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趙然說“不要驚動陳監院”,林高功和許方主都忍不住有些竊喜,極為熱切殷勤的帶著趙然去了一處酒樓,要了個雅間。
酒菜擺上,碰了幾杯,閑談了幾句,趙然道:“剛才說到陳監院,卻不知這位監院是哪里人?”
林高功道:“陳監院是福建人,為人極和善的,趙方丈有機會見了便知,對待我們這些下屬也十分寬厚。其實我們最佩服他的,是處事的手腕,自上任以來三年了,方方面面的關系都打點極好,從來沒聽說得罪過誰,這就比較難得了。”
聽林高功簡單介紹了幾句,趙然心里對陳監院初步建立了一個“老好人”的形象,但身為一府監院,單是做老好人可不行,要想誰都不得罪,那除非什么事都不干。
對于趙然委婉的疑問,林高功的解釋是,九江城中道門高層和朝廷權貴太多,更有不少是仙師們的直系后裔,所以身為九江的監院,“不得罪人”就是主要政績,或者說奉行“無為而治”,才是九江的布道思路。
趙然也是在四川待得太久了,他的功法又需要大量功德力,所以做事就成了習慣性思路,此刻一聽林高功解釋,這才醒悟過來,暗道自己當真是露怯了,提問之時沒考慮九江的特殊情況。
一頓飯吃下來,趙然對九江道宮以及星縣道院都有了個初步的印象,總體給他的感覺不是很好。若是將來到這里擔任方丈,遇到的掣肘怕是不少,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會面對遠超別處的阻力。
吃完飯后,趙然回房歇息,到了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去了城中甘棠湖畔的趙府,自作主張“代表”趙致星看望了趙夫人,并留下了一份禮物。
去年總觀下觀鬧出來的疏文事件中,趙然狠狠打了一番總觀高層的臉,連嗣教張天師和嗣教沈真人這兩位的封號都被他摘了下來,跟別說旁人了。
大都管趙云翼同樣受到了處罰,雖說處罰不重,但處罰的態度一擺出來,對于他這樣位高權重之人來說,是相當丟臉的。
此時此刻,趙然必須要緩和與這位大都管的關系,當然,風波還未完全平息,直接見面不太合適。趙然猶記當日在趙府書房內的一幕幕,結果自信滿滿的趙大都管被自己硬生生扇了耳光,現在見面彼此尷尬,只好從別處一點一點的彌補。
看望了趙夫人,趙然不再耽擱,出了九江直上廬山。繞行金雞峰后,順著溪水上溯至一汪碧綠的水潭,將腰牌打入之后,一股巨大的力道將他卷入水中。
從水潭那一頭出來,便進入了金雞峰洞天,莽莽叢林之中,充斥著古樸濃郁的靈力。這是趙然第二次來到上觀,和去年相比,他法力之雄渾已經何止翻倍,適應起來也比去年輕松了許多。
依舊是那只金毛靈猴,他從樹上一躍而下,立時就認出了眼前的趙然。
“見過靈官,小道三清閣衛使趙致然,去年曾經來過,不知靈官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你上次來的時候不是給我帶……哎呀哎呀,吱吱,上次帶的就是這個,好吃!唔,進去吧,嗯嗯,好吃……”
趙然熟門熟路,來到天星湖畔的三清閣,先到門房處拍了拍窗戶,將趴在桌上熟睡的老道喚醒:“您老慈悲,小道是本閣西堂的趙致然,這是我的信物腰牌,已經和卓長老約好了過來拜見的,麻煩您老開個條。”
老道眨了眨眼睛,將門條開好,撕下來交給趙然,剛要開口,趙然已經搶先道:“您老放心,我請卓長老簽好字后退給您老。”
說罷,趙然就進了大門,老道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怔怔的看著趙然進去,嘀咕了一句:“無趣!”
卓長老的案頭似乎永遠堆著各種看不完的資料,趙然在旁邊坐等了一會兒,卓長老才抬起頭來,笑道:“致然來了。”
趙然道:“您老當真辛苦,我是昨晚到的九江,怕時間太晚打擾您休息,就在九江的道宮住了一晚。對了,這是我和禮師兄在槐溪里釣上來的江鰍,禮師兄特意用辣椒腌制過,說是您喜好這一口。”
卓長老立刻興奮了,搓著手起身打開了趙然遞上來的木箱子,只見里面整整齊齊碼放著數十條抹著厚厚紅辣椒碎末的咸魚,一股又辣又怪的味道撲鼻而來。
卓長老深吸了一口,陶醉道:“很久沒吃了,我前幾天做夢還夢見了,哈哈。”合上蓋子笑道:“找時間一起喝兩杯。”
趙然笑吟吟答應了,問:“武天師現在得空不?”
卓長老道:“隨我來。”
趙然跟著他向三清閣樓宇后面行去,不多時,放眼所見,是一片連綿起伏的草場,細草茵茵,細密平整,顯是人為修剪過,草地中坐落著幾處清澈的小池塘,間雜著幾棵參天大樹。
兩個道士各自手上拄著根木杖,正在草地上閑逛。趙然一看,身形魁梧的正是三清閣坐堂天師武陽鐘,旁邊另外一位矮個子的,卻是東極閣坐堂天師李鈞陽。
見了卓長老和趙然,武天師遠遠笑道:“致然來了?正說起你呢,快過來。”
走到近前,趙然連忙拜見:“武天師、李天師,見過兩位前輩!”
武天師道:“怎么樣?這地方是不是很熟悉?哈哈。去年我和許真人在他京城外的別鄴喝了頓酒,發現他家別鄴后園變了模樣,被你改成了球場。我就學著玩了玩,發現還挺有意思。但他那個太小了,巴掌大的地方,只有一個洞,玩起來不過癮。他把你畫的圖描摹了一份給我,我就在這里平整了一塊地方,原樣建了出來。”
說著,豪邁的揮了揮手:“十八個洞,七十二桿,如何?”
趙然初看時就覺得眼熟,此刻反應過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一派仙家氣象中冒出這么個玩意,怎么看怎么……別說,感覺似乎還真不賴。