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人立如林。
一眾修士靜默無聲,站在高高的山崗之上,遙望遠方燈火通明處。
這些正是欏山原分舵舵主云浩,以及他加入聯盟同僚和領取懸賞任務的散修們。
萬里奔襲,朝發夕至,即便是有游哨相探,在眾人諸般巧妙運籌之下,敵人也難以反應過來。
故此,雖然這處地方可以算作敵方大本營,但也難免存著幾分空虛。
眾人都渴盼著建功受賞,修煉上進,個個戰意正濃,潛藏之余,等待著出擊的命令。
“時辰到了……”
云浩握緊了手中的“血神”,指節青白,卻似有一股淡淡的血色霧氣自刀柄流溢而出,盤旋不止。
肅殺的氣機,令得身遭眾人皆是心頭一震。
這些年,云浩四處征戰,汲取血元,修為與實力,也跟著法寶一起成長,威望是越來越高了。
有舵中執事低聲道:“云舵主,請下令吧。”
云浩點點頭,聲音低沉道:“世家之興,首重基業,基業繁盛,則世家強力,這一次,我們的使命便是削損王家及其親盟的基業,但有反抗者,不必留情,格殺勿論!”
眾人暗暗點頭。
世家基業,的確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這都是因為未成金丹皆屬凡類,仍舊還需吃喝拉撒,各般用度,都不可或缺。
就是結丹修士高等一些,也需要餐風飲露。食氣服丹,依然少不得修真資糧。
只有待得修成道體。方才能夠超脫,不過,這已經不再等閑修士考慮之內了。
直到此時,云浩腦海之中,仿佛還依稀浮現著上面頒發下來的命令,以及東主密信之中所提秘辛。
他遠比常人更加清楚,自己的這個命令,究竟代表著什么。
“毀基殺人。這是當真要斷絕王家和其親盟的根啊,不過,這也是斷西北偽宗的根,勢在必行。”
想著那王家和其親盟,屢次不聽自己勸降,歸順天南器道,云浩面上。也盡是冷笑。
亂世之中,沒有依附好勢力,這樣的世家,當真是風雨飄搖,不要看今時風光,也許須臾之間。便就灰飛煙滅,子弟流亡了。
云浩轉而又道:“此戰必定遭遇敵人頑抗,所以我們不可久留,要一擊而破,在此過程。自會有友軍幫助我們分兵引敵,誘而殲之。”
“我在此。特與眾位約定幾條禁令,其一,進退有序,不可相違,其二,嚴禁搶掠,延誤時機,你們的戰利功賞,自會有盟中擔負,不可貪戀財資,亂我大事,其三,令行禁止,緊隨頭領,避免戰場失散……”
“舵主請放心,大家都曉得利害,絕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
在場不乏百戰高手,云浩此前又多番叮囑,所以都非常清楚,這些命令也是為他們好。
云浩點點頭,一揮長刀:“出擊!”
眾人便化整為零,各自趁著夜色,分批向下方的城池摸去。
這些人行動非常迅速,不一會兒,仍還留在山上的云浩等人,便見得下方火光升騰,炮火隆隆,整座城池都陷入一片驚慌忙亂之中。
警鐘長鳴,偶現強大的氣息從夜色中飛出,居高臨下查看。
“我們用的是火器法寶,隔著數里遠擊!就算你們本領高強,能夠發現潛伏之人的氣機,也難以捕捉飛彈,如何阻止炮火攻城?”
察覺到對方的應對手段,云浩等人暗自冷笑。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李晚門下的火器法寶,得到了極大長進,尤其是刑青天繼承師尊火器真傳,屢屢有奇思妙想,推陳出新,作出諸多突破,遠遠超過原本雷火霹靂和火炮的運用了。
果然不出所料,夜色之中,到處匆忙呼喊,慘叫不止,但卻沒有對己方的突襲造成絲毫困擾。
不過云浩并沒有得意太久,不一會兒,便見到城中各處似有白色光芒亮起,幾股無形的力量籠罩之下,煙火漸消。
炮火的威力,也被這股新出現的力量壓制下來。
更見不時有霹靂彈落在城中,但卻沒有成功引爆,成了啞彈。
城池里面,似乎有專門針對這種攻擊的力量,連剛才眾人故意縱火,都被壓滅。
“辟火禁制?”
