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

【公子逃婚】小賤賤,我們來日方長9

正文413.公子逃婚小賤賤,我們來日方長9

從廣禹州到蒼闕城,等同于橫跨了大祁。

自西向東足足走了二十七天,路上顛簸,遇上大雨什么的,一天都行不了幾十里路,顛簸得無以復加,讓還要在馬車里抽出時間來練字的百里醉苦不堪言,十分懷念曾幾何時那個出門有飛機火車代步時代。

實在不行,給她輛自行車也好啊,騎著就跑路了,遠離沈瑾瑜的魔爪。

只要不練字,一切好說殮!

歸根結底,都是被熱心腸的五姐給牽連的。

雖然被逼著練字說多了都是淚,不過除了這點,沿途相處還算融洽。

沈瑾瑜沒有再做出輕浮的舉動,百里醉也斂了貧嘴的毛病,棄明投暗,不動聲色的觀察這位陰晴不定的小伙伴兒。

人嘛,腦筋最多的動物!

總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兩人相安無事的同處一車,壓根沒有發生魅玉她們期待的那些香香艷艷。

而且日子長了,百里醉發現沈瑾瑜這人還頗為有文藝青年的憂郁氣質。

每次晚上逢著月色好時,他都會找個賞月的好地方,帶上酒,對著月亮自斟自飲。

通常這種時候誰也不會去打擾他,百里醉更是!

開玩笑,她這人睡覺事大,沈二公子往外面一坐就是一宿,才不會管今兒個誰睡床誰睡地板。

這好事還有延續性,比如今晚沈瑾瑜惆悵著喝了通宵,次日啟程時必然上了馬車就蒙頭大睡。

百里醉摸清了這個規律,練字的時候還能偷懶,還能把前幾天悄悄練過的拿出來蒙混過關,何樂而不為?

巴不得月亮天天晚上給臉,求著盼著沈瑾瑜夜夜李白附身,趕緊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即便如此,到了蒼闕的時候,百里醉的狗爬字還是有了質的飛躍。

總之看起來是不那么像狗爬了。

進蒼闕的時候離正午還差一個來時辰,時逢十五,早市剛散,大街小巷都是流動的小販和出來采購的百姓,非常熱鬧。

女皇沒走,聽說汗皇陛下和汗妃娘娘也打南疆過來小聚來了,過不久還要在城主府上開家宴,等的就是城主大人歸。

這消息是剛入城時,來接的慕寶告訴沈瑾瑜的。

聽完沈二公子就老大不高興,今年是犯太歲還是怎么的?

先是莫名其妙被硬生生扣了蒼闕城主的帽子,讓他在打理沈家生意之余,還得管著一座諸國官商往來頻繁、龍蛇混雜的商貿大城!

后而被邵和擺一道,祁若翾親自下旨給他賜了婚。

打了他的臉之余,叫好些人在后面看熱鬧看笑話,沒開酒宴慶賀都算給祖上積德。

眼下剛回,一群顯得沒事的好似專誠等他回來主持大局,張羅好吃好玩兒的伺候他們玩樂還是要如何?

這叫什么事?

馬車緩緩往城主的府邸行去,車外慕寶騎著高頭大馬,弓著腰貼在車窗邊上好話說盡,其實他心里知道這是苦差事,只求二公子別拿自己來撒氣就好!

正稟到老爺也讓他傳了話,說知道二公子公務繁重,近來城中貴主多,家里那邊大可不急回,讓少夫人回去一趟就好。

沈瑾瑜掀起簾子一角漫不經心的聽著,忽而往遠處瞟的眸子像是望見了什么。

“停。”

語氣不高不低的一個字出口,馬車停了。

慕寶小心翼翼湊上去,“二公子,請吩咐?”

