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五一章放心
兩個時辰不到,周瑞靖便是從宮中回來了。在他回來之前,晉王府派人送了不少的東西過來,宮中也是。只是顧婉音都沒讓人見了周語緋,只是擋了回去。那些人倒是也識趣,也都不勉強,乖乖的退了回去。
聽聞周瑞靖回來,顧婉音便是往外迎了幾步,剛走到門口便是見周瑞靖掀了簾子進來,見了她便是一蹙眉,輕聲責備道;“怎么的不坐著歇著?”
“老是坐著也不好,一來累得難受,二來不活動活動,將來生產也是沒有助益的。”顧婉音一面說著,一面用手撐了撐腰,肚子越大,她不管是坐著還是站著,都是難受。就是躺著,也不見得好過了去。仰面躺著只覺得腰都要斷了似的。側著躺,躺一會卻也要翻個身。尤其是她現在自己翻身都有些苦難,總要人搭手。如今的肚子已經是大得厲害,低著頭去,只看見圓鼓鼓的肚子,根本就看不見半點的腳尖。
走起路來,更是顫巍巍的讓人心驚。饒是周瑞靖那樣的,也是見不得這樣的情形。
“宮中的情形怎么樣?”顧婉音關切的問道,心中最著急的便是這個事情。雖然沒有跟著周瑞靖一同進宮,可是她就算是在家里呆著,也是止不住一陣陣的緊張。話是說得容易,可是實際上做起來,卻不是那樣的簡單。
周瑞靖淡淡一笑,眉頭微微一挑卻是有意賣了個關子:“你心中早就猜到了結果,何必再問我?再說這個主意還是你出的。這會子反倒是比我還急切起來了。”
顧婉音知道他在取笑她,卻也是為了緩和緩和屋子里凝重的氣氛,當下便是配合道,輕聲央求:“世子爺還是快快告訴我吧,我這一下午,都是七上八下的,心慌得厲害。”
周瑞靖搖搖頭,似乎看出她的作假來。唇角笑容復又揚起了三分:“自然如同你想的那般。聽說是要退婚,自然是見了圣上。圣上,自然不會同意。只斥了我一頓。卻也對我說了兩個字,放心。”
顧婉音聽了那兩個字,整個人都是松快下來,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氣,高高懸著的心登時落會肚子里,微微笑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這樣大張旗鼓的進宮去退婚,除了哭訴一下鎮南王府的委屈之外,更重要的便是為了這兩個字。如今得了這兩個字,自然也就不必擔心了。
只要圣上讓她們放心。那周語緋這性命,便是無憂了。畢竟,這天底下,還有什么事情,是圣上做不成的?若是圣上都保不住周語緋的命,那么也沒人能保得住。旁的不說,圣上的手段又有誰能及得上?
想了想,顧婉音又輕聲開了口:“想來圣上必然是很氣惱的。”先前那一次是誰做的手腳圣上未必是真不知道,不過是為了遮掩罷了。如今這一次。連她和周瑞靖都能知道是誰做的,那么圣上也未必是猜不到。既然猜得到,那么自然該生氣才是。自己兩個兒子如此不和睦,一個非要置另一個于死地,換做是誰,誰也不會覺得高興。
周瑞靖點點頭:“氣得不輕。”當時圣上臉上神色猙獰得厲害,雖然最后掩飾過去。可是卻還是泄露了情緒。說真的,在朝堂也有這么些年了,他還真沒見過幾回圣上喜怒于形色。可見這一次,的確是氣得狠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圣上大約的確病得有些厲害,今兒我瞧著,和往日大不相同了。幾日功夫,瘦了不說,更是憔悴得厲害。整個人懨懨的。”
聽了這話。顧婉音便是想起段貴妃的話來,當下心中一沉,多少有些擔憂:“那太醫怎么說?也不是什么大病,怎么的就一直治不好?”前前后后,也是拖了這么久了。如今局勢這般……如何能讓人不擔心?
周瑞靖搖搖頭,看著四下沒人。才低聲道:“圣上的病,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拖著,每日用的藥,都是強身健體養神的。是溫養的方子。”頓了頓,又道:“倒是和你父親的病,有些個相似。”
顧婉音一怔,微微蹙眉:“我父親病了?”
