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突牙吼僅僅在要害處覆蓋著金屬材質的外骨骼,很容易找到甲胄之間的縫隙不同,錘甲龍周身都覆蓋著均勻而緊密的金屬甲殼,除了腹部用來散熱的氣孔之外,幾乎沒有破綻。
而它的腹部,又被流星錘一般的怪尾保護,極難找到攻擊的角度。
而且,錘甲龍的體型十分龐大,幾乎將地牢占去了一半。
當它搖晃著腦袋,用頭顱兩側的骨瘤限制住冰風暴的躲閃空間時,冰風暴完全沒辦法,逃脫怪尾的鎖定。
轟!轟轟!轟轟轟!
錘甲龍的尾錘,好幾次都險之又險地從冰風暴身邊擦過,將堅硬如鐵的地面,砸出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大坑。
冰風暴也嘗試著將圣光之力激蕩到了極致,用光刃狠狠劈砍錘甲龍的外殼。
但無論光焰怎么噴涌,甲胄如何尖叫,始終都斬不進去,最多留下一道黑黢黢的焦痕。
數次攻擊后,冰風暴被逼至死角。
面對避無可避的尾錘,她只能再次將光刃變成光翼,交錯重疊在面前,抵擋錘甲龍的最強一擊。
仿佛雷霆般的巨響,從骨錘和光翼之間爆發出來。
雖然勉強抵擋住了錘甲龍的攻勢,卻是以自身鮮血狂噴,皮膚皸裂,手臂骨骼、肩胛骨和胸骨都爆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為代價。
就連原本耀眼無比的光翼,都在和錘甲龍的僵持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這預示著雪豹女武士體內,原本就不該存在的圣光之力,即將消耗殆盡。
而被光翼阻擋,變得暴躁無比的錘甲龍,六條巨柱般粗壯的肢體,還深深嵌入地板,同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它數噸重的龐大身軀,都和尾錘一起,狠狠壓在冰風暴的光翼上。
光翼不斷收縮和黯淡,恍若出現無數裂紋的玻璃,隨時都會支離破碎。
冰風暴深吸一口氣,賭上了一切。
她忽然收回光翼。
正竭盡所能和她角力的錘甲龍,頓時失去平衡,向前猛沖,狠狠撞進了墻角。
冰風暴在它的腦袋上輕輕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閃到了錘甲龍的身后。
雖然錘甲龍看不清她的方位,依靠尾錘上面感知空氣流動的細胞,仍舊敏銳捕捉到了她的存在。
尾錘發出破空之聲,如炮彈般朝她精確轟來。
但冰風暴早已捕捉到了錘甲龍的攻擊模式。
整個人在半空中旋轉了半圈身體,頭下腳上,雙足將錘甲龍的尾錘重重蹬開。
自己則借助反彈之力,竄到了錘甲龍的尾巴下面,靠近腹部的地方。
光翼重新變成光刃,光刃又凝聚成兩根好似大號繡花針的光錐。
光錐瞄準了重重甲胄保護之下,不斷噴射著氣流的散熱孔,狠狠刺了進去。
從額頭到臉頰,從肩膀到手臂,再到十根手指,冰風暴蒼白如雪的皮膚上,瞬間浮現出無數玄奧繁復的符文。
符文飛旋,組成了一座座華麗無比的小型魔法陣,重疊在一起,被她的雙臂貫穿。
又順著十指的引導,沒入光錐,被導入錘甲龍的體內。
錘甲龍發出凄厲的咆哮。
原本靈活如觸手的怪尾,僵硬得像是一條燒焦的樹枝。
它的兩個眼球,都有光線自內向外噴涌而出.
卻是冰風暴的光錐,將這頭龐然大物徹底貫穿!
錘甲龍徹底倒下。
冰風暴也耗盡了圣光之力。
她身上到處都是被突牙吼撕裂的抓痕和咬痕,以及被錘甲龍撞擊出來的淤青。
腦中更是仍舊回蕩著突牙吼的咆哮,像是一柄無形的戰錘,不斷轟擊著柔軟的大腦。
她想嘔吐。
卻不確定,吐出來的會不會是自己支離破碎的五臟六腑。
所以,她只能咬緊牙關,強忍錐心刺骨的劇痛,朝放出突牙吼和錘甲龍的甬道,踉踉蹌蹌地跑去。
然后,她就被一股無比炙熱和狂暴的力量,彈回到了地牢中央,后背重重撞在錘甲龍布滿了疙疙瘩瘩的凸起的甲胄上。
冰風暴終于吐出了源自五臟六腑的鮮血,以及最后一絲力量。
“這就是你的極限嗎?”
