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十九將臉湊近她的耳畔,呼吸她頸間熟悉溫暖的馨香,隨即躬身將她抱在懷里,幸福的嘆道:“你一下子問那么多,我要先答哪個?我很好,皇上也還好,縱然一路上有什么不順利的,現在也一切都順利了。咱們不必在錦州度過寒冷的冬季,可以繼續留在京都,也不必因為相隔甚遠而對皇上牽腸掛肚。如此,你還有什么好擔憂的?”
他的懷抱很溫暖,蔣嫵十分留戀的轉過身摟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中盡情的呼吸他身上清爽熟悉的味道。不過人再眷戀,頭腦還是清楚的,蔣嫵的聲音從他懷中悶悶的傳出:“你說皇上‘還’好?皇上怎么了?”
霍十九一愣,想不到她竟如此觀察入微。
見他不言語,蔣嫵便退后一步離開他的懷抱,道:“我進門時就見你眉間似有郁色,皇上是怎么了?”
“皇上他生命無恙,只是這段日子服了五石散。”
蔣嫵驚愕的道:“皇上好端端的用那勞什子做什么?是英國公的手筆?”
霍十九頷首,“這種藥服用之后能讓人精神煥發,還能養顏,更有增添房事樂趣的功效,皇上畢竟年輕,我怕他食髓知味,只是這藥用的久了怕對身體有害。”
蔣嫵道:“若單純是五石散也就罷了,我擔心的是有人在五石散中摻入一些能叫人上癮的藥。到時候皇上想要戒掉就難了。”
“我也是擔心這個。不過好在皇上肯聽我的勸,已在減少服用的量了。”
蔣嫵坐在炕沿,略有些愣神。
小皇帝這個年歲的少年人,食髓知味是一定的了,何況他還是一直在精神上受著壓迫的人,急需發泄的空間,能有一個東西讓他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體會到爽快的感覺,怕是想要戒掉難上加難。
霍十九這么多年的努力,難道就要因為那么一點藥就前功盡棄了嗎?不。小皇帝應該不會的。作為一個皇帝,對皇權的期望,應該比任何人都強。
“不必擔憂。”霍十九見她發呆,攬著她肩膀道:“所以才不愿與你說朝廷里的是。你這丫頭總愛操心,你照看好自己,帶好七斤,其余的就交給我。我雖不才,好歹你們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是能保護的了的。”
“知道了。”蔣嫵乖巧的靠著霍十九的肩膀。她懂得什么時候給他的男人發揮才能的空間,況且霍十九本來就是長久浸淫官場的人,比她必然是有手段的多。
二人相擁之時,外頭已有人來回:“熱水預備得了。”
蔣嫵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霍十九壞笑著掐了她腰間一把:“要不要為夫伺候夫人沐浴?”
蔣嫵無語的瞪了他一眼。認真的道:“阿英,你學壞了。”
“我哪里學壞了。”
“你學會調戲人了。”
“我調戲自家夫人,怎能算調戲?”霍十九無辜的道:“與你商議叫調戲,不與你商議就不算了,來。我服侍夫人沐浴。”說著直接將蔣嫵抱了起來。
蔣嫵快馬加鞭的回來,的確是有點累了,索性就賴在他臂彎上,將他的肩膀當做枕頭。
霍十九的心柔軟的都要融化一般,抱著蔣嫵健步如飛的離開書房,徑直往瀟藝院而去。
途中所遇仆皆回避,隨后又低聲議論著。婢子們大多的都為艷羨。
當日蔣嫵與霍十九是在瀟藝院用的晚膳。
到了傍晚,蔣嫵熟睡后,霍十九才回到外院書房,卻見曹玉已在院中練劍。雖大病初愈后消瘦許多,但更多了些仙風道骨的飄然之氣。
霍十九斜倚廊下看了許久,見曹玉如往常一般。好像并未有太多牽掛,這才略微的放下了心。
次日清晨,霍十九找往常那般進宮探望小皇帝,與之閑聊散步,談論一些無關朝政的趣事。就有個小內侍到了廊下,與景同低聲回著什么。
小皇帝好奇的問:“何事?”
景同忙領著那小內侍進了屋,給皇帝行了大禮。
小內侍回道:“皇上,是錦寧侯家,有點事。”
霍十九斂額,詢問的看向小內侍。
小皇帝也道:“快說是何事,吞吞吐吐作甚!”
小內侍哪里見過皇帝如此威嚴,嚇的腿一軟又跪的低了幾分,連連叩頭道:“回皇上,是錦寧侯夫人將娘家的房子個點了……這會子五城兵馬司的人和水龍局的人都已經趕去了。只不過天干物燥的,還不知道火勢能否控制的住。”
小內侍越說聲音越弱,這等“好”差事就輪到他個平日里不得臉的來做,弄不好錦寧侯覺得家有悍婦顏面無光,回頭還會不會宰了他滅口也未可知。
這么一想,小內侍的眼淚就淌下來了。
誰知錦寧侯卻沒有如他預想中的那般暴跳如雷,依舊面色如常,隨意寬著琺瑯彩蓋碗中的茶。
小皇帝卻比錦寧侯還要激動,一下子竄了起來,興奮的道:“哎呦!姐姐這是要鬧大事呀!她敢燒她親爹的宅子!咱去看看,去看看!”
“皇上。”霍十九十分無奈,別看他面上淡定的很,心里卻是波濤洶涌的。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蔣嫵,她能回娘家去燒了娘家的老宅,便是對蔣學文命人屠殺霍家人,且連外孫都不放過的行為失望透頂了。
她這一次,算是與蔣學文徹底斷了父女關系。
“走啊走啊。”小皇帝已讓景同去取了他的常服,焦急的換著衣服:“姐姐這么靠譜,朕得去給她撐腰,別回頭在叫人欺負了!”
小內侍將頭垂的很低。怎么皇上好像還很希望蔣大人家被燒?
霍十九站起身,道:“皇上,稍后您萬不可距離火場太近了。免得有危險。”
“知道知道。”小皇帝擺著手,將頭上的九龍金簪子摘了,換了跟白玉的,理了理天藍色外袍的袖子,就道:“快走!遲了就沒好戲看了!”
霍十九只得吩咐下去,安排了侍衛隨行,護送著小皇帝出宮,往蔣家方向快馬加鞭的趕了過去。
只過了帽檐胡同,就已看到蔣家方向沖天而起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