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李晚的意思,就好辦多了,謝姓修士特意選了個居高臨下的看臺,又召來負責此間比斗安排的執事,詢問熱門人選。
宗門小比剛剛開始不久,進行的是外院弟子間的初選,但這些弟子良莠不齊,給外賓觀看,也是自爆家丑,是以謝姓修士私下里傳音道:“可有什么精英弟子在今日參加初選?這位李供奉,是我家顏峰主邀請來此游歷的貴賓,他想要看弟子們比武,速速安排個精彩的。”
“顏峰主的貴賓?”執事聽到,吃了一驚,“現在來得太早了,沒有幾個實力高強的外院弟子在。”
謝姓修士道:“沒有也要有,事關本門聲譽,不可輕率。”
執事無法,只得苦著臉應是。
回到另一邊高臺,執事苦著臉哀嘆:“這謝道友,還真是大口氣啊,實力高強的外院弟子,我們到哪找去?”
有人笑道:“這就是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了,既然是顏峰主的門客和貴賓在此,這點要求也不算過分,我們還能多說什么,就多多辛苦,盡早安排吧。”
大摞的案牘擺上案臺,眾執事一起翻找,安排起來。
此時,擂臺上已經有數對弟子上臺。
謝姓修士解釋道:“這些都是我飛仙宮的新晉弟子,實力在煉氣前期……”
李晚笑道:“煉氣前期,那就是剛剛進入外院?”
謝姓修士道:“不錯,這些弟子,大多都是剛剛遴選出來,賜予五行靈炁的,我們且先看看,他們修習如何。”
李晚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是記名弟子出身,若不是命運弄人,現在怕是也和這些弟子一般,走這條由外而內,步步晉升的道路。
沒有根腳門路的弟子,想要在這宗門大派中晉升,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首先就是要和同門師兄弟競爭,擁有卓異表現,才能獲賜丹藥、法寶。
另外一大關鍵,是各弟子分配的役使,當差。
宗門不是白養弟子,但凡進入內外兩院,都要擔當一定的差事。
當然,這里賺取靈玉還在其次,宗門大派也不缺乏這些,更重要的還是讓弟子在這些事務之中學習為人處世之道,將來修煉有成,才能獨當一面。
但各差事,也是有區別的,有些人可以輕輕松松完成,有些人辛苦操勞不說,還要占用大把修煉和休養的時間,進境難免緩慢下來。
這時李晚便看到,兩名同樣身穿青衣的外院弟子登臺,其中一人明顯是世家出身,身穿天蠶錦緞織成的上品法衣,雖因門規所限,沒有紋飾,卻也瀟灑,配上本就俊秀的容貌,風度翩翩。
他手中的武器,是一把百煉玄鐵打造的上好法劍,隱約可見微芒流轉,竟是蘊含著一絲劍氣的精工之作,距離珍品品級,怕是也不大。
相比之下,他的對手顯得寒酸許多,不僅身上一件青衫是宗門發放的標配法衣,只有堪足抵擋凡間刀劍的下品品級,手中法劍亦是同樣下品。
他的容貌普通,面上,手上皮膚,似是因為長其執役繁重勞役,如植田,巡衛之流,常年風吹日曬,顯得蒼老許多。
雖然已經修煉到煉氣境界,貴為玄門中人,骨子里透露出來的滄桑,樸厚之感,依然顯露無遺。
貴公子登臺的時候,意氣風發,一躍而上,引得在旁幾名女弟子歡呼雀躍,為他鼓勁,還有一眾跟班和朋友之流,復又有朋友的家仆、侍女同聲同氣。
窮酸修士卻有些冷清,默默地和一名似是摯友,同樣衣著樸素的寒門弟子說了幾聲,彼此拍拍肩膀,走上臺來。
窮小子逆襲貴公子的事情,并沒有在這臺上發生,李晚和謝姓修士等人很快就看到,貴公子施展出了一套明顯要比窮小子精妙得多的劍法,攻勢不斷。
窮小子左右支招,顯得狼狽不堪。
又幾息之后,他錯開一劍,有驚無險地避了開去,但卻不料,這是貴公子有意刺偏,反轉勢頭,劍脊宛如長尺,狠狠地拍在他左肋上,然后抬腳一踢,干脆利落地把他擊落下臺。
“伍少威武!”
“伍少干得漂亮!”
“哈哈哈哈……瞧那小子狼狽樣。”
“見到伍少還敢拔劍,簡直不知死活!”