還以為他要發作。

沈瑾瑜沒搭理,自顧直勾勾的盯著斜對面獨一家的商鋪看,心里在叫奇。

那說是商鋪又不像,門面外極其講派頭,這里的‘派頭’并非顯富貴,富貴是有,卻又低調卓雅,實在難得。

門上架著一匾額,額上‘女子話坊’四個字抒寫得規整靈秀,額角還有連著木頭雕刻的花簇凸浮點綴,既賞心悅目,又點了女子柔美如花的題。

那一對兒考究的琉璃門上仙鶴唳,鳳凰翔,不顯山不露水,透著白日的光五彩斑斕

tang的好看。

門下許是巧匠做了功夫,仿佛按了輪子似的,來人進出,穿著得體的小廝便把門往兩邊這么一拉,再一滑,開開合合,輕盈靈活,還很平穩獨特。

迎客的小廝也有看頭,不僅穿著干凈得體,舉止恰到好處的大方,面上漾著讓人看了就舒服的笑,不會把他同平日酒樓客棧攬客那些不入眼的聯想到一起。

那長相就更加了,嘖,乍一看是俏生生的舒爽,細看還真是俊!

沈瑾瑜看了半天都沒看出這家‘女子話坊’到底是做什么的。

唯一能肯定,就這半會兒功夫,進出的多為女子,富貴的,素衣的,或三五成群,或形單影只。

門庭不凋零,亦不若市般熱鬧,但總離不得一個‘雅’字。

若要從字面上來理解,話坊和茶樓酒館不得多大區別,就是與人說話的地方。

可是女子話坊……難道專門做女人生意?

想到此他眉頭微蹙,再往當頭的匾額看去一眼,竟叫他發現匾額左下角落款處有他沈家的標志。

“那是如何一回事?”他問慕寶。

慕寶早隨他眼色發現端倪了,道,“二公子,少夫人還沒同您說吶,這是少夫人開的店。”

百里醉開的店?

沈瑾瑜一哂,回首看了眼睡得正香甜的人。

外面天光大亮,昏昏沉沉的車內,百里醉蜷縮在榻上,眉眼安好,吐息均勻,甚至,細聽之下還有輕微的鼾聲。

早在進城前她就嚷嚷著困得不行要睡一會兒,還揚言到了之后喊她起來,后而又補充說不喊也可以,由得她在車上睡,反正她醒了會找著回府的路。

沈瑾瑜對他這個名分上的娘子著實很苦惱,瞧著沒心沒肺,腦子還缺根筋兒,可是你再看吧,她說她要做生意,這才沒多久,店已經正兒八經的開在蒼闕城了。

慕寶見沈瑾瑜神色復雜,探了脖子往馬車里悄悄一探,只見得個小小的身子蜷縮在里頭,女子家的嬌軟沒有,懶骨頭一副實打實!

都這時候,少夫人竟然還在睡瞌睡啊!

他忙縮了回來,一五一十道,“此事少夫人在離城前向老爺稟告過,老爺聽后覺著新鮮,就撥了手下一批人給少夫人小試身手。”

“小試身手?”

沈瑾瑜看著就覺得不像。

先他以為她只是口頭提提,當個逞強的念想,沒想到其實是她先斬后奏,早就把想法落實了,真心大!

罷了又問慕寶,“爹還說什么沒有?”

慕寶琢磨他問的專門指少夫人開店這事,回道,“老爺說這點子好,蒼闕只是試行,而今開了半個來月,生意越發見漲,正等著少夫人回來,商量著繼續開。”

還要繼續開?

沈瑾瑜側目了,再往那‘女子話坊’看去,眼角眉梢都是不屑,“不就是個店子而已,還只做女客的生意,能見漲到哪里去?”

說起這個慕寶就兩眼锃亮,“二公子,您是不知道,這店瞧著只是給夫人小姐們說話的地方,其實里頭門道可大啦!”

他話匣子一打開就受不住,同沈瑾瑜連吹帶捧的滔滔不絕起來。

這女子話坊近來在蒼闕城火大發了,別看進進出出的人不多,其實都要預定的。

因為只此一家,店里哪個時辰誰來,誰又在哪個間坐多長時間,都有黑紙白字記錄在案,想多呆半刻都不行。

現如今,那些慕名而來的女兒家想進里頭坐,這都得排到七、八日后去了。

說起坊里的規格,單看門外有多別致就能猜出少許。

端茶遞水的丫鬟小廝清一色的要長得干凈好看,慕寶說,今兒個門口站的都算一般了。

有這樣的人伺候在身邊,女客們也舒坦不是?

