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乘月冷冷說道:“不走留在這里等死嗎?”
他眼中含著憤怒,字里行間滿是譏諷。
“我從這里走出去容易,母親和阿恒也能帶走,然后呢?”謝瑯華目不轉睛的看著閑乘月,他不顧危險來天牢救她,她知道他的好意,也心懷感激,可是做人不能太過自私。
她若是逃了,西涼使臣必然勃然大怒,屆時西涼必會出兵攻打燕國,一旦開戰死傷不計其數,到時候她就是燕國的千古罪人。
縱然她可隱姓埋名遠走它國,可這一生她的心再難安了。
她身上背負的血債永遠都償還不清了。
“剩下的事與你何干?”閑乘月凝神看著謝瑯華。
“對不起,我做不到你這般灑脫。”謝瑯華往后退了一步,看著閑乘月說道:“這里不宜久留,你趕緊離開吧!”
閑乘月一動不動的看著謝瑯華。
謝瑯華一頓接著又道:“我這一生何德何能得你們如此相待,縱死也無憾了。”
這是她的心里話。
有道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不管是王玄也好,還是他也罷,出現在這里都冒著極大的危險,她不能不領他們的情。
“請受瑯華一禮!”謝瑯華對著閑乘月盈盈一福。
“你就這么想死嗎?”閑乘月雙眸染上一層血色,看著謝瑯華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可知本尊會為你擔憂,擔憂到寢食難安。”
謝瑯華凝神看著閑乘月,她稍稍沉吟,面無表情的說道:“尊主言重了,我與尊主僅有幾面之緣,斷然當不得尊主如此厚愛。”
“你……”閑乘月看了謝瑯華一眼,帶著怒氣拂袖而去。
謝瑯華看了一眼閑乘月的背影,靠著墻坐了下來。
眨眼間閑乘月消失在黑漆漆的天牢中。
“謝謝你們!”謝瑯華垂眸一笑,喃喃說道。
怎知,閑乘月突然折了回來。
謝瑯華微微一怔,閑乘月不由分說,長臂一揮把謝瑯華擁入懷中,他的聲音低沉且沙啞,在謝瑯華耳邊緩緩說道:“對不起,本尊不該對你發火,本尊只是……”
剩下的話閑乘月沒有說出來。
謝瑯華帶著疑惑,一瞬不瞬的看著閑乘月。
借著清冷的月光,謝瑯華突然覺得閑乘月與某些人的模樣重疊在了一起。
她試探性的喚了一聲:“阿慍!”
明明他們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可那一刻謝瑯華卻在閑乘月的身上,看到了崔慍的模樣,無論是神態,還有語氣都像極了。
阿慍兩個字一出,閑乘月的身子驟然僵硬了一下。
他抬手挑起謝瑯華的下巴,妖嬈一笑,一黑一銀的眸子里閃動著迫人的光芒,緩緩吐出自己個字來:“看清楚了嗎?本尊是七夜尊主閑乘月,而非你口中的阿慍。”
謝瑯華伸手想要推開閑乘月。
怎料,閑乘月一低頭,霸道的擒住謝瑯華的唇瓣。
“你放開我……”謝瑯華臉上閃過一抹怒意。
下一刻她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閑乘月極其霸道的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謝瑯華狠狠的捶打著閑乘月的胸膛。
閑乘月一吻作罷,末了在謝瑯華的唇瓣用力咬了一口。
腥甜的味道在謝瑯華口中彌漫開來。
閑乘月嘴角一勾:“可記住本尊?還有本尊的味道?若是沒有記住本尊很樂意為你效勞,直至你記住本尊。”
謝瑯華抬手朝閑乘月的臉上扇去。
他對她的恩情,她不能不感恩圖報,可一碼歸一碼,她得讓他知道,她的豆腐有毒不好吃。
閑乘月不躲不閃,任由謝瑯華的手落在他的臉上。
“啪……”閑乘月沒有一點表情,倒是謝瑯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發紅的手,惡狠狠的瞪了閑乘月一眼。
難怪他不躲也不閃呢!
也不知他臉上的面具是什么材質做的,看似輕薄全然與肌膚貼合在一起,震得她的手都麻了,只怕刀槍也難入。
“要不要再來一下出氣?”閑乘月說著,把另一半臉湊到謝瑯華面前。
謝瑯華側過臉去,再不看他一眼。
“你不打,本尊可要走了。”閑乘月含笑看了謝瑯華一眼,大步轉身離開。
謝瑯華緩緩扭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看著閑乘月的背影,陷入沉思之中。
莫不是方才只是她的錯覺!
可為何閑乘月總給她一種很是熟悉的感覺?
