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的那瞬間,謝瑯華只覺得恍若隔世。
“瑯華!”……
“阿姐!”……
蕭氏,謝恒,謝長安還有春桃和方幻云都在謝瑯華榻前守著,幾個人凝神看著謝瑯華眼中滿是擔憂。
崔慍把謝瑯華送回來之后守了她半日,剛剛才離開。
謝瑯華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春桃轉身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大小姐,喝杯茶潤潤嗓子吧!”
蕭氏把她從榻上扶了起來。
謝恒,謝長安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謝瑯華一把拽住方幻云的手,她聲音恁的沙啞:“方姑姑,王玄他……可找到王玄了?”
方幻云下意識垂下頭去,她沒有開口。
蕭氏伸手握住謝瑯華的手,她輕聲說道:“瑯華,你剛醒先吃點東西再說吧!”
她們這幅躲避的態度令得謝瑯華整個人驟然一僵。
她徒然睜大了雙眼,拽著方幻云的手用力之大把方幻云都拽疼了,她死死的看著方幻云一字一句的說道:“方姑姑,你告訴我王玄到底怎么了?”
從她們的表情她已經猜出幾分,只是她不愿死心,更不愿相信。
“大小姐還是先用些飯吧!”方幻云抬頭沖著謝瑯華淡淡一笑,她并未回答謝瑯華的問題。
她也派人在云山下面尋常王家七郎,還有王家更是傾巢出動能派出的人都派了出去,可云山下面只有一具白骨,那具白骨也沒有左臂與王家七郎不謀而合,王家已經把那具白骨收了回去。
燕京城中已經人盡皆知,曾經冠絕天下的王家七郎只剩下一堆白骨。
謝長安上前一步,他面帶不忍看著謝瑯華說道:“瑯華,云山下面只有一具白骨,那具白骨也沒有左臂,王家已經把那具白骨帶了回去,并且設了靈堂。”
這個消息已是人盡皆知,他們即便有心瞞著又能瞞得了多久呢!
既然早晚都要知道,瞞下去又有何用!
“嗡……”謝瑯華腦中驟然嗡的一聲,那瞬間她什么也看不見了,她什么也聽不見了。
他怎么能死呢?
他可是素手可遮云蔽日的王家七郎,他怎么會死呢?
見她面色煞白,唇上更是沒一點血色,整個人仿佛魔怔了一樣,雙目無神也不開口,蕭氏輕輕的晃了晃她,她聲音中滿是擔憂輕聲喚道:“瑯華,你怎么了?”
“阿姐!”謝恒也忍不住出聲喊道。
謝瑯華雙目沒有一點焦距,她整個人傻傻呆呆的。
蕭氏抬頭朝謝長安看去,她一臉埋怨,她們都有意瞞著瑯華就怕她受不了,可是他倒好把什么的說了出來。
“這件事已經是人盡皆知瞞得了一時,還能瞞得了一世不成?”謝長安沉聲說道。
他抬手拍了拍謝瑯華的肩膀說道:“瑯華,事已至此你莫要自責,更不要把錯都攬到你身上,這件事與你無關!”
謝長安也只能這樣安慰謝瑯華,別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謝瑯華緩緩的閉上了眼,她眼淚一行一行落下,無論如何她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他怎么能死呢?還這樣死在她眼前!
讓她眼睜睜的看著,卻無能無力……
世上最殘酷的極刑莫過于此!
她掙開蕭氏的手緩緩躺了下去。
“瑯華,你不要嚇唬母親!”蕭氏聲音帶著顫抖。
謝長安輕輕的拍了拍蕭氏的肩頭,他輕聲說道:“我們都出去,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
謝長安聲音一落,除了謝瑯華其他人皆轉身離開。
房中只剩下謝瑯華一個人。
今日陽光甚好,紅梅在寒風中綻放。
屋里燃著炭火,明明溫暖如春,可謝瑯華卻覺得如墜冰窟冷得牙齒打顫。
她用力抱著自己的手臂,整個人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王玄跌落懸崖的那一幕,不停在她腦海中回放。
她清楚的記得他的眼神,他眼中沒有赴死的恐懼,更沒有一絲怨恨,有的只是赴死的從容。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無聲的說,你一定要幸福!
是誰非要置他于死地?
又有這個能力?
謝瑯華心中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嗚咽出聲。
終究他還是因她而死。
得知王玄墜崖而亡,司馬睿忍不住勾唇一笑,幾日來堆積在他心中的不快一掃而光,他凝神看著身旁的影衛壓低聲音問道:“此事已經確信無疑了嗎?”
不知為何他有些不敢相信,那個不可一世,只手遮天的王家七郎就這樣死了,只剩下一堆被狼群啃過的白骨。
那個影衛看著司馬睿拱手說道:“回稟陛下,王家已經把王玄的白骨收了回去,王家七郎已死千真萬確。”
“王家可曾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司馬睿雙眼一瞇,他眼底閃過一絲暢快的笑。
“未曾!”那個影衛接著又道,若是王家查到是何人所為,以王家如今的滔天怒意只怕能把天給捅破了。
司馬睿緩緩垂下眸子,他眼底閃過細碎的寒芒。
好一個崔家六郎果然也不可小覷,做事如此干凈利落。
若是王家知曉王玄乃是崔慍所殺不知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來。
還有她!
若是她知道以后還會嫁給崔慍嗎?
依她的性子,只怕無論如何都不會嫁給崔慍了。
王玄已死,她又恨毒了崔慍……
他是不是就有了機會呢!
司馬睿眼底閃過一絲陰暗。
這世上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不變的利益。
他與崔慍便是如此!
當日,他與崔慍達成協議聯手殺了王玄。
如今王玄已死,他們的協議也該終止了。
天很快黑了下來。
春桃把晚飯給謝瑯華端到榻前,謝瑯華看都沒看一眼,便讓春桃端出去了。
陳氏在王玄靈前哭的死去活來。
王晏也在一夕之間老了很多。
他親自帶著人去了一趟云山,依舊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如今他還不是兇手到底是誰。
崔慍已然得知謝瑯華醒了過來,他一個人坐在書房之中,明明他很想去看一看她,可不知為何他就是邁不開步子。
謝瑯華在房中枯坐了一夜。
她眼睜睜的看著從黑夜到黎明,太陽緩緩從天邊升了起來,朝霞染紅了半個天空。
不過一夜她便憔悴的厲害,她聲音沙啞開口說道:“方姑姑,我要見崔家六郎!”
方幻云就在門外守著,聽著謝瑯華的聲音,方幻云推門走了進來,她深深的看了謝瑯華一眼開口說道:“是,我這就去請崔家六郎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