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

第七百二十二章 算賬

莫說別的,就連遼東和建州女真的戰事都無人理睬,至于徐州謀反事?可有公文,可有呈報,地方官可有急信,一切都沒有,就不要胡言亂語,擾亂軍心民心。

這件事的確是大事,人在京師的王友山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就讓快馬送信出京師,在這幾天內,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快馬出城送信。

南京錦衣衛指揮僉事馬沖昊的根腳大家都很清楚,是依靠鄭貴妃的弟弟起家的,萬歷皇帝駕崩,鄭家立刻就要敗落,馬沖昊也會倒霉,這么一來,馬沖昊針對徐州的行動就會煙消云散。

雖說殺人放火受招安,可不扯旗開打總歸是好的,身為長輩,也不愿意小輩冒險,不過他的消息來晚了幾天,等趙進他們知道,那伙氣勢洶洶的大隊已經散去將近十天了。

這一次虎頭蛇尾的風波,得利的人極少,不過真有什么重大損失的也不多,大家虧得無非是集市停業不能做生意沒得賺,真正損失慘重的則是揚州鹽商。

揚州馮家這一任家主馮金德的腦袋并沒有葬在揚州,而是硝制了帶到徐州來,馮家這邊說得很好聽,一切都是這馮金德瘋,馮家人并不知情。

趙字營的回答也很簡單,以后凡是經過徐州的鹽貨,每一石都要交兩成的厘金,不經過徐州的沒有辦法統計,所以揚州各家鹽商共同讓出六座鹽場給孫家商行經營,所出鹽貨,由鹽商承銷。

大家從祖輩起開始販鹽到現在,連給大明朝廷交過足額的鹽稅,憑什么你一個土豪就敢這么收。

說歸說,揚州這邊也只能捏著鼻子照做,趙字營的確不想造反,或者說,的確不想現在造反,也就不會去揚州大打出手,可趙字營已經完全控制了淮安府的北部,從荒草灘那邊向西就是淮鹽產地海州一線。

趙字營所有家丁力量甚至都沒有出動,只是派人給那邊的張虎斌去了一封信,張虎斌派出了兩千團練組成的隊伍,海州鹽場向外的幾條6路立刻面臨被鎖死的危險,趙進不想做絕,現在也沒有到做絕的時候,不過鹽商們也知道不要逼人做絕的道理,各個乖乖交錢。

就因為下注要搏一搏,揚州鹽商們每年就要多給趙進二十余萬兩銀子,這還是個最基本的數目。

這次的揚州馮家再也不是鹽商里的第一家了,因為本金不足,所以請云山行入股六成,一半的家產今后的進項都是趙字營的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平白在馮家人身上砍一半下來,這自然是要拼命拼死的深仇大恨,可馮家人都還清晰記得那一夜的腥風血雨,還記得自家引以為傲的私兵怎么就煙消云散了,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虛的。

在這次的風波中,做得最漂亮的反倒是清江浦的豪商們,你說他們見風使舵,卻挑不出什么證據,他們送給馬沖昊的那些銀子和禮物,甚至那些瓜分趙字營財產的商談,他們都承認,可也說這個是不得不為,都是在錦衣衛的兇惡逼迫之下才不得不為。

而且趙字營在清江浦的產業沒有任何的損失,人員也都安然無恙,在這其中,清江浦的豪商們還起了些正面的作用。

趙進不想做絕,也不想撕破臉,對方也給了足夠的臺階下,對于清江浦這邊,也就輕輕放下了。

不過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心里有數,所以清江浦豪商們的補救也足夠的豪爽,當時送給馬沖昊那一隊的銀子,因為大部分留在清江浦等回程帶走,這些全部給了魯大和李和掌管的團練們,然后主動給大車行的車腳錢加價三成,這就等于是變相的承認趙進可以在這邊收稅了,畢竟清江浦所有的進出運輸都得依靠云山車行。

除了這一筆筆的巨款,清江浦的豪商們齊齊北上徐州,攜帶重禮,準備好好恭賀趙進得子的大喜事。

先前趙字營回縮,從邳州到清江浦之間的地盤上,處處紛亂,土豪和匪盜桿子們都想扯旗揚名,等馬沖昊率領的各路人馬潰退離散,地面上立刻肅靜了,該偃旗息鼓的偃旗息鼓,該亡命奔逃的亡命奔逃,那些被裹挾的流民難民之流立刻成了一團散沙。

