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人同時干活,五天時間便建好了二十個小院,道士們說,這是一甲,于是這里的工程便告結束,眾人收拾收拾,向南轉移了一里地,繼續開工興建第二甲。
三月的時候,這隊民夫已經建好了五個村落,便見到各處村落已經升起了裊裊炊煙,這是已經有人入住了。勞動結成的果實最是香甜,眼望這一幕,大伙兒都很是歡喜。
不過,對于洗忠等黨項人來說,欣喜之余,又不禁有些慌張,因為保忠的預言成了現實。
新建的村落住進的都是最早遷徙到紅原的那批漢民,因為民夫有不少人出自他們之,所以洗忠了解得也較清楚。這些人用城里的破屋子置換了這里新修的小院,然后從一個叫做“慈善金”的行鋪借到了一筆銀子,以極低的價格——每畝五錢,買下了這些好的耕地。
羨慕之余,洗忠也很是怪,不見有人勞作,這里的耕地每天都會自行翻犁,每天早醒來,能發現一塊新犁好的田,民夫們都在議論,說是道門請來了土地神仙幫的忙。
這個插曲雖然很神,卻無法解開洗忠心頭的郁結,因為城里的漢民都開始陸續搬到了白河邊,他家的兩百畝地這下子徹底沒有人佃租了,過去還佃出去二十余畝,現如今連一畝都佃不出去了!
好在洗忠拿到了這個月的工錢,足足三百,可以買六斗米,否則他真不知道這日子該怎么過了。
因工期結束而匆匆回家的黨項人心都有著巨大的壓力,他們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盼望著下一次工期的到來。
洗忠拿到工錢回家的時候,白馬院的三都議事正在進行之,因為聶都講和范高功被天鶴宮抽調,參加一個為時半年的基層調研,所以本月的三都議事只有六人參加,其有投票權是四位。
趙然眼望都廚雷善,正在聽他匯報紅原的耕地和草場數目。
如何表示自己正在全力傾聽?許多人說是盯著對方的眼睛,這話本身沒有錯,但對于自控力不強的人來說,盯著對方眼睛容易分心,經常會造成聽見障,也是聽一段忘一段。所以趙然的做法是,盯著雷善鼻梁的頂端,看去是盯著眼睛以示尊重,自己也不會此分心。
雖說當日袁灝打了保票,言之鑿鑿要在兩個月內完成所有耕地和草場的丈量工作,但實際還是大大超出了預定期限一個多月。
袁灝和雷善承認錯誤的時候,趙然替他們做了緩頰,首先將正月刨了出去,沒有計入期限,畢竟白馬院道士們輪休,也確實耽擱了進度,如此一來,也只是超期半個月而已,問題不算嚴重,兩人自我批評一番,便輕輕放過了。
還是那句話,趙然對他們在丈量土地過程的辛苦勤勉是洞若觀火的,如果要說兩人有錯,也只是對預期估時的不準確罷了。
“……綜,紅原有田五萬七千八百六十三畝,目前可以耕作的,主要是城外的兩萬八千畝,還有白河邊的新入冊之地,這一塊地有六千八百多畝,其余兩萬多畝還在松藩衛駐軍手。白河邊的土地是我們擬定最先分授之地,按照一人購買五畝來算,可以安置一千三百余人,也是四百到五百戶,目前已經安置了一半。”
“紅原的草場較多,我們清算出來的草場有八百六十二萬畝,其有兩萬畝是黨項人的,他們有實實在在的地契。這八百六十萬畝草場同樣計入了院賬冊,可以用于分授……嗯,政策性配售,按照方丈的提議,價格為耕地的十分之一,每畝五分銀子。另外,哲波山、羊拱山、海子山,我們無法丈量,估算當不在百萬畝之下,耕地或許也有一些。”
雷善沒有提及大君山,大君山雖是四大山系條件最為惡劣的,但好歹也有零零散散數萬畝季節性草場,以及千畝耕地。不過整個大君山都是樓觀的地盤,被劃入了宗圣館的公產,不是白馬院可以染指的。
雷善匯報完畢,趙然帶頭鼓掌,給予雷都廚精神的表揚,很是安慰了他一番,同時提議,對參與土地丈量的四十余名白馬院道士進行集慰問,每人慰問金一兩。
銀子不多,但帶隊的雷善卻感到很高興,丈量土地是他實際牽頭做的專項事務,院里出銀子犒勞,這是對他、對辛辛苦苦了三個月的下屬們的肯定和支持,這表明,跟著他雷都廚干活,是絕對不會白干的!
趙然的提議獲得全票通過,袁灝和雷善絕不會反對,剩下一個谷都管,此人可謂隨大流的典型。
袁灝接過話頭:“多謝方丈對大伙兒的關懷,想必院同道們會更加振奮的。方丈,那咱們接下來說說耕地的事?”
趙然頷首:“監院請說。”
袁灝道:“到目前為止,咱們白馬院已經在白河邊興建了十個村落,設置了十甲農戶,從城遷出百姓近千人,發賣土地四千七百畝。直到今日,終于算是完成了對嘉靖二十年、二十一年遷徙而來流民們的承諾。接下來,力爭在本月前,繼續興建五個村落,將白河邊的六千七百畝耕地全部配售完成。”
“因為春耕等不了人,所以四月底之前,必須解決城外的耕地問題,至少要解決一半。慶幸的是,此處是紅原,若是放在原腹心,甚至種植晚稻的本省內地,此刻已經晚了。”
“故此,今天的三都議事,我提議,對黨項人的耕地,采取置換之策,一畝耕地,依據田、田、下田之分,分別置換五畝、十畝、十五畝草場。地點我已經看好了,從城南十里外廢棄的格勇寨周邊開始。為了配合好置換事務,下個月開始修繕格勇寨,照河邊村落模式,一院一戶,可容納兩甲,城內的黨項人同樣可以置換格勇寨的院落。同時針對黨項人放開慈善金的借款,年息與漢民借款相同,十年還清。諸位有什么建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