這些都是當初少夫人親自搜羅全城精挑細選的人,獨獨干完這一樁,交代了坊里的規格布置,走得也急,老爺前日還念叨,不知道做得對不對新媳的心思呢。

再來說說做開門做生意最重要的賺錢。

店子開在這里了,總要

看到進賬。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這點少夫人真是做得妙絕啦!

慕寶口沫橫飛,東南西北連慕汐瑤都不認識,就認識沈家這位新進門的少夫人了。

“二公子,少夫人說了,天下間女人的錢最好賺!坊里的花茶點心這些都是小錢,大錢還從我們沈家出,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居家擺設,把小樣混著描了圖案的小冊子一遞上去,再配個專門懂行兒的從旁說解,甭管是官太太還是沒出閣的小姐們,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心情好,買啥都痛快,你說是吧?”

說到最后,他還大大方方的跟沈瑾瑜搭起腔來了。

沈二公子聽后也覺得妙,簡直妙極!

甚至有點怨惱自己,那么好的點子他怎么從來沒有沒想到?

這絲情緒并未顯露半點,他順水推舟,繼續問,“大錢都給咱們沈家賺了,你少夫人就賺那點茶水點心錢?”

“哪兒能啊!”慕寶瞇著眼,倍兒有臉的樣子,胸口都不知不覺挺直了。

“先老爺聽了這單買賣就覺得好,也和您一樣琢磨來著,少夫人說,銀子不怕少,有得賺就是好的,現下她就要點兒茶水錢,自己圖個樂和,等將來這盤生意做大了,到時候看老爺和二公子的意思,給她分個三兩成薄利就成。”

三兩成。

她還真敢說!

聽起來是沈家占了天大的便宜,可這胭脂水粉是沈家的,綾羅綢緞也是沈家的,那些珠寶啊,值錢的物件,哪樣不是沈家的?

依著沈瑾瑜看,讓她占點小便宜,賺些茶水錢都不錯了。

長久下來,真要叫她從沈家這些頭里面分紅利,簡直等同于不要她出絲毫力氣,半分錢財,卻讓他花大價錢養著個人。

不單是這樣,每個月還得高高興興的把自己辛苦賺的銀子給她分去?

癡人說夢!

用不著多說,看慕寶一通海夸的樣子,爹已經被眼前的小利給蒙了雙眼捂了心。

百里醉,你可真是好樣兒的!

不知道是不是曉得今天要進蒼闕,百里醉一向安穩的瞌睡里很突兀的做了個怪夢。

夢里面沈瑾瑜對她笑得那叫一個如沐春風柔情無邊吶,可是一轉眼,他背在身后的兩只手一伸出來,手里拿著的東西真是要嚇死她了!

左手白綾,右手毒藥!

麻麻的,這是要作甚?殺妻另娶么?

百里醉嚇得夢里都在打顫,邊跑邊求,“我不是有意要嫁給你的,放我一條活路,求你了……”

掙扎中,她難受得睜開了眼。

還是在車里,只車已不再動,外面車水馬龍的聲音聽得真切。

換言之,蒼闕到了?

“我的老天……”回想真實得要命的夢,百里醉揉著心口坐起來。

她剛才喊得真是發自肺腑發自內心!

車外,梅梅聽到有動靜,探了半個腦袋進來望,“小姐你醒來,姑爺說見你睡得香,就沒讓叫醒你,已經到家了。”

百里醉愣了下,“哪邊家?”

要是沈府的話,哪有新媳到家門不進去給公婆請安,反而在車里睡大覺的道理?

梅梅立刻打消她的顧慮,道,“是城主府邸,這會兒姑爺正在前廳同來客小敘。”

“來客?”

百里醉知道沈瑾瑜人面廣,加上如今又當了城主,他回城有人來拜訪不稀奇,只她身為城主夫人,不能沒個準備。

得她問了,梅梅張口就報出一溜兒的名字。

什么顏家二公子啦,定南王啦,四方侯啦,還有獨孤家的一位公子和南疆圣女的親妹子!

