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來的時候,王妃明顯的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尤其是顧婉音,看上去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當下便是看向周瑞靖。周瑞靖卻是避開了她的目光。
王妃皺了皺眉頭,隨后將周瑞靖支出去,低聲的問周語緋:“怎么了這是?難得出來一趟,也該高高興興的才是。是不是他欺負你了?若是如此,你告訴我,我自然給你做主。”
顧婉音看向王妃,王妃那一臉關切并不是作假的。只是……輕嘆了一聲,她便是將事情都低聲說了。王妃自然不是外人,而且王妃見慣了大風大浪,說不定還能給些意見。
王妃聽了這件事情之后,倒是淡然一笑,只說了一句話便是讓顧婉音霍然開朗:“改朝換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你就是擔心到填上去,也不見得就不會有危險。外頭自然有他們男人頂著,咱們女人擔心那么多做什么?擔心了也是白擔心。”
顧婉音一怔之后便是想明白了——是啊,擔心又有什么用?日日擔心著,日子都是過得不安穩,可是該來的總會來。
想通了這個,她自己倒是都覺得自己有些蠢笨起來。按說她也該看得通透才是,畢竟比旁人多活了多少年了,可是卻是鉆了牛角尖了。真真是糊涂。
王妃見她想通了,當下便是笑起來:“好了,吃飯吧,聽說今天廚房準備了不少菜,都是平日在外頭吃不著的。”
顧婉音點點頭,隨后便是扶著王妃往飯廳里去了。
果然滿桌子的菜色看著簡單,可是果真好多東西都是素日吃不著的。而且作法也似乎也京里不同,不過很是鮮香。
吃過飯,顧婉音陪著王妃逗孩子玩兒,丫頭捧上來一些干果蜜餞的什么,說是莊子上自己做的。也是別有風味。
周瑞靖下午倒是沒帶著她一起出去玩,反而召集了人進山打獵去了。等到晚上回來的時候。果然收獲不少,野雞就有好幾只。顧婉音看了一眼,只覺得野雞的毛顏色漂亮,想了想便是讓丫頭拔下來做了幾只雞毛毽子。
倒不是她想玩。一來可以給小棲霞留著玩,二來看小丫頭們玩也是一種樂趣。
晚上吃的便是新鮮的野味兒,那野雞肉極嫩極香,不管是燒了也好還是燉了也好,都是比普通的家雞好吃許多。
還有些孢子什么的,都留著明天了。
其實眼下臨近寒冬,山里除了能打獵也沒什么可做的了。所以接下來幾日,顧婉音除了陪著王妃在莊子里轉了幾圈之外,旁的倒是什么都沒做。只有周瑞靖,日日去山里轉悠,每日收獲也算不錯。
有一日竟是打了一頭鹿。著實讓顧婉音吃了一驚,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有鹿——之前她只當周瑞靖是說著玩的。畢竟這里人煙也不算稀少,怎么還會有這樣大型的動物?
再過幾日,等周瑞靖獵了一頭熊之后。顧婉音便是徹底的相信了之前周瑞靖說的話了。
熊皮完整的剝了下來,熊掌則是切下來細細的處理了。先是用草紙將血水吸干,然后用大口的瓷壇。底下先鋪一層生石灰,接著又鋪上一層厚厚的炒米,再放下熊掌,四周填塞了滿滿當當的炒米,又用生石灰封口。這才收起來放著了。
這一放就是一兩年,不然也是沒法子吃的。所以先前周瑞靖說是做熊掌吃,倒是說的是一兩年之后的事情了。
顧婉音看著廚娘收拾的時候,心里倒是想著,也不知道一兩年之后,還能不能吃上熊掌?畢竟現在……
眼看著又要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她急忙搖頭將這個念頭晃出去。繼續看著粗娘收拾。說真的,她以前還不知道熊掌竟是要這樣做的。
王妃倒是說起以前吃了一回熊掌,那滋味到如今都是念念不忘。不過熊掌極為難得,并不是輕易能得的。尤其是他們這邊熊也不多。
說起吃的,周瑞靖倒是也說了一些東西,只是這個卻是不容易接受了。周瑞靖說。他那會子去駐守的邊關,那些人甚至會將一些蟲子做了吃掉。還覺得是天底下難得的美味。
聽得顧婉音毛骨悚然,身上好一陣子的不痛快。連忙讓周瑞靖別再說下去,否則只怕飯都要吃不下去了。
就是王妃也有些聽不了,直讓周瑞靖別說了。雖然知曉這風俗習慣各處不同也是有的,可是沒想到竟還有如此的。雖然接受不了,可也著實開了眼界。
幾日下去,顧婉音還真個兒覺得這里比京城也有許多好處——至少沒有那么多瑣碎的事情讓人操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樣的日子恬靜而安寧。不僅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心靈上的。
不過呆了幾日之后,她身邊幾個丫頭也是漸漸的回過味來,尤其是丹枝私底下悄悄的問了一回:“世子妃,咱們到底什么時候回京?”