云浩見多識廣,一下便認出了出現這種現象的緣由。
旁邊散修也道:“這王家,果真財大氣粗啊,這等禁制布滿全城,怕是要消耗不少陣基寶材。”
余人調笑道:“怕什么,他們背后也有西北偽宗支持。”
云浩眼中精光閃爍:“西北偽宗!嘿嘿,我們深受東主厚恩,自是要幫東主鏟平這些偽宗,能夠逼得他們使用這辟火禁制,也算消耗他們實力了。”
在這時,突然有觀戰修士提醒道:“舵主,敵人似乎壓縮陣型了。”
云浩看了看身前渾象天羅儀,面色微沉:“不錯,我們的人被被追截了,快撤回來。”
雖然城中有禁法克制,但這種法寶的氣機探查極為厲害,還是讓他發現些許端倪。
借著這作弊一般的臨場指引,盟中眾人快速而不失條理地撤退回來,但是另一邊,又有一群死士殺入。
那是云浩準備好的備戰力量。
這一次,王家的護衛迅速反應,在街上便攔截住了,當場激斗起來。
“舵主,這些人,反應很快啊。”有人小聲說道。
云浩唔了一聲。
他也察覺到了,對方的反應,的確是不同于一般家丁護衛,倒挺像是那些大族死士。
“不要緊,我們預留了足夠的應對之策,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云浩對旁人吩咐一聲,復又安慰身旁眾人。
這時,天空中幾個人影飛到:“這里還有一群賊人,快來人!”
巡查的護衛,探到這里來了。
云浩沒有二話,帶著人便撲了上去。
陣中,絕大多數都是筑基修士,彼此之間依托高手,結連成陣,彼此掩護,發揮出了遠勝于散兵游勇分別出擊的實力,云浩自己也非常悍勇,憑借手中寶刀,砍殺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硬生生地把這一群人數不在他們之下的護衛吃下。
當云浩把血神刀插入對方首領,一名結丹前期修士的胸膛,在對方不可置信的驚駭神情中,抽取血元,絲絲血氣伴隨著刀中靈蘊飛騰吞吐的時候,遠方的廝殺之聲,已然漸漸消失。
云浩一腳踢開這名敵人,略帶詫異地低喝一聲:“走!”
眾修士雖然談不上令行禁止,但絕對是來去如風,各施遁法,一下便飛出了數里之遠。
只察覺到,后方撲簌之聲不絕,果然,又是一群人急速飛馳而來。
“好賊子,還真差點被他們反剿了,這些人,分明就是大族死士啊,部署在這邊的力量,猶勝明面數倍。”
宣戰之前的摸索,暗戰,自然是為了探明各地部署和彼此實力,這點云浩等人也在盡力,不過王家本部駐有的力量,還是遠比想像要強,幾乎險些把眾人困住。
不久之后,眾人匯聚,發現后面追兵依舊,不由冷笑。
“剛才讓你們得逞,追出來,卻是自尋死路了!”
一聲令下,萬千烈丸呼嘯而至,滾滾雷霆般的巨響,震徹整個夜空!
曠野之中,辟火禁制不存,這一下,卻是把震天雷炮的真正威力發揮出來,這些貿然追擊的對手,一下便吃了大虧。
云浩帶著人反撲回去,由對中僅有的幾名結丹修士開路,筑基修士壓傷,飛劍亂舞,刀光縱橫,直插敵陣。
云浩連連揮動手中寶刀,一陣陣血色罡元斬出,等閑修士,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血元愈足,刀罡愈強,這樣的法寶,果真適合沖陣殺敵啊。”
云浩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對李晚的敬畏和感恩,卻是愈發生起。
起初,他對李晚那人寶相宜之策,也不是非常理解,但是這些年四處征戰,不斷變強,方才明白,這位器道宗師,的確是高瞻遠矚。
器道煉器,并非是一時之功,還需得有人和法寶的共同成長才行。
這把寶刀,于他而言,已經遠遠不只是一件神兵利器,更像是成為了他的手足,他的生命,實乃本命相連。
他隱隱有種感覺,這似乎便是東主所言本命法寶的真意,待得東主再為自己與法寶祭煉融合,遲早有一天,自己也能看到丹成化嬰的通天坦途。
在場除了云浩之外,另有幾人,也同樣身懷利器,同樣是李晚優厚之策的受益者,作戰非常英勇,實力也非常強大,乃是個中精銳。
又是一番廝殺,敵人死傷慘重,最后也不敢再追擊出來,唯有拋下上百具尸體,含恨而去。
有人興奮問道:“舵主,我們還打不打?”
云浩猶豫了一下,道:“撤吧,我們這邊也死傷不少,該是時候見好就收了。”
并沒有疑慮太久,眾人遠遁而去。
這一戰,并沒有取得很好的效果,不過云浩事后籌算,也發覺擊殺的敵人多于己方死傷,且有基業摧毀,園林損傷,卻是占了大大的便宜。
今后,這樣的侵襲,宜當多多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