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索倫不應該再流血第一百二十二章索倫不應該再流血←→:
賈六沒想到海蘭察是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人,更沒想到從楊遇春揮棍,自己打黑槍,到狗蛋從屋頂跳落揮出熊掌,前后不到十個呼吸,大清名將海蘭察大人就光榮了。
肯定光榮,狗蛋滿嘴的血,正齜著的尖牙利齒就是最好的證據。
要知道花狗熊的牙齒,可是不管多粗的竹子都是一口“嘎巴”,咬合力驚人。
更何況狗蛋是只成年的花狗熊。
據說,能夠打敗一只花狗熊的只能是另一只花狗熊,華南虎都不是它的對手。
能被四川人列為四大害,已經說明花狗熊的威猛。
反正,賈六是打不過狗蛋的。
感動于狗蛋護主同時,賈六知道闖禍了。
他沒想到事情會有這么大的變化,而且海蘭察死的這么突然,突然到賈六都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小春子揮棍,肯定不是賈六的授意,是他本能的應激反應。
或者說,忠誠的體現。
問題是小春子都動手了,賈六無論如何也要補槍,主動也好,被動也好,先打死海蘭察總不會錯。
現在的麻煩是,他需要承受海蘭察部下那幫索倫兵的反噬之力,連找個安全指揮所都來不及,整個人完全暴露在索倫的強弓之下。
然未等他下令,又是兩聲槍響。
槍響過后,御前二等侍衛五岱大人搖搖倒地。
打黑槍的是祖應元同劉德,二人不得不開槍,因為這個黃馬褂的刀已經出了鞘。
“殺了他們!”
“為都統大人報仇!”
“保護賈大人!”
“保護狗蛋!”
驚醒的雙方瞬間劍拔弩張。
叫保護狗蛋的是楊植,一個箭步就擋在了身形比他高大威猛許多的花狗熊前面。
狗蛋卻將一只熊掌伸在了上司的上司胸前,同時露出口中的尖牙朝對面那幫人嗷嗷叫喚。
舉火槍的舉火槍,拉弓弦的拉弓弦,拔刀的拔刀,揮矛的揮矛...
眼看一場火拼難以避免,千鈞一發之際,兩個人影不約而同的沖入人群當中。
一人喊的是:“別開槍,千萬別開槍!”
另一人喊的是:“別放箭,千萬別放箭!”
喊別開槍的是四川按察使李世杰大人;
喊別放箭的是領隊大臣、正藍旗滿洲副都統博清額。
李大人要求的是賈六的隊伍,因為這支隊伍裝備火槍較多。
博大人要求的是索倫兵,因為他們的武器是大弓,一箭能射穿兩層甲的大弓。
隨著兩位大人同時發出的“都別動!”吼聲,一觸即發的火拼被延緩了幾個呼吸,但對于已經神經繃到極限的雙方而言,未必有用。
雙方都太緊張了,一次顫抖的失手就會讓這里遍布尸體,人人飲恨。
“快去看看海都統還活著沒有!”
李會長朝兩個端著火槍的索倫兵一指,之后一跺腳自己直接奔進了木屋當中。
這一下,所有人的視線都被李會長吸引了過去。
所有人瞬間在想的是:海都統是不是還活著?
一句話就將一場火拼無限期的給拖住,李會長不愧是四川省的三把手。
姜,畢竟老的辣。
木屋中,李會長倒吸一口冷氣。
海蘭察死的不能再死,脖子直接被咬斷,要不是皮肉連著,早就尸首分離了。
沒了頭盔的腦袋,看不出有什么變形,只七竅在流血。
再看海蘭察的胸口,鮮血正從一個拇指蓋大小的血洞中不停往外涌著。
從案發現場來看,李會長不好斷定海蘭察的致命傷究竟是銃子造成,還是那只畜生造成,又或是被鐵棍重擊斃命。
如同他當年在成都審過的一樁案子。
一個行人喝醉后先是被一輛馬車撞倒,但造成其死亡的不是這輛馬車,也不是隨后第二輛壓過他腳的馬車,而是路邊的一口積水沒有被曬干的凹坑,最終仵作驗尸結果就是此人死于窒息而亡。
復雜,太復雜。
跟進來的兩個索倫兵也被這一幕看呆了,反應過來便要沖出去為都統大人報仇。
然后,年紀雖大身手卻很敏捷的李會長一把一個拽住了他們的衣角。
“海蘭察已經死了,難道你們想讓外面的人都跟著陪葬?還是你們索倫人的命真就這么不值錢!”
“不能再死人了,這件事由本官處置!”
兩個索倫兵愣在那里。
出來后的李會長看了看正在對峙的兩伙人,他沒有去看闖禍的賈六,而是看向了正面對索倫兵的領隊大臣博清額,并向對方微微搖了頭。
博清額心一沉,海蘭察死了,他手下這幫索倫兵肯定不會善罷干休。兩方一打起來,在場的包括他在內,恐怕活不下幾個。
因此,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這位領隊大臣想到的就是絕不能火拼!
這同李會長的想法一樣,雖然兩人的目的不同,但在不能火拼這一點上,卻是一致的。
“海都統已經殉國,人死不能復生,本官現在命令你們將手中的武器都放下!”
李會長肯定不能偏幫哪一方,他希望雙方冷靜下來解決此事。
“放下?”
一個索倫兵情緒激動咬牙怒道:“不可能,我們要為都統大人報仇!”
“對,報仇!”
索倫兵們情緒激動,根本聽不進勸說。
“所有人將武器放下,是不是為都統大人報仇,自有朝廷,自有皇上在!”博清額搬出朝廷和皇上希望能震住這些索倫兵。
然而似乎并沒有什么效果。
緊張氣氛中,一個索倫傷員艱難爬出木屋,用盡力氣朝索倫人群喊道:“你們要為誰報仇?是要將自己人丟下等死的海蘭察嗎!”
這一聲喝問令得這個重傷員胸口如被錘擊般巨痛,但他仍撐著雙臂死死看著他的同伴們。
情緒激動的索倫人群沉寂下來,是啊,一個經常拋棄自己部下的將軍,值得他們為之報仇么?
“這么多年來我們跟著海蘭察得到了什么,他的頂戴紅了,他的官越做越大,我們有什么?我們還剩什么?我們的族人還有多少!”
又一個索倫傷兵站了出來,他不是重傷員,海蘭察沒有放棄他,但他卻不想為死去的海蘭察報仇。
他的父親、哥哥都死了,他家就剩他一個,如果他也死了,他們家就再也沒有人了。
“現在受傷被拋棄的是我們,如果受傷的是你們,你們還要替海蘭察報仇嗎?”
兩個漢軍傷員將一個索倫重傷員架到了人群當中,用他那絕望的眼神看著他的同伴們。
終于,一個索倫兵將手中的長弓放了下來,并對身邊的人說道:“阿保,把弓放下,我們索倫人為海蘭察流的血夠多了,不能再流了。”
那名叫阿保的年輕索倫兵猶豫了下,還是將手中的弓放了下來。
越來越多的索倫人放下了武器,對面的漢軍隊伍見狀也將火槍放了下來。
“你能帶我們出去嗎,你說為大清流血的人,都不當被拋棄的。”
一個叫瑪德里的索倫傷兵回頭看向賈六,對方剛才說這句話時,他很感動。
“我不知道能不能帶你們出去,”
賈六沉默了一下,之后緩緩走到索倫兵面前,“但我不會丟下你們當中任何一個人,只要你們還有一口氣,我就絕不會拋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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