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打算怎么做?”
出了眾長老聚會的院子,榮長老身邊,一名年輕弟子面色陰狠,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有什么弟子可以效勞的?”
“自然有你要做的事……”榮長老看了他一眼,卻是說道,“你附耳過來。”
他在年輕弟子耳邊叮囑了一番。
“明白了嗎?”
年輕弟子眼中閃過一陣驚訝,隨即奉承道:“師尊高明,如此一來,那個李晚必定知道咱們的厲害。”
“你照此去辦就好。”榮長老淡淡吩咐了一聲,“不過他為煉器師,你行事之時,記得注意分寸,否則犯在大小姐手里,沒有人救得了你。”
年輕弟子連忙道:“弟子明白。”
“當!當!當!當!”
天工坊內,李晚的作場中。
巨大的洪爐點燃,烈焰高漲,發出呼呼的聲音。
幾名上身的壯漢手扶木板,腳踩輪轂,連桿帶動風輪,飛快地推動扇葉轉動起來。
不一會兒,便有源源不斷的風吹入爐道,把里面的燃料鼓得火旺火旺。
這是修真界中常用的一種燃料,與煤石相似,烏黑發亮,但效果好了許多,稱作天火石。
不少修真界獨有的天材地寶,若為金鐵之屬,也要用這種燃料點起的火焰才能煉化得開,大大節省煉器師的時間。
不過天火石的作用,也只限于玄鐵、精鋼一類的材料,如天外星辰鐵,還是無能為力。
李晚指揮著工人把一柄柄劍身融煉,然后看著他們淬火,鍛打。
“很好,這些凡間的鐵匠都是熟手,能夠鍛打出合乎要求的劍身,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在這尚未成形的劍身銘刻道紋,再加以整體祭煉,一把法劍的雛形就完成了。”
看著幾把法劍劍身接連出爐,李晚面上,逐漸現出滿意的神色。
他取過一柄先行完成的粗胚,手掌輕撫,一道淡淡的氣焰,涌現出來。
經過這幾個月的修煉,他的修為漸有增長,催動鴻蒙寶氣,也變得輕松如意許多。
“我已經快要達到煉氣后期,鴻蒙寶氣的第二重境界,也將要修成了。”
鴻蒙寶氣的功法,總共分為十重,每一重都擁有不同的威能和功效,越是高深境界的鴻蒙寶氣,擁有的功效也越佳,煉制法寶得心應手。
但這門功法的修煉,與自身修為息息相關,煉氣中期最多也就只能修成第一重,正是初學乍練的階段。
還好,經過幾個月的熟悉和掌握,李晚也逐漸摸索到了提升的關鍵,并且讓它與自己的修為保持同步。
他有信心,只要一踏入煉氣后期,返本還元的境界,就能練就第二重。
“若我達到第二重,怕是連絕品法器也能嘗試!”李晚眼中,閃動著一絲躍躍欲試。
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煉出過絕品法器,對這傳說之中的物件,有很大的興趣嘗試。
平庸的煉器師,往往終其一生也無法煉出絕品,但繼承了《器宗大典》的他,擁有諸多煉器宗師高手的經驗,自然不可以平庸而計。
因此,這絕品法器,對他也不是遙不可及。
但煉制絕品,依舊需要天時地利,需要機緣,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如果連絕品法器都說煉就煉,那么,將來煉制真器法寶,把握更大。
帶著一絲隱隱的期待,李晚催動紫焰蔓向劍胚,悄無聲息融入其中。
整把劍胚,立刻變得火紅火紅。
李晚把它放在鐵氈,一道道似鳥非鳥的紋路,振翅飛了進去。
咕嚕咕嚕……
仿佛有氣泡翻騰,整把劍的表面,隱隱涌現出強烈的銀光,鋒芒若冰霜。
劍鋒的凜冽寒意,頓時彌漫了整個隔間,甚至讓幾丈遠處踩踏輪轂的漢子都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這是劍刃的鋒芒,擁有鋒芒的法劍,方才能夠斬金斷鐵,鋒利無匹,與尋常凡兵區分開來。
這樣的寶劍,在俗世每一把都是神兵利器,就連煉氣修士,也難以抵擋。
李晚繼續催動鴻蒙寶氣,不斷利用這一水火同濟的法門,燒煉著劍胚里面的雜質。
他這是利用催動的氣焰,如同火焰淬煉,把劍胚里面的雜質去除,留下堅韌,耐磨的精鐵部分。
這個過程越是精細,鍛造出來的法劍,品質也越好。
尋常煉器師,多是利用天火石先行處理,然后利用自身真元化為火行神通,加以融煉,又用大錘反復鍛打,如此雖然能夠鍛造出法劍,但大多已經在其過程摻入雜質,降低了品質。
而李晚把劍懸于空中,直接以鴻蒙寶氣催煉,卻沒有接觸爐火雜質。
等到融煉得差不多,再利用鍛打塑其形體的時候,劍身內部,已然全部都是鐵質精華,道紋游動,蔚為玄奧。
最后,被他催煉已久的表面,漸漸結出了如寶石一般晶瑩剔透的物質。
“成了……”
李晚心中一喜。
“好劍!霜刃似雪,锃光如鏡,一看就是把吹毛斷發的好劍!”