周瑞靖點點頭,多少有些疑惑:“嗯,被關押之后,沒幾日就是病了。只是我怕著你擔心,便是瞞了你。只請了太醫進去瞧了。只是太醫卻也診斷不出個毛病來,最后也是開了溫補的法子。私底下卻是跟我說,大約是心情不好所致。不過后來你父親漸漸也好了,這事情我便是沒有再提起。”
“都說了不讓你攙和,你怎么的——”顧婉音蹙了眉頭,多少有些焦躁。
“請個太醫罷了,沒有什么要緊的。”周瑞靖的態度卻是極為溫和,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我只要不參合進貪墨案里就好。況且,他畢竟是我岳父,我請個大夫去瞧,也不算什么過分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只是懷疑,還沒有定罪。并不用那樣緊張。”
顧婉音聽他說得輕松,而且這事情已經是過去,所以她倒是不好再說什么,只得鄭重囑咐:“若是再有這樣的事情,先告訴我一聲。我們商議商議再決定,世子爺必定答應我才好。”
周瑞靖見她如此態度,便是只得應了。又說了幾句話,周瑞靖卻是又道:“我瞧著今兒晉王,的確是真擔心了。若不是圣上讓他留在宮中商議朝事,只怕是要隨著我一同來的。而且我說起語緋燒傷容顏有毀的時候,圣上和段貴妃俱是遲疑片刻,唯有他意志堅定。所以我想或許……”也未必就是全然的利益所趨。
只是他仍是不敢確定罷了。
顧婉音看著周瑞靖這樣遲疑的樣子,抿唇一笑:“若真是如此,那也是好是。縱然不是——那說明晉王的確是個謹慎之人。所以我想,只要我們周家一日不衰敗,語緋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周瑞靖想了想,啞然失笑,微微自嘲:“的確也是這么個道理。”只是這樣說著,眸子里卻是有些不痛快,嘴唇也是緊緊抿了一抿。顯然嘴上是認同了,可是心中到底是有些膈應。
顧婉音笑容不改,語氣卻是有些低沉下去:“不過若是前一種,自然是好的。”
周瑞靖沒有再說話,卻是說起旁的,轉移了話題:“怕是母親還有十來日的功夫就能到家了。若是緊一些,七八日也就能到了。到時候你便能好好休養著身子了。”
“嗯,只是想著分家怕是也不遠了。”顧婉音嘆了一口氣,隨即卻是又笑了笑:“這個時候,分家了也未必不好。那日段貴妃提點了我一回,我想著,或許還有旁的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段貴妃和咱們如今是一條繩子上的,斷然也不會害我們就是了。不過,語妍馬上就是秦王側妃了,拉開距離也是好的。”
“可不是,母親正好能趕上辦喜事。”周瑞靖淡淡一笑,卻是沒有多少喜意。
當天傍晚天都黑了,晉王卻是悄悄的過來了。說是悄悄,只是因為走的不是正門,從側門進來的,并沒有驚動周家其他的人。不過若說其他人都不知道,也未必是如此。只是晉王這樣的做派,誰還好意思過來打擾?自然都是裝作不知道罷了。而且只怕,也沒有幾個想要過來的。
顧婉音聽了丫頭的稟告的時候,還覺得有些訝然。然而再看周瑞靖的時候,卻見他似乎早就知道一般的淡然。心中當下也是淡然起來,吩咐丫頭去將晉王悄悄的帶過來。又備了茶水點心,便是作罷了。并未大張旗鼓。不過想著這樣晚了,到底還是讓廚房準備了飯菜。
總不好叫晉王餓著肚子回去。說起來,到底將來是親戚。雖然周家要表明心中的怨氣,卻也不好太過了。
想了想,又問周瑞靖:“怕晉王也不是來找你說話吃飯的,要不要通知語緋準備準備?”雖然不合禮儀,可是這個時候,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畢竟私心里,她也希望晉王和周語緋之間,多少能有些感情的。況且晉王一片心意……
周瑞靖卻是搖頭,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準備的?讓晉王瞧瞧語緋最真的樣子,也沒什么不好。”
顧婉音一怔,隨后便是琢磨出周瑞靖的意思來,當下掌不住的抿唇險些笑出聲來。不得不說,周瑞靖看著冷淡嚴肅,可是有時候出些主意,卻是正好點在重點上。而且多少有那么些損。如今周語緋什么樣?自然是憔悴的樣子。昨夜里折騰了一夜,背上又有傷,如何能好?雖然周語緋自己盡力不表現出來,可是到底還是比不上往日的。
不知道晉王看了這些,心中會是個什么感想?晉王自然是心知肚明,明白這一切源頭在他身上。她想,不管是誰,大約總會有些心疼歉疚的。聽見旁人說得兇猛是一回事,可是自己親眼看見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周瑞靖的意思便是——讓晉王正好親眼看一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