諸位貴客都攜著家眷,早早就等在這里了。

百里醉一聽就腦袋疼,這個沈瑾瑜,存心要她難看不是?

她相信當有人問起‘你家夫人在何處’的時候,他一定會面不改色的回:在門外的馬車里睡覺。

她的形象蕩然無存,連好好樹立的功夫都省了。

要命……

梅梅報的那些人的名字,從前在文城的時候百里醉就逐一聽過。

那時只當作別人的故事,就同沒有穿越以前,和普通老百姓一樣津津樂道當紅明星是一個道理,真要接觸,那定是沒有想過的。

如今做了沈家少夫人,還是一年合約制的。

她只想盡可能的利用這層關系,把上流社會打通關節,為己所用。

這樣一來,等她離開沈家時,至少有銀子在手,結交的權貴多了,還不能壓住廣禹州視財如命目光短淺的老爹么?

只不過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嗜睡的毛病看來真得好好改一改了。

今兒個就這么算了吧,還是那句老話,來日方長。

淡然的‘哦’了聲,她同梅梅道,“那些都是大祁的頂尖兒的權貴,這沿途勞碌,我這一身狼狽的,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你收拾下,我們先回院里,伺候我梳洗再說。”

看天色最多正午,百里醉琢磨沈瑾瑜有一干權朋貴友要招呼,料想今天是沒閑時間來和她嘮閑話了。

這樣正好,洗漱干凈就能直奔沈府,去給公婆請安,還能順便問問她開在城里的店的情況。

心里正有條不紊的做著盤算,這廂梅梅把她扶下馬車,喜滋滋的道,“這些姑爺早就吩咐好了,奴婢去屋子里看過,一應俱全,后面有個大池子,聽收拾院子的嬤嬤說,那是往地下打了幾十米引的地泉熱水呢!”

百里醉身形一頓,“你說姑爺都吩咐好了?”

無事獻殷勤,非那個啥即那個啥啊!

梅梅傻了吧唧的點頭,全當沈瑾瑜為她們小姐著想了。

“姑爺說小姐此行累壞了,心里還掛著事,他吩咐我同你說,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只等小姐睡起來梳洗,吃了午飯就到太守府去。”

“上太守府做什么?”

百里醉再不明白也曉得,這蒼闕城有城主管著,太守府形同虛設,現如今里面住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女皇陛下!

梅梅不知所以,兩眼放光的提醒她道,“去拜見女皇陛下,領賞賜呀!”

百里醉登時倒抽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發指。

領個屁的賞賜!

沈二公子折磨人真是一套套的,你想不服都不行!

來路上百里醉沒成為書法家,但她每每看著自己在顛簸中辛苦耕耘的字跡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這一筆一劃多么的奔放,多么的具有大家氣息。

天眷顧,要是有一天她還能穿回去,絕對要在五環外天橋下擺個攤子,別的不干!就寫字贈人!

沈瑾瑜的意思很清楚,讓她到家落地,收拾干凈趕緊跟女皇賠禮道歉去。

既然他說已經準備好了,那就沒有再給她拖延的余地。

其實坦白說,原先百里醉看他借酒澆愁的苦悶樣兒還心生同情,覺得自己破壞了他的姻緣。

他和女皇好不好得成是一回事,橫豎她硬生生的插進來做第三者,不太厚道。

這下可好,沈瑾瑜臉不紅心不跳的就把她往女皇那兒推,到底是存心想給咱們皇上添堵呢,還是迫不及待將她送上去任由宰割?

她這個罪魁禍首不服啊!

就是我沒來之前,你也注定做不了王夫,那邵和之流還有一堆男寵不都始終無處不在的晃噠著呢嘛。

本著‘你不仁我不義’的做人原則,要道歉?行啊,百里醉把壓箱底的另一份懺悔書取了出來。

打開細看一番,沒有錯別字,很好。

再咀嚼那內容,忽略難看但不難認的字跡,行文流暢,感人肺腑,真摯得無以復加!

遂,陰惻惻的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