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當嫁

第九十七章 有喜

(貓撲中文)

唐氏與蔣學文成婚多年,一直風雨同舟,婆家親戚齷齪,公婆不喜蔣學文也連帶著她得不到好臉,日子過的又拮據,教導子女同時又要想法子生財好應付種種花銷,每一日過的都很辛苦。可她一直都覺得那不是蔣學文的錯,就不能遷怒到他身上,是以一直安分的與他過日子,從來沒有怨言。

而這一次,蔣學文當真碰觸到她的底線。她可以吃苦,可以受窮,可以與他擔心受怕,可就是不能容許他出賣自己的女兒。若是敵不過奸臣也就罷了,大不了全家一同赴死,黃泉路上也不孤單,然這一次卻是不等著敵人將刀架上他們脖子,蔣學文就為了所謂的正義犧牲了他們的親骨肉。

蔣學文可以罵她沒有氣節不懂得國家昌盛的要緊她就是沒有,就是期望全家人平安健康的平淡度日,又有什么錯。

越是想,唐氏哭的越是傷心,蔣嫵的身子雖然嬌柔,可臂膀有力,仿佛她在就能為她支撐起一片天,讓唐氏放心的將委屈的淚都灑在她身上。

蔣嫵不知到底發生何事,詢問的看向抽泣的蔣嫣、蔣嬌和喬媽媽。

三人本就知道發生何事,見蔣嫵清澈的眼中滿是焦急,又想她身之所受,似越發能體會得到此刻唐氏的心痛。三人的淚涌的更兇,蔣嬌更是“哇”的一聲哭出來,兩三步奔到蔣嫵身邊摟著她的腰哭道:

“三姐姐,娘要跟爹和離,不然爹會把我們也都‘賣’了。三姐姐。三姐夫真的是個壞人嗎?我看他很喜歡你。對你很好。你可千萬別聽爹的話,你好好跟三姐夫在一起,娘就不難過了!”

蔣嫵聞言,身心俱震,“娘,您……”

唐氏直起身,抹了把眼淚,又輕撫蔣嫵的臉頰。道:“嬌姐兒說的是,我要與你爹和離。你也聽娘的話,不必做你爹叫你做的事!那老混蛋腦筋不清楚了才叫自己女兒往火坑里跳,如今好容易霍英是個靠得住的,你就好好的孝順公婆,做一個正常的霍夫人該做的事,不要對不住他。人心是傷了就彌補不了的。你要切記啊。”

蔣嫵此刻滿腔動容。

她做慣了棋子,前世今生,不論是大帥還是父親,都只是在考慮他們自己的想法。考慮需要她去做什么,然后不論她的死活直接吩咐下來。她出于忠義、孝道和感情的羈絆。又無法拒絕。

母親竟然會考慮到她的感受,終于有人考慮到一個棋子的感受,她如何能不感動?

“娘,我沒事的。我和阿英的感情很好,我也知道我該怎么做。”蔣嫵摟著唐氏,臉頰貼著她的臉頰,安慰道:“爹那樣做,也因他一心向著國家大義,我能理解。”

“但我無法原諒!”唐氏忿恨道:“我與你爹成婚至今,風雨共舟,不離不棄,我能忍受貧窮,忍受擔驚受怕,卻無法容忍他不顧我孩子的死活。這次和離我勢在必行。”

蔣嫵沉吟,垂眸不語。

蔣嫣卻期盼的望著蔣嫵,急著給她使眼色。蔣嫵對人的注視特別敏感,抬頭,看到蔣嫣的神色,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個時代的婦人若真的和離,往后的路會很艱難。

但是蔣嫵卻不以為然。

女子離開男子,難道不能好生過活?若父母感情真的不和,在一起也是一種折磨,那當真不如分開來,大家都好過。

各人心中底線不同,唐氏不能容忍丈夫這樣對待家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實若是她,也未必忍受的了。縱然有感情,也敵不過失望吧。

只是現在的情況,唐氏還在氣頭上,并不適合立即下決定。

“娘,您若是與爹和離的話會過的更好,女兒自然不反對,只是這些日我身子有些不適,原本也不預備與娘說的,這會子娘既然搬出來,又帶著長姐和四妹妹,不如就先去我家中,照看我些日子,也順帶散散心。”

“什么,嫵姐兒身子不適?”

