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仙樓上,金甕之中,張老道所穿的紫金道袍、青君穿戴的玲瓏翡翠青衣維持著坐姿,仿佛主人依舊存于其中。
玉虛宮前的青石廣場上,數百道門最上層的修士仰望高空,各自沉浸在觀禮飛升時的體悟之中。有些人在琢磨著應對天劫時自己需要做的準備,有些人在回味劫雷所散發的天庭氣息,有些人在思索如何運用信力,還有人則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拉肚子。
拉肚子者正是趙然!
張老道和青君飛升之后,他體內的功德氣海立時收獲了龐大的功德力,比上次助玄慈大和尚涅時還要多出數倍,趙然能夠分辨出來,其中一股龐大得多的,應該是張老道的,另一股稍弱的,則是青君的。
趙然辛辛苦苦十多天,忙碌來忙碌去,為的不就是這一刻么?只不過收益遠超他的想象,這兩股功德力太大,一瞬間涌入氣海之后,立即令他“腹痛如絞”。
趙然當即就頂不住了,轉身跑出廣場,來到樹叢之中,剛剛蹲下,一股惡臭之氣便從股后尾腔中散發出來……
趙然冷汗直冒,拼命運轉功法煉化龐大的功德力,一刻鐘之后,他原本體內積蓄的大量精元便當即告罄,可是仍舊有大批功德力“排著隊”在往功德力氣海中瘋狂涌入。
正在趙然提心吊膽,生怕功德力氣海被撐破之際,這些功德力忽然被“擠入”了靈力氣海,在靈力氣海中儲存下來,片刻之后,直到靈力氣海也撐得滿滿當當,這才堪堪容納下來。
自從趙然正了根骨之后,每天產生的精元為一百零八滴,這個數量相當了不起,是他大道可期的堅實保障,故此三年來一直是法力的煉化跟不上精元的生成,哪怕現在同時維持功德和靈力雙丹胎的修行,每天也大概空余十多滴精元用不去,便盡數在經脈中儲存下來。
可今日,他卻仿佛一夕間回到了七年前,精元的生成再次成了拖累修行的羈絆。
趙然曾有兩次大規模使用儲存精元的經歷,第一次是在大青山中成就雙丹胎,當時將儲存了兩年的精元全部用去;第二次是在玄慈大和尚涅時,再次將儲存了半年的精元耗光。
如今這是第三次,他儲存了三個月的一千多滴精元又一掃而空,實在令他嗟嘆不已。若是精元足夠,他今日便能一舉締結金丹了。
在將來可以預計的一段不短時間內,趙然是準備暫停靈力丹胎的修行了,他要將所有精元都留給功德力丹胎,以解除腹中脹痛的同時,先將功德力金丹締結出來。
趙然以一種很不雅觀的姿勢蹲了很久,這才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回到廣場。他不敢隨意亂動,現在體內的兩個丹胎都滿是“脹裂感”,動作稍大都會引發絞痛。
武當修士們已經將金甕沉入了張仙樓的底層,同時將各處敞開的門窗封上了,這座張仙樓今后將以道冢的形式封存于玉虛宮旁,作為武當后人瞻仰的又一處仙家圣地。
孫碧云攜同伏四海、伏九方兩位弟子走了過來,向趙然道:“致然,老祖已經飛升,如今諸事底定,今番著實是辛苦你了。我派一直隱于山中修行,老道我從未接待過這么多來客,如今想起來,還忍不住一陣后怕,若無致然指揮若定,我武當怕是要鬧出大笑話了。”
伏氏兩兄弟也行禮道:“多謝師叔,為我武當定下的這套規矩,將來再有應對之時,我等我也不會手足無措了。”
趙然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孫真人客氣了,兩位前輩客氣了。”又感嘆道:“大真人識我于青萍,不嫌我之微末,以道友相交,這次能夠為武當出一點力,也是小道我的本分。”
孫碧云道:“總之有了這么一段故誼,致然今后不要和我武當見外,有什么難處只管說出來,我武當十七脈必定有以后報!”
趙然想了想,立刻就不客氣了:“孫真人,兩位前輩,我這里確實有些事情打算請您幾位幫個忙。大真人不是打開了松藩刷經寺洞天么?嗯,如今已經更名為君山洞天了,此處洞天,上月真師堂于廬山議決,交由我樓觀看護。”
孫碧云點頭道:“不錯,聽說了,恭賀師弟一脈重立門戶。”
趙然點頭致謝,繼續道:“只是此洞天之中,除了一座刷經寺外,再無其余殿宇房舍,乃是一片空曠。我之前還在頭疼,我樓觀一脈人單力孤,松藩地區可用的工匠也少,興建宗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巧這次前來武當,我見識了孫真人大圣南巖宮一脈的手段,便想斗膽求個情……”
話沒說完,孫碧云已經滿臉喜色,急切問道:“致然是打算讓我南巖宮參與貴宗門洞天的興建嗎?不知貴宗門材料準備如何?可足夠?”
“正有此意,不知孫真人可有空暇?一應材料都在著手準備中,這一點孫真人可以放心。”
“有空的有空的!只是貴宗門機密重地,可放心得我師徒承建?”孫碧云還有些擔心。
趙然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連孫真人都不放心,這天下也沒有可以放心的人了。”
孫碧云一挑大拇指:“樓觀派行事果然大氣!”
這件事情趙然已經提前和老師江騰鶴說好了的,江騰鶴原先也有點擔心,本門重地由外人建造,這不是道門各宗派的慣例。但在趙然的勸說下,最后還是答應了。趙然的理由其實也很簡單:“最機密的重地咱們自己建,護山大陣咱們自己布設,其他的還有什么好擔心呢?專業的事情,應該交給專業人士去辦才是正理嘛。”
得了趙然的邀請,孫碧云十分興奮,搓著手道:“來來來,咱們一起商議商議,嗯,君山洞天中的詳情你清楚么……那真是太好了!走,先去我南巖宮畫個草圖,然后我讓兩個徒弟隨你去一趟松藩……不,我親自去……老道我這幾年正好有些想法,覺得可以嘗試一下,便從你君山洞天開始了。嗯,妙得很!”
伏四海和伏九方眼巴巴的看著孫碧云和趙然,眼中也是一片熱切。
師徒三個自說自話,進而湊在一起開始商議應當興建幾處院落、幾座大殿才配得上樓觀的歷史和傳承之類的話題,反倒把趙然給晾在了一旁。
青衣道人走過來,向趙然盈盈一福:“趙總管,家祖飛升,一切儀典都有勞你操持,我多謝你了。”
趙然還禮,見她眼角之際依然有淚光閃爍,便安慰道:“大真人飛升,此乃大喜之事,符詔上說得明白,增壽一元!青衣道友何必傷悲,小道認為,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努力修行,早日得上天界,去尋大真人團聚,不知道友以為如何?”
青衣聽了他的開解,這才點頭,傷感略減,細聲細氣道:“以后少不得叨擾趙師弟。”
趙然灑然揮手:“當得什么事?待君山洞天大成之日,還望青衣道友前往小住,那里是大真人牽頭打下來的地盤,自然就是道友的第二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