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長樂樓下依舊是擠滿了人。
長樂樓建在汴河上,一般人只能隔河而望。
這些游人踏青,都是為了能偶爾一睹汴梁第一才女的芳顏,看一看吟出無數絕妙好詞的李凝兒,到底是不是傳說中仙子出塵。
汴梁是個浪漫的都城,要是放在平日里,汴梁城中各種新鮮花樣還不斷的出現,比如說一個二八小娘或者裝點了一個新奇花鈿,或者身上褙子有什么新鮮花樣,或者有花魁行首換了一個腔調唱柳三變的詞曲,都能讓汴梁城中議論半天。
毫無疑問,在這個浪漫的朝代,隔幾天就出一首驚才絕艷的好詞的才女,會收獲一眾的仰慕者。
別以為這時候的青樓行首不值錢,是高官的玩物,那也得看你到底高到什么地步。大宋開國至今,長達二百余年的富足市民生活,讓士風比起開國時候偏向于放縱疏狂享樂一流。
一個名滿汴梁的才女,幾乎天天都是汴梁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
可惜,這幾天長樂樓傳出消息,說是凝兒姑娘身體不適,不能會客。
排上隊要來談詩論道的,只好怏怏而回,繼續等待往后排。
還有那無數錢財不夠的書生,便日日守在樓下,希望能在凝兒姑娘憑欄遠望時,能夠得見一眼。
楊霖伸了個懶腰,撥開粉帳,一陣此言的陽光透過窗扉,射的人睜不開眼睛。
“大郎醒了。”
隨著小丫鬟一聲唱喏,在外候著的蕓娘和凝兒趕緊端著瓷盆清水進來伺候。
如今的凝兒比之揚州,更加嫵媚了許多,尤其是走起路來,步子輕碎、細腰款擺,似是有些吃力,別有一番嫵媚婀娜的女人味。
凝兒把潔口的牙刷與藥膏,整齊排入一方小紅漆盤,端至榻前。
宋朝的牙刷牙膏其實都已經很先進了,每日清晨以牙刷刷牙,皂角濃汁揩牙,旬日數更,無一切齒疾。
宋代的牙刷也叫“刷牙子”,通常用木頭制成,一頭鉆上若干個小孔,再插上馬尾毛,外形跟現在的牙刷差不多。
經過了香湯漱口,溫水洗面,最后喝上一碗提神醒腦、開胃通腸的松針玉露茶,這就是楊霖在長樂樓日常的晨問梳洗。
要是讓下面的仰慕者們見到了,估計會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梳洗完了之后,楊霖皺著眉頭說道:“竟然睡到了正午,準備些清淡小菜...算了,你換身衣服,隨我到王朝立家蹭飯。”
蕓娘答應了一聲,就去一旁找了一身男裝換上,把滿頭的珠翠摘了,攏發包巾一副文士模樣。
在凝兒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又順手從長樂樓提了一壺酒,帶著蕓娘從后門登上馬車,指使馬夫問路前去王家。
王朝立就是將作監的小官兒,楊霖近來發現他還不錯,機靈、懂事、會說話,對自己也很恭順,可以提拔一下。
手上捏著四個五品官的名額,楊霖覺得十分燙手,恨不得馬上找到五個小弟安排一下。
偏這門事和雇傭不一樣,你給他這個名額,他得承你情才行,不然提拔一個白眼狼不但浪費名額,還會影響心情。
到了馬車上,蕓娘坐定之后,道:“大郎,老爺從揚州運來的錢已經花的差不多了。”
楊霖心里一點數沒有,但是記得那可是十萬兩銀子,也就是十萬貫,哪這么容易就花完了。
“還剩多少?怎么花的這般快。”
蕓娘生怕他誤會自己中飽私囊,趕緊說道:“大郎,這一回你受傷,蔡太師和楊公公都花了不少錢財前來探望,按照你的意思我們都雙倍還回去了。還有就是給宮里的劉貴妃購買了許多胭脂水粉,金銀首飾,全都是價值不菲的。再加上...”
楊霖見她使勁辯解,便拿住她的手,笑道:“無妨,錢是王八蛋,該花就得花,來不得半點小氣。這普天下多少人,想花這個錢還沒有門道呢,花出去多少將來勢必都千百倍賺回來。那給小劉貴妃準備的首飾、胭脂,你有喜歡的也留一些自己用。”
蕓娘鬢邊顱際垂落幾縷散發,胸中溫情涌現,任他抓著自己的手,柔聲道:“奴奴殘花敗柳,哪里配和小劉貴妃用一樣的首飾,大郎只要不嫌棄奴奴就很開心了。”
楊霖笑道:“左右打扮了是給我看,花點錢我也樂意,另外每個月把你的月錢調高三倍。”
李蕓娘剛想推辭,被楊霖一瞪,低眉順眼地說道:“都聽大郎的。”
說話間,二人已至王家,但見一幢三層高的破敗院子,正門倒有一對大大的喜字。
“這院子有些破落,偏偏喜字是新的,看來王朝立日子過得不怎么樣啊,結婚的新房還是舊的。”
蕓娘上前敲門,里面王朝立迎了出來,見是上官登門,可不是受寵若驚。他這些年混的并不如意,在汴梁沒點人脈背景,從底層很難起勢,等閑也沒有人來他這里,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忙拜揖道:“快快請進,可折煞下官了,監丞有什么事說一聲就行了,怎么還親自登門。”
到了內堂中,王朝立將狀元郎親自上門的事告訴媳婦。新媳婦見丈夫一幅喜不自禁的樣子,不由臉生桃花,也樂道:“瞧你前兩天還自怨自哎,生不逢時,今日監丞一來,便樂成這樣,你速去陪客,我這就去買些果蔬酒食來。”
王朝立攅著手,道:“走時,先去拜見楊監丞,莫失了禮數。”
王娘子微笑道:“我理會得。”
王朝立倒了兩杯茶,來到二樓,笑道:“都是些次等的茶葉,監丞若是不嫌棄,就將就著喝一點。這位是?”
楊霖指著蕓娘笑道:“這是我的一個婢子,出門扮作男裝方便一些,你不用管她。王兄,新婚燕爾,剛才尊夫人下來說話,端的是嫻熟溫良,可喜可賀。”
蕓娘福了一禮:“見過小官人。”
王朝立虛扶一把,道:“當不得當不得。”
再看這個“文士”果然是個婦人,而且端的是個妙人,身態修長,一頭烏黑的秀發垂在腰際,縱使青衫落拓,依舊難掩麗色。
楊霖左右看了一圈,王朝立臉上有些羞窘,不停地說道:“寒舍鄙陋,倒讓監丞見笑了。”
楊霖心中很滿意,這個王朝立如此年輕豈能沒點雄心,再加上他新娶的老婆這么漂亮,夫妻琴瑟相合,也得努力一把才行。
就從這小子開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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