這個時候,公輸元前來巡查,看見李晚正在專心擺弄手中的法劍,不由停了下來。
但他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李晚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才喝彩一聲。
他的眼中,隱隱閃動著一絲激動,看向李晚的眼神,也更多了幾分欣賞。
李晚檢查了一下,把劍身放下,笑著問道。“公輸長老,你怎么來了?”
公輸元道:“我依例巡查,乃是本職差事。”
李晚道:“原來如此。此地簡陋,不便招呼,真是抱歉了。”
公輸元道:“無妨,你只管繼續煉劍就是,不必管我。話說回來,你這手藝可真是神妙,我在坊中多年,自識也是見多識廣,但卻還從來沒有看過這種能夠改變物性,結出霜刃的煉劍之法。”
李晚知道他隱隱還有試探的意思,不由笑了笑,但卻沒有接話。
公輸元知道李晚不愿多講,道:“只可惜,這樣的法劍還是無法成為珍品,最多只是上品。”
連日來,李晚所煉的法寶,都是上品、凡品。
以他的本領,催煉第一重境界的鴻蒙寶氣,并不能改變太多天材地寶物性,最多只是去除一些雜質,更加精密和細致而已。
如此催煉,品質的提升也有限。
“以你的手藝,理應獨力完成珍品,揚名天南才是,打發到這里煉制這些東西,實在有些大材小用。不過你放心,完成這一批法劍,很快就可以休工了,到時候,要煉什么法寶,都隨你自己心意,坊內的天材地寶,也可以隨你挑選著來用。”
“那我就先在這里多謝公輸長老了,我最近也想弄一些上好的材料。”李晚笑著點了點頭。
“對了。”這時,公輸元忽然又道,“你忙著煉器,也要留心一點。”
“什么事?”李晚有些奇怪地問道。
公輸元道:“最近幾日,你是不是見到,時常有生面孔的學徒往來送貨,或者在場內停留?”
李晚道:“不錯,我注意到了。”
公輸元道:“那些人,似乎有意打探你的消息,你在這里煉制了上百工件,坊里上下的學徒,多少會有些議論,這個我們不可能禁止。”
天工坊中,人多口雜,尤其是各位煉器師的技藝,水平,學徒們看在眼里,私下里會有一些議論。
而經過這些日子,李晚一來便受到重用,承攬上百工件的事跡,也漸漸傳開了,坊間另有傳聞,說李晚乃是某大派前來的名門弟子,承師門之命外出云游,才會來到此間。
由于這些傳聞對李晚有所贊賞,而且都是發自學徒和雜役們內心的感受,坊里也不可能禁人言語,粗暴地下封口令。
一來二去,有心探究之人,也已經知道是誰在接連趕工,這個是遮掩不住的。
公輸元提醒李晚的,正是這件事情。
“那些人不會對我不利吧?”李晚關心地問道。
“這個你倒不必擔心,天工坊并非兇險之地,煉器師這個身份,也是一張護身符,足以震懾宵小。”公輸元隱晦地提醒道,“你所要提防的,是有人在材料和工件這些方面動手腳,給你制造麻煩,到時候,就是大小姐,也難替你說話……”
天工坊不比外界,在這里,煉器師的身份就是一張護身符,如果連煉器師都有生命危險,整個天工坊賴以生存的根基,就岌岌可危了。
不過,這也不代表李晚就可以安心。
同行競爭,遠比云游散修互下黑手更為兇險,所謀算者,也并非血濺五步那么粗暴直接,而是名聲利益,道途前程,身份地位!
“制造麻煩……我不會給他們有機可乘的,如果我在這里混不下去,被人陷害或者趕走,豈不又重蹈覆轍了嗎?”
李晚皺緊了眉頭,心里想到的,是當初得罪尹少華,在正氣門混不下去的經歷。
那個經歷,他不想再來一次了。
除此之外,就是暴露《器宗大典》的秘密。
李晚心里非常清楚,一旦它被人窺伺,自己的處境便真正兇險了,這一點,遠比在天工坊立足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