府最好的酒樓也不敢得罪。
喝完之后,陸謙笑道:“少宰,門外長安城的官員,又派人來接了。京兆府是姚古將軍的本家,他的侄兒也要宴請少宰。”
西軍是楊霖棋盤上的重要弈子,姚家是西軍的四大將門之一,如今種師道垂垂老矣,下一輩的西軍重將中,以姚古和種師中為首。
“走,去姚府吃一頓好的。”楊霖很給面子,畢竟準備好了在長安城休息三天,他的時間還算寬裕。
姚平逸百無聊賴,在外面等著,終于等到了楊霖出來,心里暗罵他能睡。
這個世家子,哪里知道楊少宰從河湟趕來,一路上累的心神皆乏,還以為他游山玩水一路逶迤而來呢。
見到眾人簇擁著一個人出來,姚平逸料定此乃少宰,趕緊上前抱拳道:“下官京兆府防御使姚平逸,見過少宰。”
楊霖點了點頭,道:“有勞了,前面帶路吧。”
既然是家宴,當然就沒有那么多規矩,房內設好酒席,因為姚古不再,就由他的養子和侄兒待客。
看到姚平仲,楊霖稍微有些尷尬,笑道:“原來你也是姚家的子弟,今后要切記,違法亂紀的事不能做。”
姚平仲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沉聲唔了一下,權當回復了。
姚平逸心里十分緊張,自己是正兒八經的姚家世子,按正說比二叔還根正苗紅。第一次接待這么大的官,當下打起精神,行待客之道。
楊霖坐到上首,笑呵呵地說道:“本官雖然少宰,卻最喜歡潔身自好,酒舍也是為了試探下本地民風。
除了有些許不足之外,京兆府還算是不錯,都是姚家的功勞。”
姚平仲嘴上說的讓楊霖好看,純屬嘴上功夫,真見了本人也只能跟著喝酒。
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可是大了七八級,還是他們的朝中靠山。
真把他得罪了,先不說這廝風評不好,據說十分跋扈,但就是養父那里就得和自己拼命。
西軍將門,全都是狗大戶,富得流油。畢竟是幾代人積攢下來,用度豪奢不在話下,種歸夷在昭德坊,也是有種家人不停地捎帶些財貨金錢,生怕她受了委屈。
酒至半酣,話頭說道童貫伐夏,姚平逸喝了些酒便有些忘情,替自己的二哥叫起屈來。
楊霖一聽,還有這等事,沒曾想這個賭棍還是個將才?
不過這等事做不了假,應該是真的,不然他們不敢在自己跟前亂吹。
楊霖當即笑道:“本官最是惜英雄重英雄,你既然有功反被罰,說不得要為你平反昭雪。若你真是立下這等大功,想要什么賞賜?”
姚平仲不假思索,大聲道:“常聽人言官家風流倜儻,乃是神仙中人,若是能見一見圣上,末將便不覺得冤屈了。”
尼瑪,還是趙佶的小迷弟,怪不得冒著得罪童貫的風險,也要提那種要求...楊霖笑道:“此事簡單,你若是愿意,就跟我一道回汴梁。”
姚平仲沉思了一會,還是答應下來,畢竟老是聽人說起當今官家的風姿,情性則蘊藉風流,胸襟則卓犖瀟灑,不見一面怪可惜的。
如此一來,席上的氣氛反倒好了許多,楊霖和姚家二子談笑從容,恬然自適。
姚平仲很對自己的脾性,放開了心中的芥蒂,言談之間豪氣頓生。
姚府后院,姚夫人聽著蕊珠的報信,臉上頓生狐疑。
“他們真的相談融洽?”
蕊珠掩唇笑道:“夫人若是不信,自己去看看就是。”
姚夫人雖然天真爛漫,但是卻也有些心思,畢竟自己剛剛嫁進來,就死了丈夫,難免有些敏感。
所以她就加倍疼愛丈夫留下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的,卻勝似親生的那么疼愛,就是要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現在姚平逸單獨接待這么重要的客人,她還是不怎么放心,便起身道:“走,你帶我去,我們從屏風后看看。”
主仆二人,躡手躡腳來到大堂,隔著屏風往里看,旁邊一個錦緞織簾,和外面隔絕開,果然是十分融洽。
只見自己的兒子應對得體,侄兒歡聲笑語,不見嫌隙,堂上一人相貌英俊,舉止言談有一股上位者的風度。
姚夫人忽然想到,自己是一個守節的小寡婦,竟然帶著婢子偷看男人,臉上頓時起了兩朵紅霞。
想到都是旁邊小蹄子唆使的,恨恨地回頭捏了蕊珠一把,疼的她叫出聲來。
姚夫人生性率真可愛,做事經常單憑本心,沒有思考太多,用句通俗話講就是有點憨。
楊霖隔得近,聽到之后轉頭一看,恰巧這時候起了一陣風,將那壓金線的蜀錦織簾吹出一道縫隙來。
驚鴻一瞥,驚為天人。
姚夫人拽著蕊珠回到后院,噘著嘴在后院教訓自己美婢,絲毫不知道自己驚鴻一現,已經把當朝少宰的魂給勾去了。
剛才還喝著很香的美酒,只覺得平淡無味,夾一口金黃酥軟的羊肉,也吃著沒滋沒味。
她在姚府后院,顯然是人家的內眷,可惜,可惜啊。楊霖雖然好色,卻不是yin人1妻女的下三濫,也只能干咽幾口唾沫。
姚平逸今日自覺接待得體,頗為得意,見到楊霖突然悶悶不樂,趕緊道:“少宰,可是困乏了?”
楊霖神色一動,問道:“姚家乃是豪門大戶,既是家宴,怎么不見貴府的其他人出來?”
姚平逸還沒說話,姚平仲大著舌頭道:“俺爹爹和大哥在西北邊關,經年不回家一趟,三弟大江南北到處走動,伯父走的早,長安只有俺們兄弟二人,把持著京兆府姚家的家業。其他親戚,卻是在三原祖宅。”
說起亡父,姚平逸神色一黯,道:“所幸家中尚有母親在,等吃完了酒,便出來拜見少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