閑乘月才走沒多久,余燁和司馬睿便來了。
謝瑯華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他們眉眼一眼,盈盈一福:“睿王殿下,余燁兄長。”
“我可憐的妹子啊!”余燁大步進了牢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著謝瑯華,拍著胸脯說道:“兄長我可是擔憂死了,還好沒有少了哪里,四肢俱在,人也沒瘋沒傻。”
“兄長。”謝瑯華看著余燁嘴角一抽,只覺得心中甚是溫暖。
“你別怕,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余燁揚眉一笑,言之鑿鑿的說道。
“叫兄長費心了。”謝瑯華柔柔一笑,抬頭朝司馬睿看去。
司馬睿面色晦暗不明的站在那里,臉上沒有一點波瀾,只是深深的看著謝瑯華。
見謝瑯華朝他看去,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已經打點好一切,你暫且忍耐幾日,我一定會為你洗刷冤屈的。”
謝瑯華頓時不知該對他說些什么。
謝字太過蒼白無力,可除了謝謝二字,她又實在不知說些什么,來表達她心中的謝意。
“多謝睿王殿下!”最終她還是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
余燁抬頭看了謝瑯華一眼,又側目看了司馬睿一眼,很是識相的退了出去。
牢房里只剩下謝瑯華與司馬睿兩人。
司馬睿緩步上前,一步一步走到謝瑯華面前。
他凝神看著謝瑯華,沉默良久,看的謝瑯華都有些不自然了。
他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來:“你無需謝我,我只是遵從自己的本心,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謝瑯華一言不發的看著司馬睿。
司馬睿淡淡一笑:“我只要你記住我說過的話,無論何時都有效。”
說著司馬睿大步轉身離開。
只留個謝瑯華一個高大的背影。
事實上他一向都是個自負冷漠的人,這世上能入他眼的人不多。
有些人費盡心思,未必能換得他一個回眸,可她拈花一笑便入了他的眼。
想來這就是緣分。
“我們回去了。”余燁看著謝瑯華說道。
“兄長。”謝瑯華忽然大步上前,余燁凝神看著她。
謝瑯華解開她身上的披風,細細的疊好,伸手遞給余燁說道:“這個暫且交由兄長保管,等日后有機會了,我再還給他。”
她身處天牢自身難保,斷不能連累王玄。
“好。”余燁接過披風,壓低聲音對謝瑯華說道:“放心吧!我會把小豆子給你救回來的。”
謝瑯華正思量該如何開口,余燁便趕在她前面說了出來。
“多謝兄長。”謝瑯華鼻子一酸。
余燁摸著鼻子說道:“聽聞你落難,只怕華小五都會折回來的。”
“兩位兄長待瑯華的好,瑯華此生都不會忘記的,日后一定好好孝敬兄長。”謝瑯華聲音沙啞的說道。
“好了,我們回去了,等你從這個鬼地方出來,記得請我吃酒。”余燁笑笑說道。
“嗯!”謝瑯華輕輕地點了點頭。
余燁大步轉身離開。
天一亮,老太太便又哭喊起來:“謝瑯華你這個喪門星,都是你害了謝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謝瑯華本以為西涼使臣會再停留一兩日,怎料天一亮,便把他們都押上了囚車,顯然是今日就要出發。
著實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謝瑯華與蕭氏,還有謝恒被關押在一輛囚車中,顯然是有些人打點的結果,不然斷不會如此的,一般都是男囚與男囚關押在一起,女囚與女囚關押在一起。
“母親,阿恒……”謝瑯華一手握著蕭氏的手,一手握著謝恒的手,忍不住紅了眼眶“都是我連累你們了。”
“瑯華!”蕭氏臉上沒有一點驚恐,她揚眉一笑:“只要我們三個人在一起,死又何懼之有!”
“阿姐,我們都不怕,你也不要自責。”謝恒笑瞇瞇的看著謝瑯華。
三個人相視一笑,謝瑯華只覺得鼻子酸澀的厲害。
為表歉意司馬宏親自出宮相送西涼使臣,目送西涼使臣離開才回宮。
謝家百十口人,足足裝滿了十多個囚車。
數不清的百姓站在街上圍觀。
西涼使臣在前,囚車在后,行駛的格外緩慢。
謝瑯華坐在囚車之中,不動聲色的看著路邊的百姓。
忽的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謝瑯華眼中。
雖然方幻云做了喬裝打扮,謝瑯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方幻云對著謝瑯華微微頷首。
謝瑯華亦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
就在那時人群中傳來一陣躁動,路邊圍觀的百姓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陣陣香風之中,一輛馬車駛了出來,速度極快直奔謝瑯華所住的囚車而來。
“何人如此妄為?”押解囚車的侍衛一驚,皆亮出手中的長戟來。
“且慢!”帶著慵懶的聲音從滿是香風的馬車傳了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兩個絕美的婢女緩步走到那輛馬車前面,伸手緩緩推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