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渾身寒毛倒數、猛然回頭,只見一頭白鹿站在街道對面高高的屋脊上,一雙鹿角猶如晶瑩珊瑚刺向星空,一輪明月正懸在它腦后,月華照耀在他如雪的皮毛上,閃耀著九色斑點,明明是如此明艷動人,卻沒有絲毫盛氣凌人的感覺,溫柔華貴的猶如一抹月光,而自己竟沒發現她的接近。[ads:本站換新網址啦,速記方法:,.]
念起“白鹿國”之名,以及城中飼養的那么多野鹿,李青山訝然道:“難道你就是那太上公主?”
“你這小子莫非眼睛有問題,我明明是頭九色鹿,怎么會是人類的公主?”
九色鹿矯健四肢輕盈一躍,蹄不沾塵的來到李青山面前,一雙只有眼仁沒有眼白的漆黑鹿眼,饒有興致的盯著他看。
“九兒,你又胡亂說話!”
一個纖細的聲音忽然響起,九色鹿的聲音已算是非常柔和,這個聲音卻更加柔和三分,縱然是呵斥也近乎呢喃細語,幾乎要融化在空氣中。
又令李青山大吃一驚,而且直到這一刻,他才注意到九色鹿背上斜坐著一個長發如墨、綠衣如竹的女子,似乎有些怕生的樣子,垂著螓首、眼簾低垂,好似一朵嬌羞的睡蓮。
然而她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身姿比尋常女子要修長許多,令李青山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否則怎會沒注意到她,這等隱藏氣息的手段比靈龜也不遜色,心中更加警惕!
又仔細觀望了一番,才發現她并不是隱藏了氣息,而是與周遭環境完美相融,自然的像是一叢生長了幾十年的修竹,引不起人的任何注目。九色鹿能如此接近自己而不被發覺,恐怕也是因為她的緣故。
有道是“心念如電:,轉瞬之間李青山便得到一個判斷,這女人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絕非如今的自己可以匹敵的對手。而且很可能就是那白鹿國主口中的太上公主!
再加上身下這一頭似乎是奇獸、又實力不明的九色鹿,更加沒有絲毫勝算,就憑她方才縱躍的速度,恐怕連逃跑都不容易。
“你這木頭。他都罵你是混蛋,你還不準我說話。小子,你現在改口還來得及!”
九色鹿威脅道,不過她的模樣實在是太過溫柔優雅,以至于沒有多少力度。
被罵做“木頭”是女子。依舊低垂螓首,輕輕道:“別人罵是別人的事,與我們有什么關系?如果罵的是對的,我們就該好好改正,不僅不該生氣,還要感謝他呢!”
“如果罵的是錯的呢?難道你是混蛋?”九色鹿問道。
“既然我不是混蛋,那就與我們就更沒有關系了。”
九色鹿垂下頭顱,一副“被你打敗了”的神情。
李青山本已做好拼死一搏的準備,聞言不由愣住了,這是什么情況。被罵了不僅不生氣,還幫自己說話,難道……難道我終于遇上傳說中的好人了?
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這還是我熟悉的那個修行道嗎?
試探道:“你便是那位太上公主殿下?”
女子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
“我罵你你不生氣,不想殺了我?”李青山瞪大眼睛,拿手做刀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你是個好人,我生氣也不會殺你。”
女子瞥了他一眼,見他一副要自殺的模樣,不由笑了一笑。猶如湖面蕩起的綠漪。
李青山來到修行道之后,見到的不是強盜就是亂兵,還有那個只是區區筑基修為,卻一副眾生如螻蟻架勢的煞筆國主。就算是被自己救了性命的朱英才,也沒有多少感恩戴德的意思,反而一心想要搭順風車,再多占點便宜,幾乎讓他懷疑自己想“以德服人”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此刻聽到這樣一句簡單樸實的話語,還被夸做好人。簡直感動的要流出淚來。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忽然回想起那股被注視的感覺,還有那一聲奇異的鹿鳴,頓時恍然:“原來你們一直在跟著我?”
九色鹿不滿的道:“什么叫一直跟著你,我們早就來了,眼睜睜瞧著你從城墻上跳進來。”鼻尖在李青山身上嗅了嗅:“你身上似乎有麒麟的血脈?”
“這都能聞出來?”
李青山心中一凜,人間的低級修行者固然是一群弱渣,但是強大的修行者,必然會有許多他所不了解的手段,還好遇到的是這樣一對兒奇葩,否則真有莫大危險。
“當然!嗯?奇怪,好像還有別的味道。”九色鹿又湊近了些,背上女子也跟著湊近,臉色微微一暈,嗔道:“九兒!”
李青山后退一步:“男女授受不親,請姑娘自重!”
“你這小子,真是找死,信不信我現在就滅了你!”
李青山笑道:“相信兩位絕非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嗯,還有鹿。”
“唉,人善被人欺,鹿善被人騎!”
李青山拱手道:“在下李青山,敢問兩位道友尊姓大名?”
“哼,九姑奶奶!”“阮瑤竹。”
李青山微微一笑,這頭九色鹿修為雖然不低,至少是個妖帝,甚至有可能是妖皇,但年紀卻不是很大。在人間道,境界又不如人,實在是很難判斷具體修為。
而這阮瑤竹必是人皇無疑,這樣性情氣質的人皇,與姒龍簡直是兩個極端,實在是有趣之極。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可是為了保佑那昏君?”
阮瑤竹撫摸枯死的桃樹:“這棵桃樹死了,因為你的緣故。”
李青山坦然道:“不錯,所以我也是個混蛋,行大善亦不足掩小惡。”
卻見那株枯死的桃木,又發出許多嫩綠的新芽,恢復了生機。
李青山沒有感到一絲法力波動,這等調和時序、運轉自然的手段,遠比現在的《麒麟長生策》要高明的多,甚至覺得她的性情氣質,更加適合修行《麒麟長生策》。
她臉上浮現一抹哀愁之意,柔聲道:“你說的沒錯,‘生死枯榮,自有天命。一樹是如此,一國也是如此!’我可以使枯木逢春,卻不能使亡國復存。若以佛家的說法,便是‘神通不敵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