殖裝著擁有數千年歷史,得到無數兇魂加持的圖騰戰甲“熔巖之怒”的卡薩伐,踏著不慌不忙的腳步,出現在了冰風暴面前。
頭盔和護肩上面,三顆鑲嵌著血色眼眸的牛頭,同時擠出了無比猙獰的笑容。
“不得不說,你真是一次次出乎了我的預料,倘若我真的愚蠢到和你‘公平較量’,真有可能被你體內蘊藏的圖騰之力和圣光之力,兩種截然不同,卻同樣強大的力量所擊敗啊!”
卡薩伐高高抬起如戰錘般堅硬和沉重的鐵蹄,毫不留情地重重踩在冰風暴的胸口,十分享受地聆聽著冰風暴的胸骨,在自己的蹂躪下發出尖叫,他微笑道,“幸好,你是一個被真神和祖靈同時詛咒的孽種,對于這樣的孽種,沒人會講究任何規矩,道義和榮耀的,對吧?”
冰風暴在卡薩伐的鐵蹄下悶哼,從鼻腔中噴出粉紅色的血泡,她死死咬住嘴唇,艱難道:“殺,殺了我。”
“殺了你?”
卡薩伐瞪大眼睛,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如果你僅僅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孽種,體內的兩股力量互相干擾,變得極度羸弱和極不穩定的話,我會考慮這么做的。”
卡薩伐挪開了踩在冰風暴胸口的鐵蹄,微笑道,“但是,你應該非常清楚,自己的價值究竟有多高吧?否則你就不會偽裝得如此精妙,整整兩年都沒露出太大的破綻了。
“就這樣殺死你,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信不信由你,我并不想殺你,愿意放你一條生路,甚至不把你的秘密告訴任何人。
“條件是,告訴我,你究竟是怎么辦到的——你怎么能同時施展圖騰之力和圣光之力,卻不被兩股力量的劇烈沖突所影響甚至是吞噬?”
冰風暴終于明白了卡薩伐的意圖。
“你想要獨占我的力量?”
雪豹女武士一半譏諷,一半悲涼地笑起來,笑聲引發咳嗽,又咳出大片粉紅色的血沫。
“別做夢了,你不可能霸占這股力量。”
冰風暴道,“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樣的怪物,如果知道該怎么掌握這股力量,我就不會被你踩在腳下,早就一爪子掏出你的心臟了!”
面對雪豹女武士故意挑釁,試圖激怒自己,給她一個痛快的意圖,卡薩伐并沒有上當。
血顱戰團的最高指揮官沉吟片刻,點頭道:“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你的確不應該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否則就不會蟄伏在血顱角斗場整整兩年,浪費時間了。
“那么,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探究你的力量之源——關于你父母的情況,你總不該一無所知吧?”
冰風暴瞇起眼睛,咬牙不語。
“何必呢,你真以為我對你的身份一無所知嗎?”
卡薩伐慢條斯理地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并非如自己所言,在黃金氏族甚至圖蘭澤長大,而是來自圣光之地,對不對?”
冰風暴瞪大眼睛,表情錯愕不已。
“我承認,你的偽裝的確十分高明,包括那條活靈活現的尾巴,幾乎將所有人都騙過去了,但假的就是假的,你終究還是露出了破綻。”
卡薩伐笑笑,解釋道,“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閑聊的時候,提到圣光之地的居民時,你用了一個表示輕蔑的稱謂,叫他們‘北方那群蠻子’。
“不錯,圣光之地的確是在圖蘭澤的北邊。
“但通常,高等獸人都不會用‘蠻子’這個名詞,來稱呼圣光人族的。
“我們喜歡稱圣光人族為‘裸鼠’,沒有毛發,光溜溜的非常丑陋,而且膽小如鼠的意思。
“至于‘蠻子’這種叫法,倒是比較流行于圣光之地,用來稱呼更加北方的冰霜蠻族。
“因為圣光人族和冰霜蠻族的接觸比較多,就連圖蘭語中‘蠻子’這個詞,都是從圣光語里借用過來的。
“當時,你嘴里突然蹦出這樣一個詞匯,就令我微微一怔,心中生出懷疑。
“后來,我又派人去赤金城打聽消息——五族爭鋒在即,無論血蹄氏族還是黃金氏族,都少不了要往對家派遣大量的信使、商隊和奸細,去打探最大競爭對手的情報。
“讓他們抽空了解一下雪豹一族的情報,并不算太麻煩。
“結果,有意思的事情來了,雪豹一族并沒有你這樣一位叛逃的女武士。
“要知道,以你這兩年在血顱角斗場展現出來的驚人潛能和戰斗力來看,倘若你真是雪豹一族的成員,絕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你應該是從小就得到家族重視的天才,你的叛逃,應該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才對。
“當這條情報傳回我的手里,我一直在琢磨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此刻,才剛剛想通,你體內流淌的并非雪豹一族的血脈,而是獵豹甚至黑豹。
“只是圣光之力的影響,導致你的外表呈現出罕見的‘白化’狀態,變得純白如雪,晶瑩剔透,像是一頭雪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