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當嫁

第三十一章 借刀

葉澄的話,將杜明鳶才剛生出的一絲安慰澆熄,思及霍十九從前種種惡行,再看他今日雖是為了蔣嫵出氣,卻也沒有考慮過外頭的人將會如何傳言,她急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嫵兒,這可怎么好?他自個兒名聲壞了也就罷了,你又何辜?”偏命運蹉跎,要蔣嫵那般驕傲的人跟著個沒德行的過日子,她真怕蔣嫵往后會受不住輿論,自個兒想不開。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杜明鳶就急的臉色發白,手心兒冒冷汗。

她的手被蔣嫵溫暖柔軟的手握住,“天使說的對,他對我好就行了,鳶兒何必想這么多?”

葉天使連連點頭,嬌嫩聲音含笑:“是啊,嫵姐姐這樣想最好,從前我娘常教導我要知足,知足才會常樂,雖然霍指揮使名聲不好,嫵姐姐又不用在外頭拋頭露面的,你是跟指揮使過日子。也不是跟‘名聲’過日子,只要嫵姐姐能享福,比什么都要緊。”

葉天使是葉家同宗遠親家的孤女,因沒有依靠投奔了來的,如今養在葉老夫人院中,這會子正商議過繼之事。

葉家有三房,長房嫡長子葉肇興乃葉澄之父,二房三房皆為庶子,葉老夫人如今中意長房。

葉天使雖是孤女,名下卻有父親的遺產和其母留下豐厚的嫁妝。

葉澄自然是知道此事的,瞧不慣葉天使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好似滿世界只有她心地善良。然母親的囑咐猶在耳畔,她不便開罪了葉天使,只嘆息道:“話雖如此,可嫵兒將來入了霍家的門,少不得要應酬一些,到時候那些人……許是我杞人憂天吧。嫵兒靈慧,霍指揮使又喜愛你,當無礙的。”

“是這個理。”蔣嫵笑容如常,全無芥蒂。

葉澄心里莫名堵得慌。不過也好,蔣家如今終于穩定下來,總比頭些日子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求人好,弄得父親與她都擔憂許久,就怕“蔣石頭”一高興做出什么過激言行,引火燒身不算,再燎了他們。現在她的手帕交成了霍指揮使夫人,她往后也有個依仗。

葉澄的笑容便多了些真摯。

葉天使擰眉抿唇,白了葉澄一眼。

杜明鳶愁緒滿懷,全在為蔣嫵擔憂,自然沒有多想。

蔣嫵將一切看在眼里,只覺那些小女兒心思十分有趣。她經歷不同,生死都已看淡,且覺得任何事都大不過生死,心胸自然豁達,前生她沒有朋友,即便一同訓練的那些同伴在生死關頭也難保不會出賣對方,人性冷漠她熟稔的很,杜明鳶真摯熱烈的友情她視若珍寶,葉天使的樂觀正義她也樂于見到,至于葉澄,她的確是善妒了一些,驕傲了一些,若旁人過的都不如她好她才舒坦,但本質上她也并非大奸大惡。

蔣嫵笑道:“今日澄兒來的正好,上次你制的那些胭脂膏子我用了了,還想再求你制一些,外頭買來的總不如你制的好。”

“那有什么難的?”葉澄笑道:“如今天兒正好,花兒也不缺,我回頭置好了讓丫頭給你送來。”

“那我要先謝你了。不過先說下,我可沒有什么謝禮。”

“瞧你說的,你我相交多年,難道那么點胭脂膏子我還吝嗇不成?”

二人說笑,屋內的氣氛自然活躍起來。杜明鳶與葉天使就一同與蔣嫵說一些體己話。

此時書房里的蔣晨風低聲問:“爹,華燦不會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兒?當初他在外頭傳嫵姐兒的流言,尚且沒有顧及女兒家的聲譽呢,你擔心這個做什么?難不成嫵姐兒在流言之下能好生的,他一個爺們就不能?”

蔣學文正站在水曲柳貼面大畫案旁臨貼,筆下不停,又道:“他當日傳嫵姐兒的謠言,我早有心與他計較,奈何他父與我是同科,且為人素來不錯,我無法與個晚輩扯破了臉皮讓薛公難做,這會子正好借霍英的刀。”

蔣晨風瞧著蔣學文的眼神變的異樣。

蔣學文似知道兒子在想什么,放下狼毫筆,將方才書的“心如止水”四個字拿起來端詳,道:“你啊,還是太嫩了些,自打我上疏,大肆贊美霍英那狗賊之后,你當我在外人眼中如何?現如今,我愿意不愿意也是霍英的岳丈了,不利用利用他,豈不是白白背負罵名?”

蔣學文語氣輕快,讓蔣晨風想起前兒蔣嫵與唐氏說的話,禁不住笑了。

“怎么了?”

“無事,只是想起三妹妹說娘的話,她叫娘只當自己是霍英的岳母罷了,與父親說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蔣學文縷著胡須,面上帶笑:“嫵姐兒是極好的,只可惜是個女兒身,若是個兒子,定不比你差。”

蔣晨風臉上一紅,“爹教訓的是,兒的確不及三妹妹彪悍,還要多練練。”

蔣學文聞言,又是笑,許久才道:“回頭你與我一同去薛家拜訪薛公。”

“是要致歉嗎?”

“出了這樣大的事兒,縮著脖子總會叫人疑心。”

蔣晨風覺得蔣學文這一次做事陰險的很,不過薛俊那樣敗壞蔣嫵名聲也的確不該,是以也不多評,只道:“既然如此,兒這便預備上禮,咱們早些去才是。”

“也好。”

蔣學文去更衣,不多時爺倆就帶了兩樣禮出了門。

杜明鳶這會子與葉澄、葉天使也啟程告辭了。

蔣嫵笑著拉住杜明鳶,道:“鳶兒稍等,我還有些事。”

葉澄好奇的很,卻不好硬留下,心里泛酸,拉著葉天使先走了。

待屋里只剩他們二人,杜明鳶道:“澄兒心細,有什么事你這樣單獨當著她面兒留下我,仔細她多心。”

蔣嫵奇道:“我與你說幾句話,她有什么好多心的?再說多心,頭先也沒見她每次都跟著你一起來啊。”

杜明鳶語塞,點了下蔣嫵的額頭,圓潤面龐上掛著無奈的笑,“你呀!真真不知叫我說你聰慧好還是魯鈍好。怎的平日瞧你敏銳的很,這樣的事兒又全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