顧婉音只能笑著答道:“好不容易出來散散,你倒是好,巴巴的想要回去。”
丹枝搖搖頭:“這兒是好,可是畢竟……”剩下的話她沒說完,但是意思卻到了。丹枝想說,可是這兒畢竟不是家。尤其是現在這樣緊張的局勢,在這里呆著,讓人覺得不安穩。
顧婉音也就沒有說什么,丹枝也是沒再開口。只是屋子里的氣氛卻是沉了沉。好在碧梅很快抱著小棲霞進來了,二人的注意力都是被吸引開去。
冬天冷,小棲霞穿著棉襖,越發顯得圓圓胖胖的,像是一個圓鼓鼓的皮球。一看了顧婉音,便是張開手用力掙過來,那副急切的樣子看著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顧婉音使壞故意不去抱她,可把小棲霞急的,越發用力的掙扎起來,粉潤潤的唇也是張開,露出還沒長牙的粉紅牙床,發出了“哦哦啊啊”的聲音來。
顧婉音搖搖頭,還是不伸手。
小棲霞登時更加暴躁,更加用力掙扎起來,那樣子,哪里還有半點姑娘家的乖巧?比兒子都還要來得厲害了。奶娘險些都要吃不住力,一旁碧梅忙伸手托了一下這才穩住了。
見小棲霞都要哭出來了,丹枝忍不住笑道:“一會哭了,世子妃可別指望我們哄著。哪里有當娘的這樣的?”
顧婉音抿唇偷笑,這才伸手將小棲霞抱了過來,小棲霞似乎剛才氣狠了,這會子還不肯消停,伸手一把抓住顧婉音耳邊的耳墜子,用力一扯——
顧婉音嚇了一大跳,加上又疼,倒是吸了一涼氣。這下子滿屋子的人都是慌了。急忙上前來看。
小棲霞聽著聲音不對,也不知道是心虛了,還是心疼娘了,一下子撒開手來。丹枝看了一眼登時急了:“都沁血了。快,舀酒來。”
顧婉音倒是不覺得多疼,卻還是低頭瞪著小棲霞,“你這小混蛋,都說女兒是娘的貼心小棉襖呢,你哪里貼心了?小沒良心的,以后不疼你了。”
還不滿周歲的孩子哪里懂這個?只當顧婉音逗她呢,當下又伸出手來和她玩耍。
周瑞靖一步跨進來,手里端著碗:“要酒做什么?”方才見丫頭捧著碗飛快往屋里跑,他索性接過來。
丹枝一面輕手輕腳的蘀顧婉音將耳墜子取下來,一面輕聲解釋:“姐兒剛才抓了一把而耳墜子,把世子妃耳朵扯出血了。”
周瑞靖一聽這個腳步都是跨得大了,將丫頭撥開:“我看看。”
顧婉音忙側過頭去,嗔怪的看一眼丹枝:“又不是什么要緊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值得什么,涂點酒就得了。”
周瑞靖卻是一沉臉:“不行,我看看。”
顧婉音無奈,只得讓他瞧瞧。沒想到瞧過之后,他卻是吩咐人舀藥膏來涂上。只是看著他關切的樣子,她倒是不好說什么。
涂了藥,周瑞靖接過小棲霞,伸手便是在她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斥道:“下次再敢這樣,決不輕饒!”自然也沒真打,不過是做做樣子,語氣也是輕柔的。可是他卻是真有些惱。
小棲霞不知道是被嚇了,還是怎么的,愣愣的看了一會周瑞靖,忽然張著嘴哭起來,眉眼全都擠在一起,看著委屈無比。
顧婉音又好笑又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忙將女兒接過來:“她還小呢,哪里懂這些。”
“從小就該管教。”周瑞靖卻是不依不饒。
丹枝扭過頭去,險些憋不住悶笑。這世子爺,對世子妃太過疼愛,竟是連女兒也容不下了!
再看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情景。只是小棲霞的哭聲卻是將王妃給招來了,王妃一進來便是忙接過去,輕聲哄了哄見不見效,便是急了:“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得這么厲害?”
顧婉音登時一陣尷尬,紅著臉不說話了。周瑞靖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當下輕咳一聲,“小孩子哭鬧也是有的。”
“胡說,哪里有無緣無故的哭鬧的?”王妃狠狠瞪了周瑞靖一眼,扭頭去問奶娘:“是不是餓了?”
“剛喂了奶呢。”奶娘也不敢多說,忍著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