貴公子的一眾親友大喜,歡呼起來。
窮小子面色晦暗,捂著胸口,垂頭喪氣地退了下去。
李晚見這場景,若有所思:“剛才那弟子,基本功其實也很扎實,但招式轉換之間,缺乏了幾分純熟如意,看來是缺乏時間修煉所致啊。”
施皓光干笑道:“這還不明擺著么,他的資質并不算上佳,分配役使之時,難免擔上一些苦差,再加上初入門時獲賜的功法,本就不如那些世家大族珍藏之物,又沒有足夠的靈玉、寶材,要是這都還比別人進境迅速,那不是妖孽天才,就是得了天大奇遇了。”
不管是妖孽天才,還是天大奇遇,都不會混到如此落魄的境地,剛才見那人形貌,氣度,分明就是庸才。
但他的對手伍少,也沒有特別突出的表現,同樣是庸才。
庸才對庸才,實力相差如此之大,今后高低貴賤也已注定。
李晚搖搖頭,輕嘆一聲:“寒門弟子想要上進,真是不易啊。”
謝姓修士在一旁聽到他們所言,笑道:“李道友此言差矣,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勞其心志,苦其筋骨,能夠打熬過來,力爭上進,方是才俊之選。聽聞李道友也是寒門出身,不也是憑著自己努力和過人際遇,成為名師高手,有了如今這身份地位嗎?”
他言語之中,略帶奉承之意,可是李晚聽了,卻是越發苦澀。
他是撞了大運,才有今天,若不如此,現在在宗門,指不定也處境窘迫。
當然,李晚自問天賦比剛才那修士要好得多,若是進了外院,運氣又不太差,五年之內,理應能修煉到煉氣中后期才是,但煉氣中后期,同樣要面臨其他天才的競爭,更有豪門世家子弟,難免沉淪。
李晚帶著一絲異樣的心情,又接著觀看幾場比斗,這回實力較為均衡,其中不乏天賦中上之輩,所修精深純熟,攻防之間,已然顯現出幾分精銳的氣象。
“好!”
“把他打下臺去。”
“林師兄威武呀!”
在一片歡騰之中,比斗繼續進行著。
突然,李晚等人見到,臺下的圍觀弟子如潮涌動,分成兩半散了開來。
“讓開讓開,不要擋了三公子的道!”
“方師兄,啊,是方師兄來了!”
眾弟子中,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到場,李晚等人看到,就連剛才輕松取得勝利的伍少,也連忙滿臉堆笑,討好地上前與他說著什么。
“這弟子是誰?”李晚看到,那是一名身穿白衣的英俊青年,他的年紀與自己相差不遠,頭扎紫金綴玉籬繩,一襲長發束在腦后,高高的衣領立起,顯得冷酷干練。
他的左手,握著一把通體如玉的晶瑩法劍,連鞘都是半透明的,宛如冰晶一般,讓李晚想起了自己煉制的冰螭劍,卻是用上好的螢玉打造而成,價值高達五千靈玉以上,與一件上品法器相近。
連劍鞘都如此不凡,里面的法劍,更加是鋒芒外露,劍氣逼人,不需運勁催發,在陽光之下就自己閃動著熠熠的光輝。
“這是珍品法器,而且是極其接近絕品的上等珍品,看來這弟子家世不凡啊。”李晚微怔。
都說先敬羅衣后敬人,修真界中,往往也可以通過擁有的法寶,判斷一名修士的出身、地位,有上好法寶的年輕弟子,出身可想而知。
謝姓修士道:“這人好像是方家的嫡家三公子,他的父親,乃是仙臺峰以西的熠芒峰峰主,爺爺是戒律堂十二長老之一……”
謝姓修士的介紹,李晚沒有留心聽下去,但卻已然有了十足的印象,這個白衣飄飄,英俊不凡的家伙,果然是個十足的貴公子。
靈峰峰主乃是一方勢力首領,擁有的財富、資源,絕非尋常筑基修士可比,所以,這位方三公子才能擁有珍品法器,才能有一出場便眾人退避,或者上前巴結討好的排場。
這副陣仗,可是連許多筑基弟子都無法相比。
李晚更注意到,這位方三公子身上的是內院弟子才能穿的白衣,已是有違門規,但無論是一旁的同門弟子,還是那些維持秩序的執事、管事,甚至就連坐在自己身旁的謝姓修士,也沒有絲毫異議,顯然是見慣不怪。
李晚笑嘆一聲:“方三公子……”
這時,人群再度騷動,似乎另一邊又來了什么知名的人物。
這回李晚等人看到的,是一名同樣年輕的修士,青衣芒鞋,竹笠布兜,風塵仆仆而來。
他似乎剛剛出了一趟遠門,正巧趕回來參加這場小比,這事在宗門中也不新鮮,尤其是有自己洞天的宗門,弟子雖然不外出游歷,但卻可在有限的地域尋幽探秘,去撞仙緣。
“林驚鴻!”見到這人,白衣勝雪的方三公子身形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