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在靈雁南歸道人背,趙然忽然覺得,其實自己有沒有飛行法器,影響并不大,與飛行法器相,并且無論是白山君也好,南歸道人也罷,似乎格調都要更高一些,唯一的遺憾是單座,不能帶人。
趙然原本的計劃,自己去華云館接問情宗一脈,老師江騰鶴去青城山接龍陽祖師。奈何自家老師似乎受了陳真人仙逝的影響,著急準備閉關沖境,那只好委屈林師叔自行來大君山報到了。
靈雁從大君山拔地而起,下午便來到青城山下,想了想,趙然還是拍著靈雁的翅膀,讓他回去了。接到龍陽祖師后,可以跟著祖師一起回大君山,否則龍陽祖師在空飛,自己卻乘雁優哉游哉,似乎有點不像樣子。
出來迎接趙然的是蔡云深,趙然想要拜會東方天師和東方禮,卻被告知不在,又提出想去見見楚天師和朱七姑,這二位同樣不在。
趙然有些好:“他們都去哪兒了?”
蔡云深道:“前個月去了武當,之后一直沒回來。”
趙然念頭一轉,猜測這兩位玉皇閣的頂尖人物怕是都想求證一下,陳天師閉關為何失敗吧。對于煉虛境的大修士來說,這的確是最為緊要的事情,沒有之一。
既然都不在家,趙然便隨蔡云深來到了云顯臺,恭請龍陽祖師移駕大君山。龍陽祖師答應了,讓趙然下去稍待些時辰,他要收拾收拾。
下了云顯臺,趙然試著問蔡云深:“蔡師叔,龍陽祖師要去大君山洞天了,我們樓觀誠摯邀請您同往,不知……”
蔡云深擺了擺手,回身仰望云顯臺,嘆道:“老師不讓我去……”
龍陽祖師因為當年醉后偷盜天庫之事遭受天庭符詔處罰,為了不拖累門人弟子,使他們沾染因果,將門下全部遣散,趙然對此既感佩服,又不免為之嘆息,聽了蔡云深的話,也不知從何安慰,只得道:“大君山一日一新,許多事情還需要蔡師叔支持,今后還請蔡師叔多來大君山走走,指點指點,幫襯幫襯。”
蔡云深點頭道:“我問過老師,他的意思是,神像的煉制,以江煉師的本命應神斗姆元君為主像。館閣的神像不十方叢林,耗時較多,我已稟明九州閣,月剛把諸項材料領回來,回頭動手,大約需要半年左右。”
趙然道:“不急在一時,目前宗圣館信力值也不夠授箓,師叔慢慢煉制是。”
暫時辭別蔡云深,去見于致遠。于致遠坐在萬峰崖,雙腿吊在崖邊,身旁立著個酒葫蘆。
趙然過去坐下:“師兄,我來了。”
于致遠將葫蘆遞過來,趙然接下,輕輕一拍,一道酒線飆入口。
“師兄,這酒,還是少喝一些的好。”
“這是童佬自釀的酒,味道還不錯。”
“童佬?是童白眉?”
于致遠點點頭:“童佬人不錯,不以前輩自矜,這一年來經常找我同飲。”
“這酒葫我看著倒是與他那個大葫蘆有點像。”
“不錯,正是他送我的,他自家所用小一些。”
過了片刻,望著滿臉胡渣、發髻不整的于致遠,趙然道:“師兄……心情不佳?”
于致遠沉默良久,問:“她要遷到大君山了吧?”
“是。大君山洞天已經差不多建好了,我已向問情宗發出飛符,也許過幾日,她們要遷過來了。師兄,我在洞天之為你準備了一處房子,你可以經常過來看看。”
于致遠望著遠處,良久,慢慢搖了搖頭:“去了又如何?我已經四十六了,卻剛入羽士一年,連她最差的弟子都不如,去了大君山,是自取其辱……”
“師兄何必如此?大君山洞天靈氣濃郁,不下于玉皇閣,去了之后,師兄修行所需的靈藥靈丹我包了,總是助師兄盡力追趕便是,修行之路漫漫,需不急不躁,今日你在前,明日我便追來,這都很正常,師兄萬萬不可自消道心啊。”
“我向道之心可謂堅定,三十年如一日,可這有用嗎?奈何資質根骨不佳,再強的道心,也是前路茫茫啊……”
“這……我給師兄想辦法再正一次根骨!”
“致然不要安慰我了,正骨正的是根骨,我弱的是資質,再正亦復何用?再者,以我這般年紀,說什么都晚了。”
趙然無語,的確如于致遠所言,四十六歲才剛入羽士境,這不是根骨問題了,而是年齡問題,基本屬于大道無望的。
“致然,我的修行之路,走得不開心。我原以為,進了修行門檻,之后一切都會好起來,但其實我錯了,我只覺愈發的不開心,很難過。我在門檻之外的時候,看不見里面,以為希望在前方,等我跨進來之后,我才發現,哪里有什么希望,有的只是絕望。我舍棄了家人、地位、財富、朋友,舍棄了一切,追尋的卻是絕望,哈哈,當真是可笑啊。”
“師兄……”
“我這輩子有三個最重要的人,我的母親前年過世了,我沒有盡到自己的孝心,很是悔恨;我苦苦追尋的阿嬌,離我越來越遠;我的至友景七,如今依然是待罪之身,關押在總觀……你說我還剩什么?”
景致摩的事情,于致遠不提,趙然險些忘記了,他這一年始終處于忙忙碌碌腳不沾地的狀態,居然沒有想起來這個曾經的一生之敵,于是問:“景致摩……他怎樣了?”
“景致武還沒找到,致摩的清白至今沒有昭雪……”
景致武是貴州思南府崇德館的修士,當年景致摩為了阻止張云兆改革,將他的行蹤透露給自家三叔,又由其三叔透露給了景致武,然后……張云兆便遇害了。
想要搞清楚張云兆之死是否和景氏有關,并且查清當年以佛門功法殺害張云兆的兇手究竟是誰,景致武是目前所能追尋的唯一線索。
但很可惜的是,景致摩在應天出事之后,景致武便消失了。去年五月,崇德館曾經允諾,答應三個月內交出景致武,否則任憑總觀處置,可至今已經過去了一年,景致武仍然沒有蹤跡。
于是趙然問:“崇德館不是說,三個月內找到景致武嗎?那他們怎么交待的?”
“還能怎么說?聽憑總觀處置唄。至于總觀,嘿嘿,又能如何?莫非還真殺門來?不過是勒令崇德館繼續尋找,同時通緝天下罷了。致然,你別看我也是崇德館出身,但我任何人都想盡快找到景致武!這個該死的家伙,我記得他小時候不是個好東西!”
說著,于致遠仰天長嘯,大吼著宣泄:“景致武你個混蛋,到底躲在哪兒啊……致摩替你坐了兩年的牢房,你怎么忍心……”
這下子趙然也無語了,轉過頭來一想,崇德館找不到景致武,說是聽憑處置,總觀不可能什么處罰都沒有吧?否則何以號令天下?不行,回頭再打聽打聽,總觀有沒有什么措施。
陪著于致遠坐了片刻,趙然便告辭了,于致遠眼滿是期望,問道:“致然,你還有沒有法子,能不能將景致摩放出來?”
趙然輕輕搖了搖頭:“師兄恕罪,此事,難……”
于致遠不再多說,抄起葫蘆又是一大口,趙然轉身離開,心情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