唐氏聞言慌亂的打量她,見她神色如常,面色也很好,根本不似有病的人,不免就往旁處想去……

“算日子,你與阿英成婚也有兩個多月了,除去你臥床的那段日子……是不是你……”唐氏眼神晶亮,又顧及身旁兩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后頭的話就沒出口。

蔣嫵只是胡謅個借口罷了,想不到唐氏就往這方面去想。饒是她再大方,這樣事也著實讓她臉上發熱,索性胡亂的點頭,道:“所以娘還是去住下,您與爹的事先不張揚,先與長姐、四妹妹一同去陪著我住一段日子在說。讓二哥哥與爹作伴,也好觀察觀察。畢竟夫妻一場,也不是說分開就分開的。”

唐氏鄙夷的罵了蔣學文一句“王八蛋”,又覺得蔣嫵現在可能有了身孕,不好為了她的事太過勞神,就道:“也好,聽你的。”

蔣嫵笑道:“那感情好,今兒已經晚了,等明兒天亮了咱們就回去。府里有的是現成的院子,足夠住了,且我公公婆婆都是溫和善良的實誠人,小姑和小叔也都是樸實人,根本不像外頭說的那樣跋扈。娘來了他們只會舉雙手雙腳歡迎,娘您絕對不需要有顧慮。”

唐氏自然知道霍大栓與趙氏都對蔣嫵極好,她的小叔和小姑子也都是本分人,就笑著點頭。

蔣嫵又俏皮的道:“爹敢惹娘生氣,就叫他嘗嘗滋味去!”

唐氏見蔣嫵這樣,噗嗤笑了。

一旁的蔣嫣總算松了口氣,妹妹的緩兵之計用的可比她高明的多了。

蔣嫵就住在客棧,與唐氏同塌而眠。蔣嫣和蔣嬌則回了隔壁屋子,由喬媽媽照看著。

吹了燈。屋里再沒旁人。唐氏才悄然與蔣嫵說體己話。問的蔣嫵面紅耳赤,只胡亂點頭,為了哄唐氏去霍府住下,有些問題只能含混著也不好解釋。

唐氏越發確定蔣嫵一定是有喜了,歡喜又心疼的復雜情緒油然而生,竟然是一夜沒睡,到了天蒙蒙亮才勉強睡下。

好夢正酣,就聽見有輕微的敲門聲。

唐氏倏然張開眼。見蔣嫵已經披著褙子去應門。

“嫵兒,是我。”

“阿英?怎么這樣早來了?”

蔣嫵回身將內室與外間之間的簾子放下,這才開了門。

霍十九臉色不大好,不過精神很好,進了門目不斜視的背對著內室坐在八仙桌旁,笑道:“不放心你,就來看看。”詢問的沖著蔣嫵眨眨眼。

他那表情極為有趣,逗的蔣嫵噗嗤一笑,沖著他搖頭,又使了個眼色。道:“我這些日身子不是不大舒服么,才求了娘與姐妹來陪我照看我。”

“那感情好。”霍十九笑道:“也免得你家中呆著無聊。”

“我也是這樣想。”

正說話。簾幕被拉開,唐氏已經穿戴整齊,笑著出來。

霍十九忙起身行禮:“岳母。”

“好,好。”這會子再看著容貌出眾彬彬有禮的女婿,唐氏更加喜歡了。

霍十九又配合蔣嫵說了許多客套話,一行就啟程回霍府去。

府里自然有現成的客院,霍十九一句話,就有人去預備妥當,幫襯著搬行李的搬行李。

唐氏自然要去見過霍大栓夫婦,誰知才兩句話,唐氏就說要請個大夫來。

霍大栓只打了個照面兒就去地里干活了。趙氏以為唐氏身子不適,也不大清楚為何親家母會帶著兩個女兒突然來,更不好問,當下就叫人去請大夫。

蔣嫵這廂已經想好另一套說辭,——大夫來了,就說是身上兩處箭傷有些疼。

不多時,常來往霍家的周大夫便來了。富貴人家自然有規矩,蔣嫵被安排著躺在小屏風后,只伸出一截兒皓腕。

周大夫目不斜視背對屏風坐著,由婢子幫他找到寸關尺處,隔著一層紗帕切脈。

沉吟片刻,雙手都診過,周大夫起身道:“錦寧侯夫人的脈象來往流利,如盤走珠,是喜脈,應當有一月的身孕了。”

“啊!”趙氏驚喜的呆愣住。

唐氏則是喜上眉梢。

屏風里的蔣嫵更是傻呆呆愣住,忘記起身。

周大夫又道:“恕老夫直言,夫人先前身體大大的虧損,雖然底子好,可也著實虧了血氣,這會子卻不是孕育子嗣的最佳時期,對孩子怕不大好。”

一句話,就將才剛歡喜不已的趙氏和唐氏潑了滿頭冷水。

“周大夫,那可怎么是好?”

“無妨,老夫且為夫人開些補氣補血的方子,且先將養著。”又對屏風方向行禮,道:“夫人雖身體底子好,然虧損之后時常會有虛弱盜汗,頭暈乏力的現象,切不可胡亂忍耐就罷了,定要定時照著老夫開的方子來吃,將養些日子,這一胎或許還能保得住。”

這樣說法,就是這一胎很有可能保不住……

趙氏與唐氏頓時心焦。

蔣嫵已經回過神,起身道:“有勞周大夫。”神色如常,并不驚訝。

周大夫忙垂頭行禮,道:“不敢”,就與婢女去外頭開方子。

趙氏笑著道:“嫵姐兒安心,咱們好生調養,定然無恙的。”

“是啊,娘就在這里陪著你,你不用怕,當初娘生你二哥哥的時候,人也說帶不住呢,現在你看你二哥哥不也活蹦亂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