在確定馬沖昊他們過了清江浦之后,趙進下了一個命令,李和率領一千名團練回徐州待命,陶貴率領馬隊一百,莊劉率領徐州精選團練一千則是從徐州出去往清江浦,這南下北上,并不僅僅是調動,還要掃清一路上的亂局,還有先前不知死活的那些小勢力,趙字營一下子出動了兩千余人,在這片區域內沒有對手。

當時徐州參將周寶祿也參與了這個圖謀,他和別人不同,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趙進不好惹,所以直接把全家都從徐州城內接了出來,搬到了邳州城來住,等圖謀不成,周寶祿也不想回徐州了,邳州這邊靠著運河,已經繁華興盛起來,長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甚至天子駕崩對他們這種南直隸的軍頭來說也沒太多影響,在朝中大佬理順一切之前,三年兩載不會動他們位置

身為分守大將,不在徐州自然有種種不方便的地方,甚至尷尬丟臉,這些周寶祿都知道,也準備忍下來,等日子久了,再托人過去說和說和,怎么也有個轉圜,說白了周家和別處還不一樣,在這徐州坐鎮這么久,也算是本地土著,關系盤根錯節的,但是自家手下的親衛家丁里,就有許多是徐州三衛出身的,當然,這些人基本沒跟著摻合,在那個當口上,不是受傷就是得病

可世間事哪有遂自己心意的,徐州參將周寶祿沒想到的是,馬沖昊那一于人退過清江浦之后,他家在邳州城內就被圍了,光天化日之下,徐州參將全家連同麾下兵馬在城內被團團圍住。

成大器足足糾集了兩千多人,其中騎馬的六百余,進城于了這樁事,上午動手,下午的時候已經將近三千多人圍著了,幾條街都是水泄不通。

聽到消息的人都是急忙趕過來,當時沒討好進爺的,現在這個機會可不能放過了。

當時的周參將氣得嘴唇青,雙手顫抖,他身邊的心腹親信都恨得破口大罵,要拔刀出去拼命。

不過出去打交道的還是周參將的兩個兒子,滿臉賠笑,客氣無比的說道:“大家都是鄉親,何必動刀槍,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不能坐下講”

“我們徐州邳州的好漢,沒有你們這種吃里扒外的鄉親,進爺那么照顧大伙,你們卻勾結外人來害他,今天一定要見個真章。”

外面有人大吼說道,應和聲一片,不少人拿著刀槍舉起來大叫,好像聲音小了,就顯不出對趙進的忠心。

周參將臨時住的這個宅院倒算是高墻大院,有人在墻頭趴著向下看,來來回回看了幾次,又是急忙回去稟報。

“將爺,趙進沒有派人來,屬下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什么趙字營的家丁和團練,搞不好就是這邳州城內外的土雞瓦狗鬧事,不如打散了他們,這也太體統了。”

“咱們手里這四百人恐怕不夠,外面路都被塞死了,真要打,出得去出不去兩說,搞不好還會被堵在那里進退不得,將爺,屬下覺得,可以請邳州黃守備過來救援,到時候里應外合,這些土雞瓦狗立刻也就散了。”

你一言我一語,周參將也覺得可行,立刻讓自己手下的家丁親衛準備,同時讓人偷跑出去喊人,然后還不放心的叮囑,等下動手的時候,千萬不要鬧出人命來,不然就沒辦法收場了,大家聽到這個,只是喪氣。

如果是趙字營來圍這里,就算四百家丁過來,也不會讓一個人混出去,可邳州各路人馬來了足足三千多,結果還是讓周參將的屬下偷跑了出去,更混賬的是,不但是讓這人跑了出去,而且還讓他見到人把消息帶了回來。

回來的時候,整個宅院是愁云不展,原來剛才楚千總去糾集家丁準備開打,又有一大半的人“受傷”或者“病倒”,結果楚千總氣得大罵,因為罵得難聽,結果那些“受傷”和“得病”的全都急了眼,大家拔出刀子來對峙,你罵我狼心狗肺不忠心,我罵你沒安好心帶著大家送死。

要不是周參將去了之后破口大罵,讓兩邊都停手,還不知道要鬧出什么樣的亂子來。

這位求援的親衛去見了滿臉陰郁的周參將,他稟報消息的時候也是吞吞吐吐,他這次求援的確見到了邳州的黃守備,不過黃守備也“病倒了”,實在沒有辦法帶兵來援救,周參將聽到這個,好懸吐出一口血來。

外面圍著的的確是土雞瓦狗,臨近天黑居然一大半的人還要回家,說是第二天再來,成大器和幾個鐵桿的領著家兵團練仍舊圍住,城內居然還有人給他們供應食宿,讓周參將這邊氣得咬牙,可始終是不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